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站在坐便器前边哼歌边放水,他唱得投入,进来人都没注意。
“啊!”
一个人大叫,牧野浑身一紧。
他扭头,看到了陈立杰,后者笑笑,说吓到你了吧。
牧野抖了抖:“哥,幼稚死了。”
陈立杰倒是无所谓:“听说你出车祸了?我说我给你发消息怎么也没回。伤得厉害吗?”
牧野说“没事”,然后掏了手机出来。
还真是没看到消息。
陈立杰早上10:17发了一条【sorry小禾,我不小心把你的被子弄脏了。给你洗过晾在顶楼了】
11:20又一条:【小禾。老板娘说你没来上班,你去哪了?】
过了没一会:【小禾?你在哪,回消息?】
【小禾,你出事了吗?】
不愧是好兄弟!关心地比中国移动还频繁。
牧野欣慰笑笑,收起手机来。
陈立杰晚上要去找宋秋楠,来找牧野借了个电动车,仔仔细细关怀过牧野的伤势,得知他没事后就下楼去了。
不关心小舅子的兄弟不是好同事!
牧野撒完尿,慢悠悠提了裤子也离开了。
他来到镜子前洗手,然后用湿答答的手揪了揪头发。
宋佳禾还算白静,稍微打扮打扮也能跻身帅哥行列。吉祥楼的工装是米色新中式上衣配深色长裤,咖色领子外翻,正好能露出宋佳禾的锁骨。
他脖子上戴着一个金链子,细细一条,下面坠着一个小小的不规则吊坠。
牧野把挂坠拿出来。
好秀气啊,倒是少见男性带这种小细链子。
印象中,似乎是宋秋楠送给宋佳禾的。也难怪像是女款了。
牧野感叹。
姐弟俩关系真好。
感叹完,把项链塞了回去。
不知道宋佳禾死后,宋秋楠会哭成什么样呢。
下午16:00,老板娘来通知今晚预订的房间号。二楼,宋佳禾分管的5个房间有两间被预订了。
牧野从消毒柜里拿出来二十套餐具,按照宋佳禾的记忆和自己的经验把洗干净的帕子叠成花形放在碟子上,然后左手边放碗、酒杯,右手边放筷子、餐巾纸。
一一把餐具摆好,再去传菜间把果盘凉菜整齐地放在桌上的转盘,这才算是准备结束。
16:30,古色古香的酒楼亮灯,吉祥楼真正开始热闹起来。
牧野从二楼下来,一楼大厅的门口已经整整齐齐站了两排服务员,他连忙走过去补齐空位。
门外陆陆续续进来客人。
“欢迎光临吉祥楼~”满屋服务员抑扬顿挫的欢迎声响起,每个音都落在牧野没想到的地方,他眨眨眼,非常积极地学起来。
“欢迎光临吉祥楼~~~”
吉祥楼服务员的平均年龄在45岁左右,全靠宋佳禾和马婷两个小年轻往下拉。
牧野打量着马婷,她体型高挑偏瘦,脸颊眼窝有些凹陷,看起来似乎比宋佳禾大那么一点,但应该也不过25、6的样子。
马婷的头发用黑色皮筋盘在脑后,米色的印花旗袍工装下是一双精瘦的长腿,肌肉线条流畅,看起来也是运动的人,脚下踩着一双黑色布鞋。
牧野抬眼,正巧对上马婷直愣的眼神。后者一跟牧野对上眼,又立刻垂下了头。
牧野:?
八卦之魂觉醒!
她不会暗恋我(宋佳禾)吧?
人上的差不多时,众人便回到各自负责的房间。
总厨有一架升降机,二楼三楼各有一间传菜间,总厨做好的菜由升降机送到楼上,二楼负责传菜间的王叔会推着小车送到方姐和宋佳禾负责的传菜阁。
吉祥楼的每道菜都是4个字的名字,比如,“凤凰台上”是蒸鸡,“月中丹桂”是鸡蛋羹,“青丝绕指”是海带炖猪蹄,“寒山飞雪”是糖拌西红柿……
牧野每上一道菜都要憋着笑、板着脸,把这些做作的名字大声念一遍。
牧野在传菜阁忙碌,端着汤汤水水跑这跑那,时不时注意一下两桌酒喝地什么情况了、要不要去换骨碟。
重生这么多次,牧野几乎也要把所有职业干个便了。
他自然知道服务员不是什么好差事,于是决定懒驴上磨,去厕所偷下懒。
牧野给两桌倒了一遍酒水,赶紧往厕所跑。
路过楼梯间的时候好像听到三楼有人在吵嚷,他没太当回事,只当是客人们在付钱时的推诿。可他从厕所出来时,那争吵声越来越大,甚至还有“乒乓”砸酒瓶的声音。
牧野想了想,往楼上跑。
——凑热闹凑热闹!
楼上的三三两两站了一圈客人,中间有个男人在发脾气。
马婷贴站在墙角,她低着头,手死死绞着旗袍的裙边。
发脾气的客人个头不高,满脸通红,应该是喝多了酒,说起话来唾液横飞:“你们服务员怎么培训的!红酒,红酒也往我身上泼!知道我这是什么牌子的衬衣吗!你知道吗!”
听到这话,牧野这才发现那客人的衬衫湿红一大片,从背后一直蔓延到腰侧。
牧野看了眼马婷。
马婷迟迟不敢抬头,也不说话。
牧野决定替宋佳禾最后怜香惜玉一把,他道:“先生,这样,我们赔一件,行吗?”
客人哈哈大笑:“赔,你赔的起吗!”
横竖也活不长!我管你呢!
牧野这么想着,大气一出:“一件衬衫能多贵?9镑15便士?大不了,我把我同事卖了赔给你总够了吧。”
小声抽泣的马婷一愣。
卖谁?
