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亚赤着脚,她蹚过冰冷刺骨的水,现在除了踩地的足心通红外,从韧长的足背、脚踝到小腿都白得发青。
她坐上床,然后把那双弧度柔美的脚藏进被窝里,她对两位侍女露出淡淡的笑意,而这几乎像是天真了,侍女不由得在帘后叹息起来。
凯瑟亚摸摸自己的头发,然后就垂下目光,宁静地望着纱巾上复杂美丽的图案。
她想到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她没有什么异乎寻常的价值,美丽给她招来了罪孽,然而萨切森却能从她的美丽中攫取价值。——这是不应该的。
她被迫离开了莫里,在狼背上向可怕的未知而去,和那本来终生都不会触碰的“女奴”联系在一起,阿曼德斯的王族凭自己的心意要她追随在自己身边,又在有价值的时候把她当成美丽的物件出卖。
时间一点一滴地落下来,巨大的洗礼池里微弱地旋着波纹,那里幽深而寂静。
凯瑟亚静静想着,于是时间从她的发间顺着纱巾缓缓流淌,最终淌下她的发尾,滴在床上,又滚落,活物似的跳下床沿,融在深红如血的地毯里。
当她听到声音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几点了,可她没有一点困意,她猛地抬起眼睛,夜空缀在窗外,深广的星河流动不息,凯瑟亚一点也没去注意。
她的心脏骤然剧跳起来,这种感觉诱发强烈的恶心,她一整天没有吃东西,然而现在却感觉可以把内脏都吐出来。
她听到脚步声,手不自觉就攥紧了,汗液濡湿在掌心里。那声音停在门口,接着是絮絮的话语,她听不清楚,然而的确是男人的声音,酒气醺醺、粗哑又低沉。
凯瑟亚几乎不会眨眼睛了,她看着侍女向内伸出那修长的手,珠帘被她撩起,那庞大、肥硕的身影出现在帘缝中,他像是挤进帘里一样出现在凯瑟亚面前。
凯瑟亚觉出自己在颤抖,那种颤抖是即便奋力咬牙也没办法克制的,她浑身紧张,却忍耐着没有动弹。
“……你叫什么名字?”普阿的身型比萨切森更大,他像是一堵极厚的肉墙,身后的烛火被他盖住,粗狠的五官因为到了发福的年纪而变得臃肿异常,又陷在暗里,笑的时候如同凹凸不平的泥面具。
“……凯瑟亚。”
“凯瑟亚……凯瑟亚。”普阿笑起来,他弯下腰,把酒和油味都很厚重的手伸到凯瑟亚脸上。
他用一只手几乎就可以捏住凯瑟亚的整个脑袋,凯瑟亚心颤着垂下眼睛,她的长针真的能扎穿他的肉层抵达他的心脏吗?
当他把脸孔顶到凯瑟亚面上,嗅闻和亲吻她的面颊时,凯瑟亚只是轻微地皱眉忍耐着。
她感到恶心,可她不愿让任何人如愿,为这个目标,她虽然听到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却显出沉静的脸色。
普阿吸吻着她的额角、面颊、下颌,他弯下腰,肥壮的腹部贴在凯瑟亚身前,凯瑟亚这时才把左手不重地推在他的肚子上,用右手摸向自己颈边,利落地解开扣子,纱衣从肩膀上蝴蝶似的轻轻落下来,露出她柔软修长的肩脊。
普阿的嘴里冒出血味和浓炽的酸味,凯瑟亚恍若无感那样,被他的双手摁向床,她感觉到长针从发丝里推挤着刺在她的后背上。
凯瑟亚是如此小心地回避着普阿的亲吻,她左右偏着脸,却因为唇角挂着绮丽的笑容而不惹怒普阿,她被他压在身下,而她的双手攀在普阿的肩上,双腿玩闹似的微微蜷着,膝盖斜斜顶着他的肚子。
她的眼睛洄着鱼似的光烛,又因为那刻意的笑,凯瑟亚像烟雾里冒出的妖精那样,让人觉得心痒无比,却无法轻易抓在掌心里。
在普阿埋下头,用牙齿刮蹭凯瑟亚锁骨的时候,凯瑟亚害羞似的向旁靠了一下,稳稳把长针拿进手里。
下一刻,她奋力地拱过自己的双膝,玩命的程度是前所未有的,她一声不吭却猛喘着把他撞得歪斜了仅仅一些,继而是那双腿,被纱衣包裹,看起来美极了的腿像是鹿在挣踢时那要命的力度——
虽然她已经预料到这对普阿来说几乎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只是撕开一个人大小的空缺就足够了——
她的皮肤迅速滚烫起来,没办法在这种情况看到她的通红,然而她的眼睛寒而明地灿亮着,牙关被她咬得这样紧。
凯瑟亚急喘着弹坐起来,手中的长针被她闪电般抡起一道竖瞳似的金弧,惊亮着扎进了普阿兴奋的下身里!
惨叫还没从口中脱出,那带血的长针就再度被举在半空,拼尽全力捶进普阿的肚腩里。
因为过分用力,她感受不到皮肉的阻力,只能感受到拳头砸在肉底的尽头。
即便她想再向下划开一点,但她也不敢这样做,这个在剧烈痛苦中疯透了的男人会抓住她——
凯瑟亚什么也顾不上,像从铁索中挣开了的、伤痕累累的野兽,她扑向床尾,听到震耳欲聋的吼叫声!
