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炊烟袅袅升起,姚若衡早早就收拾妥当,踩点去斋堂吃早饭,顺便去巧遇闻延,好物归原主。她特地选了个面朝大门的位置坐着,慢悠悠啃着白面馒头,小口小口喝着滚烫的杂粮粥,时不时的朝门口望去。不一会儿,闻延主仆就到了。
姚若衡抬头笑得一脸灿烂,示意边上有空位。闻延直接忽视她,只觉得这笑扎眼得很,她总是这样,好似什么都知道,又是什么都不在意得样子,让自己觉得心烦。昨夜得《心经》算是白抄了。他直接去了离她远远的位置坐着。山魏默不作声的去取餐,根本不敢多言。
姚若衡知道这人别扭,这会儿肯定还在因为昨夜事不待见自己。她自诩江湖之人,不拘小节,但还是要顾及一下这读书人的脸面和气节的。既然山不见我,那我就去就山。几口就吃完早饭,自顾自的坐在了闻延的右手位。笑盈盈的看着细嚼慢咽的闻延,他的一举一动十足的雅致,尽显风度。
闻延想忽视这人也是不行了,她的目光充满神采,温暖而明媚,眼波流转间,轻易便能让人沉醉其中。而自己枯燥乏味,无趣得很。闻延定定心神:“姚姑娘,有何贵干?”
有何贵干?一副文绉绉得样子,姚若衡噗嗤一笑道:“哎呀,闻家小郎君,你不要总是这样嘛,心情不好,那我就送你一份大礼,保管送到你心坎上。”没大没小,闻延斜睨着她:“姚姑娘,我可比你年长几岁,这么称呼不合礼数。至于大礼,无功不受禄还是免了吧。”
一双杏眼瞪得溜圆,姚若衡假模假样的拿出香囊,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摩挲,含笑自言自语:“某人昨日还要寻找的宝贝,这会儿却不要了,真是人心善变啊。”
闻延放下筷子,一本正经的看着巧笑倩兮的女子,实在不想讨论这个问题:“掉了就是掉了,本就是废纸一张,你就这么有闲情逸致,随便找张签文来寻我开心?”
这人说话真的是越来月噎人了,年岁见长,心眼倒是越小了,姚若衡也是赌气,你不要,我还不给了呢,气呼呼的转身就往外走,回房拿了行囊就去找自己的马儿。昨夜扭伤的脚踝虽走路看起来没有问题,但时不时还是隐隐作痛,用了随身携带的跌打损伤药,也不见好。还是早点出发,准备鞍辔徐行,应该就不会加重脚伤了,反正时间还是充足的。
姚若衡一走,闻延更加肯定她是骗人的了,也不理会,招呼山魏吃了就准备出发了。
山魏小心翼翼劝道:“公子,还是找方丈安排僧人护送,或是送信回府,让人来接,这样安全些。”
闻延当然知道有人心心念念想要自己的命,那有如何呢,尽管来取,这么多年来,不都没有成嘛,看谁命硬。看山魏眉头能夹死苍蝇,安抚道:“寺中事务繁忙,就不添麻烦了,况且回去也就一天的路程,出不了事。”早点走,免得又碰到姚若衡,让她玩笑。
驾车出了山门,路况还算平整,坐车并不颠簸,山魏驾车也是一流,他是母亲托外祖从老家聘请过来的族中子弟,家境贫寒,从小就在寺庙作为俗家子弟学艺的孤儿。外祖觉得不错,就送来与自己为伴,已有些年头了,自是能信任的。
闭目养神,不去想烦忧事,偏偏不遂人愿。“公子,前方是姚小姐。”山魏的声音从车外传来,一下次惊醒了闻延,倏地睁开眼,双手握紧又很快放松,淡定道:“不必理会。”
路过姚若衡时,闻延还是透过车窗随风撩起的缝隙,瞥眼看了一下姚若衡,她慢悠悠的骑着马儿,左手持缰绳,右手拿着一根枝桠,晃荡着,不喜不悲,神情很是淡漠,好像没有在意的东西一般。他没来由的心慌了一瞬。
姚若衡其实是在琢磨回家后的诸多事宜,想着想着,不知道是马儿太悠闲了,还是自己太悠闲,脑子竟放空了。突然,刚刚越过自己前行的马车竟然停下来,她也没有在意。
突然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姚姑娘。”是闻延,掀起车窗,墨发简单的束起,微风轻轻撩拨细碎的发丝,眉清目秀,那双凤眼好似秋波流动。姚若衡觉得他干净的皮相配上这样精致的五官,倒生出了些脆弱感。
又很是疑惑,对自己躲避不及的人,这会儿主动招呼了,想开了?嘴比脑子快:“你要自己的东西了?”
