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莫利远远地叫着他，她正和平时一样站在城堡附近的那棵树下。
021走过去，莫利分给他一支卷烟，她对他说：“这可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古董呢，你别把弄它掉了，你看我。”
她说着比划着自己的动作：“这样把手肘举起来，用手指夹着它，它就不会散了。”
莫利说：“这可是好东西，现在很难买到的。”
021问：“怎么突然想起抽这个来了？”莫利说：“没什么，只是有点想家。”
021说：“哎，你是A联盟人吗？”
莫利说：“不完全是吧，我以前确实是A联盟人，后来20年前A联盟解体，我家恰好住在现在的B联盟的国土上，这样就不算A联盟人了吧？”
“但是你也知道现在的边境很通畅，只要没有犯罪记录使用脸部捕捉就可以进入另一边。”
021点点头。莫利问：“你是哪里人呢？你也是A联盟人吗？”
021说：“啊，其实我也是B联盟人，但我和你不一样的，我原先是A联盟人，但是后来爸妈带我逃到了B联盟。”
莫利很惊讶：“怎么还有人反向逃亡的呀？当时A联盟说要舍弃B联盟的时候，有很多人都发了疯的连夜跑去A联盟，说是就算睡草皮也要死在A联盟呢。”
021点点头：“是啊，没错，我们去B联盟是为了投靠叔叔家，我家那时破产了，入不敷出，还不上债，不如逃到叔叔家，正好不用还债了。”
莫利转过头来看着他：“看来你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呐。”021说，还好吧。莫利接着说：“这里的工作对你来说很累吧，你才来不到三个月。”
021说：“嗯，是有一些累呢，不过你们不是和我们一样吗？只要是宴会期间，连休息也不能休息，无时无刻的准备着服务，刚刚收拾完上一场剩宴的残余，又要开始准备下一场盛宴的东西了，还要别出心裁，换个花样，千万不能让那些尊贵的人们有什么意见。”
莫利笑着鼓掌说：“没错没错，我是这样就喜欢你这种劲。”
莫利说：“里德，看在我和你很熟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021问：“什么秘密？”
莫利说，在这里工作的人到第四个月的时候就会被清理一遍。
“里德，说实在的，这就是贵族们的恶劣爱好了。”
“一部分人，如果他们被哪些人看上了，可能直接会被要走，那个人就一直充当他们来这里参加宴会时的服务人员，如果不再像以前那样被喜欢了，可能就会被换掉，之后去了哪里就再没有人知道。”
她说着摊开双手，一边叹气一边略浮夸地表演出一种无可奈何的架势。
“还有呢，就是，如果但凡有哪个贵族老爷觉得我们这些服务人员碍到他们的眼，也许是觉得我们偷听了他们的信息，对了，你可千万不能让他们看出你在做什么小动作呀，不是故意的也不行，你需要做的只是卑躬屈膝。”
021略微皱起眉头，问：“如果没有会怎样呢？”莫利说：“我猜会被拉走，做人体实验，把你的器官挖出来批量复制，把你的DNA改写，把你的身体进行改造。”
021露出了害怕的神情，他说：“不是吧，这里跟那些传说中没有人权的奴隶场有什么区别？”
莫利说：“哈哈，吓到你了吧？别太害怕了，不至于的，只是有一些人会被辞退。这里服务人员的流动性很大，但是也没听说谁敢出去乱说，要我说，这里和普通的那些喜欢会宾客的富贵人家一样，买下来一个空宅子每周办舞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021后来又和莫利闲扯了一会儿之后，021先回去了，莫利说她还要在外面待一会儿，她说不想在睡觉之前有时间和同屋的人一句话也不讲就那样对峙着。
021还想着天台和地窖上面的钥匙该怎么办？
他想起上次见面的时候，虽然019说：“让我来试试吧”，但021看出他脸上却显然很为难。021想，不然就不要等他了，还是让我自己先来试试看吧。
他回想起来之前和莫利的认识。他在厨房见到了那个快言快语的莫利，她正不满一个三等男仆把盘子里的食物撒了，还得让她加急重新做一份。
如果是021本人遇到了这件事，他可能只会觉得对方也不是故意的，虽然心中很烦，但也不会直接表达出自己的不悦，但莫利却可以实实在在那样表达自己的不满。
不知为何，021看着心中很是羡慕。
之后就是他经常看到莫利喜欢在树下站着，看向城堡而不是更广阔的外界。他常能碰见莫利，于是那次他迎上去说：“我昨天看到你在厨房发火了，这么说可能有点冒犯。”
莫利说：“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想找我来理论理论，想要来提醒我吗？”
021说：“啊，这倒不是，只是我觉得你这人性格蛮爽快的。”
021有些故意的说道：“那个小家伙，我知道他为什么会犯错，他是看到一个客人玩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他吓得盘子都没端好，直接撞到了别人身上，对面那个人也险些把东西都撒了。”