那声音大得她脑子都发麻,凯瑟亚感觉到一种阻力扼在她的身上,普阿抓住她的一点皮肉,抓得她太痛了,但她还是挣脱了,只剩纱衣在他的手里。
她凭自己往床下狠狠摔去,好把纱衣彻底撕裂,但撞在地面的疼痛也不能阻碍她的行动.
凯瑟亚快速爬起来,脸上横着从未出现的狠戾,她向珠帘赴去,攥紧的手心正在滴血,她毫不犹豫地把长针挥下,那血红的金弧扎向侍女的面孔,要把她的眼珠从脸上剐下来!
那两个侍女避退不及,其中一个被凯瑟亚划开胸口的皮肤,她们无力阻挡她,惊叫着护卫,只能看着她飞快地向原路返回。
而护卫还好到得极快,为首的男人拔步而来,一开始,她们还没看清他的脸,在地上爬向他,“大人!那个女人伤了普阿大人跑了!她——”
但她的话像是被冻在口腔里一样,她恐惧地用那细小的瞳孔盯着他,他向下攫的大手满是淋漓的温热血液,血液打湿在她的面颊上。
巨狼族的眼睛里是血腥到无与伦比的死寂,死亡在一瞬间成为注定——
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她的身体向下掉落,头颅在半空垂下眼睛,望向自己跌出声音,正在扭动着冒血的身体。
另一个侍女放声尖叫起来,被萨切森身边的亲卫瞬间扎穿了心脏。
“……去找她。”萨切森的视线麻木地从女人的脸上拾起来。头颅坠地发出砰然的动静,而他丝毫没注意一样向珠帘内转进去,珠帘发出碰撞的轻微噼啪声,他身边的亲卫便如流水般向阴暗的楼梯涌去。
普阿捂着自己的两处伤口,血红的眼睛睁得如此可怕,然而相比萨切森还是太狼狈了。
萨切森如此危峻地垂下面孔,脸上覆盖着影和光雕凿出的血腥轮廓,那双狼眼睛里爆发着压抑之后的无法掩藏的情感——
他感到痛苦、屈辱,因此怒火滔天,无法平息的仇恨让他涉血而来,他不顾一切——而且他要在这里终结一切。
“你不能杀了我……!萨切森!你如果在这里杀了我大长老不会放过你!你疯了!你不想要这里吗!”随着萨切森临近的脚步,他的嘶吼变得颤抖起来,
“是因为那个女人,是吗?我把她还给你,我没有碰她,我还没有——”
然而他依然被提起来,萨切森像是提起他一路遇到的所有阻碍一样,他攥着普阿的头发,把他拎得摇晃。
狼的视觉是如此之好,他清楚地看到凯瑟亚是如此精准地扎准了普阿的下身和肚子,鲜血如泉似的涌得到处都是。
这个认知让他无法克制地露出一点笑意,那泼天的狂怒仿佛落进温柔的水波里,被凯瑟亚的涟漪悄悄熄灭着。
萨切森微微弯下腰,居高临下地吐出亡灵般冰冷的呼吸,“……我要让他们知道,谁敢打她的主意。”
他血淋淋的剑挤进普阿的颈肉,皮肤、血肉,气管和骨骼在缓慢推进时有种艰涩的阻力,滚烫的血液喷溅出来。
萨切森满手浴着那无法计量的血,再向下利落切斩,他看着普阿的身体倒向床柱,把周围一片变得湿润模糊。
然后他提步往回走,匆匆赶来的亲卫面露恐惧地对他说,“殿下,她不让我们靠近她。”
萨切森不知道他为什么露出如此可怖的表情,但当他赶到洗礼池外的时候,他就看到了惊恐无比的亲卫们,他们没有一个人敢进那道门,都用害怕的眼神望着他。
他推开他们,目光终于落在站在水里的凯瑟亚身上。
那里的水一定冷透了,所以她才在微微发抖,抿着的嘴唇发青。在他到来前,凯瑟亚正在向后望,似乎在考虑能独自脱身的可能性,但当她看到他的时候,她那还在寻求和思索的表情就变得凄厉,蓬乱的头发里垂下映着光的、揉得皱褶的纱巾。
她的纱衣已经被撕扯得七零八落,赤露的身体是如此绝望和坦率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他看不出她的一点羞怯,因为她是如此愤怒,她拔然地站在那里,所有动人的曲线都化作藏匿仇恨的利刃,她堪称傲慢地仰着那张脸。
让人心动的明眸里漆黑一片,凯瑟亚盯着他,眼中的残忍几乎要海潮一样冲天卷起,把他彻底吞没。
“凯瑟亚……”萨切森微微发颤地开口了。他看到她不断淌血的手臂,大概是为了抵御狼卫的靠近,她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肩头捅了下去。
可她不痛似的望着他,她的视线里充斥着明眼可见的锐利怨恨,在萨切森上前一步的时候,她迅疾地抬高那柄长针,那份果决让萨切森根本没办法再动弹一下。
“……我是来带你回去的,凯瑟亚。”萨切森的语气变得异常缓和,听起来几乎是在温柔地哄她,“我杀了普阿,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他看到凯瑟亚轻微的笑意。从那向来顺从的面孔上,散发寒意的毒戾仿佛从她的眼中黯然地流淌下来,她不相信他的话——不。
她是不在乎他的话,不管这件事真实与否,她已经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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