闻延觉得自己就是多事,这女子就非要揪着这个没完没了了。摔下车窗,发誓不再理会。
“哎哎哎,别生气啊,气大伤身,我猜错了你就直说嘛,难不成你是要捎我一程?”姚若衡策马跟着缓缓而行的车架边上,和闻延攀谈起来。她对他总是宽容许多,大抵是他长得好看,抑或是知道他博览群书,在书本上就比自己游历所知更多,若不是不良于行,他或许也是会亲眼去看看那大好河山吧。自己以前曾随祖母去过闻府,根本老实坐不住,偷偷乱窜时见过只身在小小院落的他,那时年幼,瘦弱,孤零零的。
后来,她也偷偷去找过他几次玩耍,再后来,长大了,祖母说闻家小郎君要说亲事,快成亲了,自己不要再去打扰了。不知道怎么了,这么几年过去了,他还未娶亲,自己因议亲的事情也是不胜烦扰,归家呆的时间越来越少。这次遇上他求签问姻缘,那上签自然是要还给他的。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搭理自己。
姚若衡继续呱噪,絮絮叨叨的说自己可怜,想要蹭闻延的车回城。
闻延听不下去了,越说越离谱,打断道:“姚姑娘的枣红马疾驰如电,身姿矫健,随你走南闯北的,况且你的骑术了得,哪需要坐这小小马车。”况且,自己再是废人,也是男人,男未婚女未嫁,同坐一架车,像什么话。
姚若衡越来越糊涂了:“那你都走过了,还停下车喊我作甚?”
是啊,闻延也觉得自己冲动了,不过是见她这样,不似以往雷厉风行,便贸然开口喊了人,这会儿竟找不到说辞了。
善解人意的姚若衡自己给递了个台阶:“我昨夜给你找签文到深夜,只有明月相伴,照我光亮,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一高兴,脚下一滑,把脚扭了,你看,现在都是红肿的,痛得很。”
闻延想起她今早离开的时候动作很是麻利,半点看不出来,但她不是惯喊疼叫苦的人,听她说完也是心软了。怕她一改常态,别真的是受伤了。
再次撩开车窗,闻言无奈道:“既然姚姑娘有伤在身,骑马诸多不便,就捎带你到城门外吧。”
山魏停下马车,姚若衡立马翻身下马,嗖的就钻进了车里,狭小的车厢瞬间拥挤了起来。这马车十分不起眼,闻延不是张扬的性格,独来独往惯了,这车刚刚合适。他骨架修长,虽瘦,却不显病弱,若能自由行走,肯定如挺拔的青松,在人群中耀眼夺目。
闻延:“你慢点,哪像个伤者,不要真伤了再找我要汤药钱。”
姚若衡脱下靴子,撩起裤腿就往闻延身边凑:“你看看,真的伤了。”
来不及出言阻止,非礼勿视,闭眼扭头,闻延叹气道:“我知道了,没有不信你,只是让你慢点,快穿起来。”其实,他鼻子很灵,自己喝汤药比吃得饭都多,姚若衡进来的时候,就闻到她身上那股跌打损伤药水的味道了。
一会儿,姚若衡说:“我穿好了,你可以睁眼了。”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空气都凝滞了,闻延很是不自在,他不知道怎么寻话题和她说,不管说什么,他都觉得不合时宜,怕唐突了佳人。
姚若衡是心心念念签文,又不敢开口,怕被赶下车,坐马车还是比自己骑马要轻松点的,所以憋着。
她的枣红马在车外哒哒的跟随,很是有灵性,紧紧跟随,半点不用担心乱跑。
老老实实坐了一个时辰,已是姚若衡的极限,虽然时不时的看看面前的俊俏男子,很是养眼,可是这俊俏男子只看窗外,当她是空气,她也渐渐无趣起来。
姚若衡一会儿数数自己的发丝,一会儿抠抠衣服上的针线。最后左边小腿处摸出了一把匕首,长约6寸,双刃,其刃森薄锋利,闪着寒光,刀柄是常见的水影木所制,虽无雕刻纹路或装饰物,但整体线条流畅,凌厉又不失美感。
闻延被匕首吸引了目光,它的主人细细的用手帕擦拭,可见对它的喜爱。闻延好奇道:“这么匕首真是不错,你随身携带竟是半点看不出来呢。”
“那是,这可是我的宝贝,跟随我多年,非常好用。”姚若衡听见他夸奖,得意得很,不过很快就收拾好放回刀鞘内,靠在车上,双手抱胸,继续说道:“宝贝自然是要藏好的,遇到危险得时候出其不意,方能制胜。”
不去追问她曾遇到什么危险,闻延知道那是他无法触及得她的世界:“那你不是让我知道了吗?”
嘿嘿,姚若衡更是笑得意气风发:“我可是半大孩子的时候就跟着我阿娘走南闯北了,独自一人行走都不知道多少年,让你知道了又怎么样,我又不止这一个保命符。不说以一当百,当十还是轻轻松松。况且你对我又没有歹意,难不成还想进城就将我卖了?”
闻延被她这种兴致勃勃得样子感染了,好似看见她策马奔腾,快意江湖的样子。这样鲜活的人,确实不该困于后宅,消磨生命。
突然马车急急向前奔去,姚若衡和闻延都向后仰倒。摔得四仰八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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