莫利这时也捏着一只卷烟，她说：“那还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下次我还是不要骂他了，他看到的估计是无论让谁看到了都大跌眼镜的场景吧。”
他们都笑了起来，随后莫利开始问他：“你刚来这边工作，一定会觉得这里很辛苦吧，你之前的工作是怎么样的？”
021说：“也差不多，只不过我之前工作的人家没有这么大的房子，每天做的任务不过是做饭、服侍主人，之后打扫一些卫生。”
“不像这间庄园，这么繁华，这么奢侈。”
莫利说：“你的老主顾介绍你来这儿，究竟是因为什么？别跟我说你是自己在招聘板块上看到的，我们这儿可没有一个人不是老主顾介绍来的。”
021说：“哈，确实是老主顾，老主顾把我介绍到这，老主顾把我介绍到那，谁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我介绍到这，也许是要给别人让位子吧，也许他觉得我跟着他们太久，看我很碍眼，也许是因为我老提出来该涨工资，我真的很想涨工资，我一个人可以足足干三个人的活，不知怎么的让上一位主人厌烦了，于是主人保持着上层人的体面，为我介绍了另一个工作，嘴上说着的是为我好，脸上挂着的是舍不得我走。”
莫利哈哈笑了起来，她把手肘下放，卷烟差点被她抖到地上，说：“你这人讲话真有意思，本来以为你长的这么正经，是和管家们类似的人，是不会说这种话的，不过看起来你也蛮有意思的嘛。”
莫利说自己在这没有人可以讲话，大家都互相防备着，只有021看起来和她一样，像个普通人。
为了天台和地窖的钥匙，021决定要稍微冒险一点行动。
他悄悄对平时经常进出地窖的一位他手下的员工放了一点东西，导致他一直在咳嗽，虽然很不安心，但是021想加速任务，快点完成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他在做那些手段的时候斟酌了又斟酌，希望不会对那人造成什么实际的损伤。
造孽啊，他心想。
那人一直不停咳嗽，管家听得心烦，骂他这是什么样子，马上又要举办宴会了，这样一直咳嗽，太脏了。
他一边暴躁地拉着铃铛，让所有的人都来到大厅，他的言语饱含着不满：“现在天气冷了，你们睡觉的时候一定要把窗户关上，本来人手一直就是刚刚好，少一个都不行，如果不想干了，麻烦直接卷铺盖走人，这里不是让你们来调养身体的。”
说完这些话之后，他还是觉得不安心，他又叫来所有的二等男仆和女仆，让他们每次睡觉前都要花些时间检查所有的男仆女仆们有没有关好窗户。
管家擦了擦额头，他那皱纹纵横的脸上从不能撑起一丝笑意，021很好奇他年轻的时候也长这样么。
管家看着021在厨房门口走来走去一时心烦不已，他大叫：“里德！里德！”
他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厅里。他说：“里德，你去厨房帮忙，既然是你手下的员工病了，你就应该替他做他本来应该做的事。”
021赶紧跑过去接上管家早就拿出来的要递给他的钥匙。
管家把手绢捂在嘴上，自己也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他心里更烦了。
021走进地窖，他倒出了顶上那扇门里钥匙孔的形状。他把那块软软的泥藏进口袋里，只要有了这个，就能做出钥匙。
他的心放下了一半，只剩了天台的钥匙了，他想，在举办宴会的时候偷偷上去就好了。
只要拿到全部的钥匙，他心中就平静多了。万一呢，万一少一把钥匙，他有可能就会死在这。
021在黑夜里睁着眼睛，兴奋地几乎睡不着，他想到两天之后在此举办的盛宴，他想到自己就可以找齐所有的钥匙，想到自己大概可以和019一起离开了。
这里只是一处虚构的模拟训练，021想，不是一定要找出真相，只要能活着在工作周期满了的时候成功逃出去，也不算没完成任务。
以后还可以再次重复这项训练，系统就是这样。模拟训练系统最近更新了，需要人类试验新系统，021报名参加了。
参加这项试验能他获得更多的酬劳和积分，他明白自己不会永远都在这工作，他希望攒够了钱退休，回乡下买下叔叔家隔壁的房子，和自己的家人过上和平的小日子。
他安慰自己，会好起来的。事到如今，他有时已经分不清究竟是模拟训练还是真实任务世界。基地成员，像他们，每个固定时间段就会进入系统，被分配任务或被分配模拟训练。
近二十年以来，科技的发展比以前快上数倍，模拟训练的构建和真实世界的质感已经相差无几，他有时候怀疑，自己有时参加的模拟训练完全就是真实任务。
真实的痛觉，真实的人物，真实的景物，真实的水、空气和阴森天气。
这一切都让他产生幻觉，唯一可以区分的是，他记得自己进去之前，在确定页面，他在凭着肌肉记忆按下确定的时候，上面用A联盟文字写的是“模拟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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