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争要赏赐的,没见过争着献贡的。
鄞皇被堂下两位公主的举动逗得大笑了三声。
“尔等诚心,朕已了然。”鄞皇笑道,“既然雎聿公主献贡之心热切,不如北渠公主稍等片刻,先随朕来瞧一瞧雎聿王都给朕搜罗了些什么稀世珍宝。”
诺敏听完当即扬起脑袋,朝阿茹娜露出得意之色,“阿茹娜,你走得再快有什么用,鄞皇还不是更好奇我们雎聿带来贡品。”
“诺敏,送礼需得送到对方的心坎里,饶是你比我先展示献贡之物,鄞皇不喜欢也没用。”
“哦对了,好心提醒你,你这厢在此大放厥词,别一会儿带上来的是个不起眼的,小心砸了自个儿的脸面,届时可别哭鼻子哦。”
末了她轻笑一声,无视诺敏那数变的脸色,兀自往前跨一大步走,拱手高声道,“阿茹娜愿与陛下一睹雎聿献贡之珍品,也教我等开开眼界。”
“好!”鄞皇大喜,“那就请雎聿公主将贡品呈现上来吧。”
“是”诺敏连忙应声,朝阿茹娜狠狠地瞪了一眼,退之一旁。
俄顷,便有两名穿着蓝色长袍,身挂七彩萤石的侍女走了上来,其中一名侍女手上拿着十余条布匹绸缎,还有盔甲、金银矿石……而另一名侍女则捧着半臂长的托盘,上头放着一个长四方的木制锦盒,锦盒通身嵌满了金银玉石,在辉煌大殿之上,好不耀眼夺目。
诺敏走上前来,“陛下,此物便是吾王特意为此次朝会挑选的贡品。”
“在我们雎聿,相传樾峰崖上住着一位不老不死的仙人,那仙人没个甚么爱好,就爱锻造匕首。传闻这仙人锻造的匕首,不仅锋利小巧,能切割万物,还有一个从古至今,绝无仅有的巧思!”
啪嗒。
诺敏解开扣住锦盒的锁匙,她双手轻启,盒内红绸包裹的是一只形状貌似月亮的匕首,外观一如既往符合雎聿王的审美,能嵌之处皆镶满金银玉石,一束霞光照耀下,光彩射人。
诺敏双手轻轻拿出匕首,环殿一圈,展示予众人察看。
乍看之下,众人不觉有其说的那样神乎其神。
诺敏扬起眉眼,自信一笑,轻轻将匕首从鞘中拔出,倏尔一道寒光慢慢展露,银色光芒笼罩似镜的刀身,直至完全脱鞘,那刀尖似夜上五芒星,发散出无数光束。
“诸位。”她将刀举于胸前,“这匕首虽然看上去与一般匕首无二差别,但是…”
她顿了顿,指尖按下匕把上一颗看上去平平无奇、只黄豆大小的黑石,接着,一道微不可查的啪嗒声,刀身向上急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缩回手柄内,随后又咻的一声,由弯刀变成直刃。
竟是一匕两刃!
闻之,众人拍掌喝彩,“果真是罕世珍品呐!”
诺敏对众人喝彩的效果很是满意,她转身朝阿茹娜挑了挑眉,目光尽是挑衅之意,她的嘴唇轻启,无声口型示意:“你输定了!”
卓娜见状,不禁愤怒出声,“诺敏实在是太过分了!公主你都让她先献贡了,她还蹬、蹬…”
“蹬鼻子上脸。”阿茹娜补充道,她抬手打了个哈欠,眨巴眨巴两下积着泪的眼睛。
要知道她今早天不亮就被卓娜从床上拖了起来,又被这些繁琐的衣物、首饰摆弄了好几个时辰,现下连肚子都不满地抗议着。
而诺敏这自以为精彩绝伦的“节目”,在阿茹娜眼里,是幼时见怪不怪的把戏了,不用诺敏开口,她都知道下一句是要夸这匕首锋利,能刺破天下万物之类的。
刺啦。
瞬时一道刺耳的撕裂声响起,划破众人的窃窃讨论声。
诺敏将手中被轻易划开的绸缎高高举起,高声道:“诸位,这一匕两刃是稀奇,但最重要的还是要看它的锋利程度。”
“像刺破布匹这种小儿科的难度,什么匕首都能做到,但我这把匕首,特别之处在于能刺开金银玉石,就连大鄞一向最引以为傲的盔甲也能刺破。”
说完,她又拿起一块一指厚的金条,当众往上一扎。
亮黄的金子随着银白的刀刃刺入,中间霍然一道裂缝,而手握之人却不见费力神色。
众人见之,掌声擂动,喝彩声不停。
“果然是世间罕物。”
殿门处,一人穿着赤色绛沙袍踏步而来,他一边走一边道:“不过,我听闻北渠公主也带了件罕物,说是世间万物捶不烂、劈不开、刺不破。父王,不如让北渠公主也将此物呈上,与雎聿公主手中这把匕首较量较量,让我等看看是谁在夸下海口。”
“父皇,儿臣以为皇兄这主意甚好。”出声的是皇后所出的昭阳公主——李乐怡,她紧跟在李承训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走到殿前身旁,对着鄞皇行礼道,“儿,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怎的来得这般迟?”鄞皇抬了抬手,隐隐有怪罪之意。
“母后身体抱恙,儿臣不放心,便让皇兄同我一道去探望,这才来晚了。”李乐怡解释道。
是了,今日朝贡大典,皇后犯头风,来了不到半个时辰又回去了。
“有此孝心甚好,快入座吧。”说完他看向阿茹娜,“北渠使节,朕以为朕的皇子提议甚好,不知一饱眼福啊。”
“回陛下,臣愿意与雎聿使节一较高下。”
阿茹娜大步向前,她的头微垂着,视线像刀一般朝李承训射了过去,既然是你先找我的不痛快,那就休教我手下留情了。
献贡的是乌兰和都兰,她们方一踏入,便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传了进来。
香气所到之处,让人眼前一亮,呼气通畅,竟觉有润肺之效,
阿茹娜不卖关子,将那巴掌大的锦盒打开,顿时香飘四溢,欲闻欲觉身心通畅。
“此香名唤夜幽生,融合了数十种珍稀药材,既有强身健体之功效,又独特斐然。闻着浓烈,却是最能藏香。”
阿茹娜这话说得矛盾,香味既然浓烈,又怎么能藏香呢?
