第23章（上）
她面前的大门气势恢宏，几乎有她的两倍高。大门是铁制的，两侧是高高的石墙，墙上爬满了茂密的藤蔓。连接大门的石柱顶端，蹲着一只颜色暗沉、饱经风霜的石兽。透过大门，她能看到一座三层的维多利亚式庄园，和大门一样，庄园也是黑漆漆的，但她仍能辨认出里面有一个郁郁葱葱的美丽花园。
这有点吓人，尽管心中急切，但赫敏却一时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做。她应该敲门吗？还是召唤一只守护神飞到庄园里去？或许她可以——
“说明你的来意。”
她的目光猛地转向了那个石兽。
真吓人。
她清了清嗓子，“我是来看艾弗——抱歉，马文的。”她纠正道。见石兽没有立刻再次开口，她又补充道：“我叫赫敏。他……他知道我是谁的。”
石兽一动不动，也不再说话。它根本没理会她的回答，赫敏尴尬地等着，原地挪动着步子，想把庄园看得更清楚些。
里面有一座塔楼。一座塔楼。
难怪汤姆会那么嫉妒艾弗里，换了她也会的。
“进来。”石兽突然宣布，吓得赫敏一跳。
大门自行打开，她朝石兽点了点头。“谢谢你。”她对它说道，趁它还没改变主意，赶紧从门缝中溜了进去。
花园尽头小径上的那座庄园，从楼梯脚下直视过去，显得更加气势逼人。它彰显着财富，那两扇大门即便拿霍格沃茨的大门来比也不逊色，上面雕刻着精美的符文图案。
她还没走完台阶，门就开了，艾弗里瘦削的身影闪了出来。尽管他正目瞪口呆地盯着她，但看到出来的是他而非陌生人，而且他看上去安然无恙，这让赫敏如释重负，肩膀也放松了下来。
"...你来这儿干什么？”
在其他情况下，她可能会因为他粗鲁而责备他，但这次她只是温顺地打了个招呼：“你好。”
艾弗里刚把门关上，但没关严，留了一条缝。“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儿？”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知道这看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好像她是个跟踪狂似的。“嗯……公共图书馆里有房产记录。我……不得不对管理员施了混淆咒，才拿到那些资料。”
艾弗里听到这话笑了起来，但还是环顾了一下四周，仿佛担心被人看到他在跟她说话。
“你在这儿干什么？”他又追问道，“是因为你的信吗？对不起，我本来想回复你的，真的，只是事情一直……”
赫敏摇了摇头。“不是，我——我们能找个地方谈谈吗？”她急切地问道，环顾着四周。
自从离开霍格沃茨之后，她一直摆脱不了那种不安的感觉，她觉得汤姆就在她身后，紧贴着她的脖子，觉得他会先找到艾弗里。而现在她找到了他，他们却站在庄园大门外，毫无遮掩。要是汤姆在跟踪她，从街上就能看到他们，听到他们的声音，对他们施咒。
“嗯。”艾弗里挠了挠头。他看起来很想拒绝，但最后还是嘟囔着说：“行，呃……好吧。行，进来吧。”说着便给她开了门。
呼。她匆匆从他身边溜过，进了庄园，穿过一个短小的门厅。屋内和屋外一样气派非凡。天花板很高，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将灯具框在其中。蜡烛照亮了那些褪色的肖像画，门厅里那块华丽的地毯是深绿色的，上面还织着闪闪发光的金色图案。
他们继续往庄园深处走去，硬木地板在他们的脚步声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艾弗里在一段宽阔宏伟的楼梯脚下停了下来。
“或许……这儿最好。”他喃喃自语，更像是对自己说，而非对她，然后便带头往上去。
赫敏跟在他身后上了楼，一路打量着他。他的头发向后梳着，虽然他穿着一件系扣衬衫和长裤，但料子看起来很舒服，柔软又惬意。
她不知道自己篡改了他的记忆之后，他是否还能过一个愉快的圣诞节。她希望他能。
艾弗里领着她走过一楼的走廊，她努力不去被这座庄园吸引。二楼更明亮些，摆设也更现代，她能听到模糊的人声——想必是艾弗里家的其他人。但是——哦——现在她想到了他们，就忍不住想，西尔维亚在不在？这会不会就是他不想让人看到他跟她说话的原因？
不过，就算她在，他们也没碰到她。走到走廊尽头时，艾弗里放慢了脚步。他推开一扇双开的门，他们走进一间看起来像阅览室的房间。
“这是谁？”
赫敏刚走进房间一步，就听到从走廊那头传来一声问话。
“一个朋友。”艾弗里不以为然地随口说道。
刚才说话的那个女人朝他们走来，靠在最近的门框上。她看起来很年轻，和赫敏年纪相仿，身材高挑苗条——毫无疑问很美——一头长长的淡金色头发。
他们长得惊人的相似。她肯定是艾弗里的妹妹。
“一个朋友……？”她问道，眼神带着评判，语调上扬。
艾弗里轻轻叹了口气。“这位是赫敏，”他紧接着介绍道，“赫敏，这是我的亲妹妹，克拉丽莎。”
“很荣幸。”赫敏礼貌地点点头说道。
但对方没有回应，当克拉丽莎的目光扫过她时，赫敏觉得自己就像地毯上的一块污渍。“赫敏……？”
“不关你的事。”艾弗里厉声说道，克拉丽莎哼了一声。
“妈妈不会乐意你带个混血种进来的。”克拉丽莎说着，似乎看明白了什么。
“妈妈要是不知道，也就不会不高兴，”艾弗里严厉地说，“不是吗？”