我吗?
客人脚下不稳,一句话乱七八糟:“我这衬衫,是、是法国!不,伦敦!的国际设计师!亲手设计的……价值,750……美元!你赔?你赔啊!”
牧野瞧着这个男人獐头鼠目、形如侏儒,9999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像9.9包邮买一送一的货色,没忍住皱眉:“屎盆子镶金边。”
“……”
众人安静一秒,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牧野:嘻嘻。
临死之前口出狂言(1/1),爽!
整个吉祥楼乱成了一锅粥。
老板娘终于从一楼赶了上来。他把牧野撵到楼下,点头哈腰地跟那些人赔罪。
马婷一直低着头,也不知道她到底在看什么。
牧野回到二楼的时候看到方姐也趴在楼梯口看热闹。
她看到牧野之后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他背一下:“嗨!你这孩子,得罪谁不好,你得罪田总,吃不了兜着走!”
牧野:“田总?那个大头鬼?牛逼吗。”
方姐气得直跺脚:“牛逼?是很牛逼!得罪他,让你失业都是轻的,就怕他暗戳戳使坏!”
牧野不以为意地摇摇头,潇潇洒洒地回到传菜阁。
反正是体验卡,他才不怕!
方姐:“嗨!你这孩子!”
23:50,牧野终于收拾完了最后一桌,离开的时候看到老板娘指挥搬货的身影,再想想今晚自己惹毛了一位老客户,连忙缩了缩脖子,拔腿往外跑。
他在车棚掏了半天钥匙,才想起来,哦,电动车被陈立杰借走了。
牧野认栽,只能腿儿回去。
回到家时,时间来到了00:20。
出租屋只有牧野一个人,他迅速洗漱准备上沙发,躺下的时候却发现似乎少了点什么。
他翻来覆去,最后一个鲤鱼打挺。
被子呢!
——早晨陈立杰把他的被子弄脏了,现在还在顶楼吹风呢!
牧野愤然穿鞋,出了门。
宋佳禾租的这种老式楼房最高只有五层,没有阁楼,通往顶楼的楼梯在楼体一侧,一只只生锈的铁脚蹬子。
牧野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用牙叼着,一步步往上爬。
牧野边爬边扭头往下看,楼下黑乎乎的,连路灯都照不过来。
说起来。
牧野在魂穿这些濒死之人时,也会继承他们的想法和情绪。
比如现在,他就是强烈的感知到,宋佳禾是铁了心的要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爬到顶楼拿被子的。
对此,牧野的评价只有俩字。
神经!
但当他来到顶楼时,大概明白宋佳禾大晚上不抵触爬屋顶的原因了。
这是个很年迈的城区,顶楼虽然只有五层,却很好的囊括了视觉范围的方寸世界。
天黑,有风,星辰寥落。
寂静的夜幕下,黄豆粒大小的路灯整整齐齐地播撒在路上,沿着浅色的路向远扩散,一直连通到小区外宽阔的马路上。
很偶尔,会有小小的甲虫在路面飞驰,在柔和的黄色光影中留下悠远的风,那风穿过沉睡的楼宇,略过黑暗中朦胧的微光,轻轻慢慢才落到牧野身边,卷起他的衣角,融入他的呼吸。
牧野觉得这里的风都是神清气爽地,他站了很久,才恋恋不舍地迈开步子。
顶楼很空旷,放着好几只晾衣架,宋佳禾那条白色的被子就晾在那里,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牧野走过去,越走,脚步越慢,越慢,声音越清晰。
Do Do Re Do Me Re。
Do Do Re Do Fa Me。
牧野彻底停了下来,他皱眉,一动不动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Do Do So Fa Me Re Do——
Me Me Re Do Me Re……
“……”
有人在放生日歌。
牧野呼吸有些急促。
音质不好,听起来很塑料,细微的电流声夹杂其中,一遍又一遍,周而复始、永无止境地从一个角落流露出来。
音符在黑暗中,越来越多、越来越轻、越来越阴森可怖。
牧野感觉到自己吞咽有些困难,他抬腿,慢慢走过去。
他踩过一堆烟头,来到了顶楼的角落。这里没有任何防护措施,脚腕高的平台上只有一只站立的、唱着生日歌的莲花蜡烛。
塑料蜡烛白色的托底上粉色的花瓣大开,花蕊的音乐隐约近在耳边,却又远在天边。
牧野感受到宋佳禾的身体蹲了下来,他拿起那只蜡烛,摆弄两下,又放了回去。
他站起身的那一瞬间,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身后——
有人!!!
牧野迅速反应过来,大喊一声往下蹲,身后人伸出来的胳膊推了个空,似乎也没料到宋佳禾竟然这么敏捷能躲过一劫。怔愣的功夫,牧野连忙往后退想要远离顶楼边缘,却不想身后那人也眼疾手快,抬腿就对着牧野的屁股来了一脚!
那一脚实在是太狠了,用了百分之两百的力气,直接把牧野掀翻了,整个人囫囵着,翻过顶楼窄台,从顶楼滚了下去——
好了。
又死了一个。
替死结束了……
了吗?
牧野这次先睁开的眼,高空坠落的失重感让他躺着都觉得眩晕。
他心跳狂乱,盯着灯罩喘粗气,而后闻到了厨房飘来的香气。
牧野一下就闻出来了,那是葱烧海参的味道。
思绪还没归位,茶几上手机突然响起尖锐的闹铃声,把牧野整个人激地一个鲤鱼打挺。
他抓起手机关掉闹钟,看到了屏幕上的日期:4月14日星期五,上午10:10。
牧野震惊地放下手机。
什么。
情况。
他好像……做了个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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