“世道香单一,不过麝香、沉香、檀香……而此类香初闻一味,久了还是一个味道。”说完,突然啪的一声,她将盒子扣上,并吩咐侍女将其端了下去,“而我这香,却需要时间沉淀,时间愈久愈发淡雅,便是前后有五六种味道。”
她说完,卓娜便将旁边那通体黑的盒子拿了上来。
“香可以一边看一边品。”她接过盒子,“今日,我北渠献贡之物,乃是万国所献之上品。”
“独一无二,且万年不遇。”
闻言,众人一愣,交头接耳谈论起来。
“这北渠小小地界,也敢面不改色说此大话,当真狂妄。”
“就是就是,我大鄞国都万国商队聚集之地,什么罕见之物不曾见过,她如此夸下海口,若是一会儿不尽人意,当是被我等笑掉大牙,可谓国之丑。”
“阿茹娜,你这东西就巴掌大小,作何与我雎聿的罕匕相提并论,我劝你现在还是找个由头离开,以免一会儿被我比下去,丢了个大脸,然后回去找你娘亲哭鼻子。”诺敏微微抬头,眼神尽是挑衅之意。
阿茹娜不语,二话不说把盒子打开。
殿堂之下,灯火通明,烛火摇晃,嘘声不断。
“切,一颗夜明珠而已,我当是什么罕见之物。”
“诶,这北渠不是说夜明珠世间少见,怎么年年都献贡夜明珠,当真没意思。”
“噗,哈哈哈哈哈”诺敏叉腰大笑,“阿茹娜,你这、你这、”她笑得喘不上气,连话都说不出来。
“肃—静!”
突然一道尖利声音截停嘈杂,声源处在鄞皇的身旁。
鄞皇面容严肃,扶椅而起,“阿茹娜公主,这不是普通的夜明珠吧。”
此话一出,众人皆静,不由得屏息。
陛下这意思是……
“听闻北渠国宝是一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夜明珠,其内里深奥之处,有一道天然的裂痕,裂痕拼凑而成的正是北渠国的图腾—鹿褚。”人群中有人言。
“正是这颗夜明珠!”阿茹娜掷地有声,她的身形后转,视线扫过众人那呆若木鸡的神情,最后落在五步远,一脸笑嘻嘻的李承训身上。
果然是他一手策划的。
阿茹娜这样想着,她将锦盒交给上前的内侍,回身致以北渠最高的礼仪,“阿茹娜奉可汗之命,将此悬黎珠赠予陛下,陛下宽宏大量,当得这世间独一无二的悬黎珠。”
竟是悬黎珠!
诺敏的脸瞬间铁青,北渠送上图腾,这还有什么可比性?
她气得将匕首丢回锦盒里,头也不回地落座。
“巴图这是突然转性了?朕年年向他讨,不是忘了就是以运输不易为由统统拒绝朕,怎么今年割爱了?”鄞皇欣喜之色,小心翼翼捧着珠子往里探。
果真有一只鹿。
“回陛下,可汗说近年来谣言不断,底下人都说北渠与大鄞要撕毁盟约,就地开战。是您宽宏大度,相信他,相信北渠,这才使两国互通有无之盛况日隆十余载。不过如此悠悠众口前难辩,思来想去,故只有送出悬黎珠,才能让天下人知晓我北渠的太平之心。”
“说得好!”
鄞皇剑眉飞起,“阿茹娜,你有个好祖父。”
“我也有个好外叔父。”阿茹娜道。
“不错,你还是朕的郡主。”
鄞皇心中大喜,将珠子递给一旁的内侍,双手叉腰,“朕听闻朕的皇子前几日惹你生气了,可要朕给你讨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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