克拉丽莎利落地抱起双臂，抬起鼻子。“哦，得了吧，我可不欠你什么——”
“你要是这么说，那我是不是该跟她讲讲尤斯蒂斯的事儿，嗯？或者讲讲去年夏天，你本该和朱尔斯一起度假，实际上却在——”
她轻蔑地打断了他的话：“你真烦人。”说完，克拉丽莎翻了个白眼，从门框上移开身子，转身沿着走廊往回走。
“多亏了你言传身教！”艾弗里在她身后喊道，然后才把赫敏正式领进了阅览室。
“抱歉，”他边说边关上了身后的门，“别理她。她对即将到来的婚礼不太满意，所以就拿大家撒气。”
“好吧，我确实没打招呼就来了。”赫敏说着往后退了一步，走到窗边选了个位置。她随即抽出魔杖，在房间里施了个隔音咒。“而且我——我真的很抱歉这样贸然闯进来，”她脱口而出，“但要是不紧急我也不会来。这听起来可能很突然，不过……你瞧，我得在汤姆之前找到你。他……我觉得他可能会……伤害你。”
艾弗里眨了眨眼，赫敏则更紧地抱住了自己。“对不起，”她又重复了一遍，“听着，我知道你可能没什么理由相信我而不相信他，我也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是——”
艾弗里紧张地笑了笑，笑声拉长变成了轻微的呻吟，他用手挠了挠胡茬。“我觉得咱俩当中，我可没那个必要为自己的安全担心。”他嘟囔道。
“艾弗里——”
他举起一只手。“让我……”他打断她说道，“听着，我一直想问——你和汤姆之间到底怎么了？”他追问道，“你跟他说你知道桃金娘的事了吗？”
赫敏差点笑出声来，似乎察觉到这一点，艾弗里接着说道：“我是认真的！”他坚持道，“你告诉他了吗？还有蛇怪呢？你也知道吗？因为汤姆认为你知道！”
赫敏摇了摇头。“这……哦，梅林，”她轻声说道，叹了口气。“艾弗里……我们已经谈过这个了……在平安夜，我们聊了聊，你和我，然后我……我可能把整个事情从你的记忆里抹去了。”
艾弗里扬起眉毛看着她，微笑着，仿佛觉得她在开玩笑。她也不怪他。现在她说的这些话，听起来确实有点疯疯癫癫的。
“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在火车站的长椅上醒来，却想不起是怎么到那儿的？”她向他提议道，“你那晚也没喝多呀！你觉得是谁用围巾给你当枕头垫着的，嗯？是格子围巾吧？手工织的？”
他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很好。
“那天晚上，我们碰面的时候，”她接着说道，“你问我的问题跟刚才问的一模一样。然后你还告诉我，汤姆想置我于死地，而且当穆尔塞伯——瞧，如果你能让我给你展示一下那天晚上的记忆，这一切都会简单得多。”她提议道。
艾弗里一动不动地呆了好一会儿，什么也没做，最后才笑了起来。
“我是认真的，”她说。
他笑得更大声了些。
“马文！”她厉声说道，“拜托了。我知道这很荒唐，我知道，但你能不能……听听我的？求你了？我们可能没多少时间了。”
“对不起，”他说道，笑声渐渐消失。“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笑的。只是……”
“我知道。但我发誓，事情真的是这样。”
艾弗里显然难以置信，这时赫敏走过去握住了他的手。他的皮肤比她的粗糙，摸起来很暖和。这感觉真好。
“就让我给你看看一下吧，”她坚持道，“我只求你答应这一点。然后你自己就能做决定了。”
艾弗里低头看着他们的手。他用拇指摩挲着她的手指背面。
“那好吧，我想，”他疲惫地叹了口气，微微翻了个白眼，“开始吧。”
于是，她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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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这一切结束，艾弗里也看完了她记忆中所有的内容，他猛地退了回来，重重地眨着眼睛，完全回到了自己的意识中。他揉了揉太阳穴，向后退了一步，坐进了扶手椅里。
他看上去很痛苦，轻声喃喃道：“我一直纳闷为什么圣诞节没收到穆尔塞伯的回信……”
赫敏皱起了眉头。他脸上的表情——就像森林里的那一刻，这都是她的错。全是她的错，尽管内疚感像一把刀刺在她的胃里，她恨不得立刻乞求原谅，但她也知道，如果她不这么做，那么还是会有人因她而丧命。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对不起，”她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们曾是好朋友。”
“嗯，”艾弗里小声说道，“显然他不是这么想的。”
他们陷入了沉默，这沉默很尴尬。赫敏不知道他们现在会是什么关系。在她夺走他的记忆之前，艾弗里曾帮助过她，给她提供庇护。但如今她坦白杀了他朋友还抹去了他的这段记忆……是啊，他到现在还没把她赶出去，这简直是个奇迹。
“我……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也知道你此刻可能不太想听我说什么，但是……那天晚上，就是穆尔塞伯的那天晚上……”赫敏双手绞在一起。“嗯，你提过你家有个庄园。汤姆找不到的那种。”
