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的工作告一段落,我们启程回国。
飞机穿梭在万米高空,微弱的失重感让我头晕,迟来的孕反,折磨的我没有精神。
程项庭喊来空姐将我们的座椅放下,拼成一张小床,又为我另要了一杯柠檬水,我没有胃口,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等到空姐为我们铺好床离开,程项庭合上了两侧的隔门,我被他放在腿上面对面抱着。
考虑到飞机上还有别的旅客,程项庭没有直接释放信息素,一只手顺着我的脊背抚摸。
我的视线低垂,飞机上暖气充足,旅客们脱掉了厚重的外套,包括程项庭。
此时的他身着黑色高领毛衣,修身的版型,勾勒出男人俊美的肩颈。
于我来说漫长的时光,不过是现实中的几秒。
等我回过神来,带着湿意的掌心已经攀上了他胸前。
我心虚的移开,却被程项庭一把按住。
我心下一惊,抬头看向他的脸。可能是飞机上的温度有些过于暖了,程项庭的脸上竟然也熏出了一抹不经意的粉红。
“钟好,低头。”,男人的声音很低,被发动机的噪声盖过了。
“啊?”,我没有听清,于是低头向他靠近。
下一秒,还来得及合上的嘴唇,就被程项庭捕捉。
“嗯。”,口腔里滑进一截火热滑腻的舌头,带着浓郁的酒香。
我下意识闭上眼睛,一只手被迫按在柔软的胸口,陷在柔韧的肌肉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项庭的吻才停止。
信息素在口腔里尽数交换。
四肢经络都活泛了一些,不似之前的笨重。
虽然不是很困但是程项庭还是扶着我躺下,我依旧是枕在他的胳膊上。
不同的是这次的灯光没有关,柔和壁灯下,程项庭修长的无名指上一枚戒指正无声的闪耀着光辉。
落地青州,我和程项庭第一时间回了老宅。
母亲见到我时,满带笑意的眼睛蓄满了泪。
我阵阵心痛,父亲早逝,身为独子的我必须接过沉重的担子,母亲失去挚爱的痛苦和对幼子的疼惜担忧都深埋于心。
我明白她内心的苦楚。但我注定是要走父亲的路,只不过是早晚的事。
母亲的心疼在得知我可能不能生育时,冲到高峰,眼底总是堆积着浓浓的化不开的忧愁。
她害怕我有遗憾,也害怕因为这个事情会影响我和程项庭的感情。我告诉她不会的,程项庭是一个很好的人,她不可置否的摇摇头,但是没关系时间会证明一切。
那年我25岁刚从Cornell硕士毕业进入瀚海实习,同年九月父亲车祸,董事会推举我上位。
自此我与集团捆绑,一时间无数明枪暗箭朝我袭来,集团内部的中高管理层对于我的空降非常抵制,决策实行总是受阻,合作方也常在饭局上拿我的性别和年龄开玩笑。
说的最多的就是,我这个年龄的omega应该在家里相夫教子,家庭才是我的最佳归宿。
我也只是笑笑,心里暗自憋着一口气,不在人前示弱。直到有一天我的身体在高强度的工作中彻底失控。
那是个雨天,因为加班的很晚我给司机放了假。公司到我的公寓通勤大概30分钟,将近十二点我驾车从公司出发,雨势渐大。
黑夜诱发我的情绪,我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发情期提前爆发了,封闭的轿厢内充斥着甜腻的菠萝香气,我用最后的理智将车停在路边。
雨水冲刷着玻璃窗,各色灯牌在水流中扭曲成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鼻腔里呼出的气息炙热。
我想起家里应该还有些抑制剂,不过以我现在的状态已经无法再驾车了。而且现在又能打给谁呢?总不能打电话给或许已经进入梦乡的司机。
大雨滂沱的夜晚,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是一个孤家寡人。
迷糊间我下了车,祈祷现在能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便利店,买到抑制剂,这样我就能够回到那个原本看似水火不侵的坚硬外壳里。
我忘记了拿伞,直到浑身被倾盆的大雨打湿,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顺着流水贴在脸上,秋雨冷冽,脸皮上的热度被带走大半。
我努力站直了身体,但是步伐还是摇摇晃晃的,向带有光源的灯牌走去。眼睫被雨水糊住,我伸出手抹了把脸上的水。
被冷雨带走的温度,似乎有卷土重来的架势,肺里,呼吸道在热烈灼烧。
脚下的步伐越来越沉重,双腿像是灌了铅。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发情期来的这样汹涌,我浑身无力,像灵魂被突然抽取,肉身骤然倒在冰冷的石砖上。
我抬不起手来,这个状态好像以前读书时因为少食之后的低血糖,我的五感逐渐涣散,耳边像是进入真空,雨水敲打我的眼皮。
失去意识之前,我恍惚看到一个由远及近的身影。
*
我是被热醒的,身体好像被包裹进一个柔软的地方,我拼命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
我是这是……在哪。
我软绵绵的躺着,身上是干燥的,热潮退却。
应该是雨停了,空间里显得静谧。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我有点发怵。
“有人吗?”。闭塞的空间内我的声音清晰可闻。
没人回答我,我拄着胳膊起身,却好像碰到某处伤口。
“嘶。”
我坐直身体,在黑暗中摸到疼痛的臂弯,怎么会疼呢?难道磕到哪里了吗。
倏地,我听到一声嘎吱的响动,像是老旧的铁门发出的金属声,接着是一连串窸窸窣窣的声音。