艾弗里目光落在壁炉上，但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你应该去那儿，”她建议道，“尽快去，别告诉任何人你要去。我大概会一周内把事情解决掉，但……我不能保证。”
他猛地抬起头。“‘解决掉’？”他鹦鹉学舌般地重复道，“‘解决掉’是什么意思？”
“我和汤姆做了笔交易，”她解释道，措辞严谨，字斟句酌。“我会给他想要的东西，作为回报，他会放过我。我也会为你讨价还价，这事……就会解决的。但我得先等上一阵子才能这么做。”
艾弗里嗤之以鼻：“里德尔不会讨价还价的。”
她耸了耸肩。“看来只要价钱合适，他是会的。”
“不，”艾弗里不同意道，“他不会的。他只会等着从你这儿得到他想要的东西，然后杀了你。”
“嗯……那很可能就是他心里所想的。但我需要的是时间，而不是他的诚信，”她说着，“我得试试看。”
“不，你不知道的！赫敏，里德尔可不是那种会跟你开玩笑的人！”
“我还能怎么办？一辈子躲起来，任由他为所欲为？如果我不去阻止他，也不会有其他人出手，那时候一切就太晚了。”
“对呀！为什么非得你来解决这件事？”艾弗里说道，“别管他了！也许……他能讲点道理，你知道的。要是咱们先别管这事，过一阵子我们一起去见他，道个歉，把情况解释清楚，他就会回心转意的！这不过是个误会罢了。”
“说出来你不会信的，”她说，但看着他，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一切都再清楚不过了——艾弗里确实相信汤姆会在他们服软后轻描淡写地放过他们。她叹了口气。“他想杀了我们！我已经尽力缓和局势了，可没用。他现在已经对我动了好几次手了，而他之所以还没来找你，只是因为他一直被我牵制着，还没腾出手来！一句道歉解决不了问题，他不会罢休的，我也不会。”她坚持说道，“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我希望你能安全。我只求你给我一周时间。你低调点，躲起来，躲一周。”
艾弗里双手抱头，轻轻摇晃着。“你甚至都没跟我说这一切是怎么开始的，你是怎么知道桃金娘的事的，”他喃喃道，“而现在你指望我——怎么做？相信你？”
“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她坚持说道，“我向你保证，我会的，只是……不是现在。”
他皱起眉头。“那是胡说八道。”
“我们没时间了——就一周。求你了。一周能有什么损失？如果你去了，结果发现这全是误会，那你不过就是白白浪费了几天时间罢了。但要是我说得对，你不去，汤姆真来找你了，那可能会要了你的命。对你来说，哪个更重要？”
艾弗里一言不发，下巴紧绷。他缓缓地侧过头，靠向椅背，闭上眼睛，对着天花板咒骂起来。随后，他猛地站起身来。“这太荒唐了。”他说道。
“我知道。”
“这简直——疯了。真的疯了。”
“我知道。”
艾弗里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肩膀一垮。“好吧。好吧，”他终于说道，“我想……我得去给咱们拿点东西。你觉得我们需要多少？”
她不明白：“......什么？”
“一个星期，就这么多天，对吗？”艾弗里说道，“那应该不算太糟，让我想想……”
“艾弗里？”赫敏问道，可艾弗里没理她，她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冲出了阅览室。赫敏有点发愣，几分钟后他回来了，手里各提着一个背包。
“好吧，我拿了些衣服、药水、零食，还有些黄油啤酒。你觉得我们需要带把扫帚吗？我想那房子有床单、厨具之类的，不过我不记得那里有多少娱乐的东西，所以我想我应该——”
“艾弗里。”
“——带点——怎么了？”
“你在做什么？”
他眨了眨眼。“收拾些东西。如果我们要低调行事，我们现在最好抓紧时间，对吧？”
“不，但是……你只需要准备你自己的东西。”
“别犯傻了，”他嘲笑道，“咱们一起去。”
“艾弗里——”
“那你打算去哪儿？”他挑起眉毛质问道。
她一时半会儿也答不上来。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还没想好在哪里做。“我……别管我了。我会想好的。”
但艾弗里轻而易举地打发了她。“我们一起去。”他决定道。
“太危险了，”她抗议道，“我是认真的！要是因为我而让你出了什么事，那……”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现在就已经身处险境了。咱们在一起会更安全。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他说，“而且，我那儿的庄园有个游泳池。你打算去的地方有游泳池吗？”
她张嘴想要争辩，但……好吧。他确实说得她哑口无言。
“就当是新年旅行吧，”艾弗里得意地笑着说道，“这会很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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