然后我看到稍远的地上射出一道暖光。
脚步声在远处徘徊。
走近。
吱呀一声。
门被打开了,大片的光线在我的眼前炸开,深陷黑暗的眼睛被深深刺痛。我虚眯起眼睛,抬起胳膊遮挡来自前方的光亮。
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投射而来的大片光源,我看不清他的五官,他的轮廓被暖黄的光线描摹。
“你醒了?”,高大的黑影语气低沉。
“嗯。”
“那你起来吃点东西吧,我给你买了点吃的。”
黑影抬手。
随着砰的一声,空间瞬间被点亮。
房间里的所有陈设,大刺啦啦的映入眼帘。
黑影转身离开了。
我恍恍惚惚的下床,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早已换了装束,西装革履变成了长袖长裤的家居服,应该是洗了很多次,袖口已经没了松紧,裤腿长了一大截拖在了地上。
我撸起袖子,便看到左臂弯里一个细小的针眼。
我机械的穿上拖鞋走出那扇门。
然后我看清了这间屋子的全貌,很挤,昏暗,狭小的客厅放置了一只破旧失色的沙发。靠近右手边是厨房和卫生间,只用了一个木板隔开,小,几乎不能转身。
那个男人正在厨房拿着水壶接水,插上电后整理一旁塑料袋里买回来的东西。
我直直的定在原地,脑子里一团乱麻。
接着那个身影从厨房出来,端着一碗塑料盒装的粥。放到沙发前那个斑驳掉漆的茶几上。
大概是看着我没有动作,他放下碗看向我,这时我才彻底看清他的面容,一张丰神俊秀的脸,黑发低垂。
“要洗漱的话,那边有卫生间。”,他微抬下巴示意我。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抿了抿唇,点头,提起裤脚,挪步去了。
解决完生理问题,我拧开洗手池上发黄生锈的水龙头,但一不小心没控制好力度,哗啦啦的呲了一肚子,冷的我一激灵。
管道里的水伴着一股冷腥味,我皱着眉挤干棉衣。
环顾四周,拐角,架子上原主人的牙杯旁挤着一只透明塑料杯,里面躺着一只未拆封的牙刷。我在用或者不用之间挣扎,因为我不知道是不是为我准备的,犹豫再三我还是拆开了那个包装。
勉强收拾的体面一些,我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拉开卫生间的门。
青年已经坐在沙发的一端,吃起了铁盆里的泡面。
听到开门声,他看向我,深刻的五官在氤氲的水汽里朦胧,咽了咽嘴里的面条,“粥要凉了。”
“奥,好。”,我忽的有些窘迫,随着走起的动作手指捏紧裤管,因为我意识到面前的人是一个alpha。而我从来没有和一个alpha独处过,还以这样狼狈姿态。
自己似乎还穿着对方的衣服,这是我25年的生活里从未发生过的画面。
我忐忑的坐了下来,捧起茶几上的粥,昏黄的瓦斯灯泡不时发出刺啦的响声,灯光时明时暗。
我从身边的人口中得知。
他叫程项庭,在青大建筑设计读研二,昨天晚上他兼职交班的途中遇见了我,帮我打了抑制剂。
但是当时的我已经昏睡不醒。他只能把我带回了这里——他在校外租住的房子,这是个地下室,终年不见阳光。
我问他为什么不住在学校,他说有些兼职时间不稳定,时常错过门禁,这里离兼职的地方近而且房租便宜他可以负担。
吃完了饭,他端着泡面碗去洗。
一碗热粥下肚,我的思绪才将将回归,我下意识去摸索手机,想起来,昨天脑子糊涂,手机根本就没带下车!
我无奈的走到厨房门口朝里面的人问道,“内个,我的衣服……”
他回头,手里洁白的洗洁精泡沫被流水带走。
“你的衣服被我拿出去晾了,不过大概率不会干。”
“那……”,我有些着急,刚刚我看到墙上的钟,指针已经指向十二点。
“你要是不介意先穿我的吧。”,他甩了甩手里的水出了厨房。
“那,麻烦你了。”,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青年径直走向这个地下室里唯一的房间。我紧随其后。
房间里,青年从木床底下拽出一只行李箱,最后挑挑拣拣翻出一套不算太旧的花灰色运动套装,递给了我。
“这是我以前的衣服。”,他打量了一下我长到拖地的裤脚说道,“你应该可以穿。”
“好的,谢谢了。”,我双手接过。
他把箱子合上,推回原位。
从我的身边擦肩而过,带上了门。
我脱掉睡裤,套起床上的运动裤。等脱掉上衣的时候忽然想到,那样不就没有衣服在里面了吗。我放下抬起的手,直接罩上了外套。
不对,一个一直被忽略的事,涌上心头。
他……他不会昨天给我脱光了吧!我……不会吧!?
事实一目了然。
隐藏在发丝的耳尖发烫起来。
我不自然的打开门。
青年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本大部头看的认真。
“可以麻烦你送我到。”,我思考着措辞,“嗯,昨天你遇到我那个的地方吗?”
“好。”,青年放在手里的书,起身,远远地与我对视,“但是你的衣服还没干。”
我连忙道,“没事,我暂时也用不着,要不就先放在你这吧。”,而且雨水泡废了,回去也不会再穿第二次,不过后半句话我并没有说出口。
青年领着我到了玄关,地上,我的皮鞋里被他塞了毛巾吸水。
他单膝跪地,拿出毛巾,把鞋递给我。
我也蹲了下来,光脚穿进满是潮意的鞋里,鞋里很冷,但是我莫名觉得烫脚起来。
我随他走在幽暗的楼道里。
哒哒、哒哒……
每一个声音都缓慢敲进我的心,我的恐惧后知后觉。
但是很快就被击散,阶梯上的人仿佛有种魔力,可靠,信任。身上散发着皂角味的干燥衣服裹藏我跳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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