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淮桉不愿意去医院,感冒久久不见好,害怕感染了病毒性感冒,朝恩伙同袁彬礼摁着去了诊所。
三人从出租车上下来,诊所在马路对面,红灯倒数十秒,喻淮桉忽然说:“我去买瓶水。”
朝恩将喻淮桉的保温杯从包里拿出来,扬了扬。
喻淮桉顿了半秒,“我买零食。”
朝恩蹙眉狐疑:“你怕医生?”
喻淮桉今天穿了件黑色外套,嘴角一抿平,显得人格外高冷。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小孩,小孩才怕医生。”
“那你为什么这么抗拒?”朝恩回头看了眼,绿灯快过了,微微有些不耐烦地催促:“走啦。”
喻淮桉两手抄在兜里,欲言又止。
袁彬礼无奈地“嗐”一声,过去拦住他肩膀,趁朝恩已经转身,凑近他耳旁道:“差不多得了,小心被朝恩嫌弃,好不容易追到手的。”
“还没追到手。”
“你俩这样,有什么区别?”
“区别很大。”
冬季流感多发,诊所虽小但生意特别好。外面是看诊室和药柜,里面则是输液房,摆满了病床,护士走来走去,忙得不可开交。
医生让打屁股针,喻淮桉摇了摇头,医生又说:“那就输液吧。”
还没等喻淮桉反驳,医生就摆手叫下一个了。
袁彬礼拍了拍喻淮桉的肩膀,压低声音说:“镇定!”
护士将吊瓶挂好,在做准备工作,喻淮桉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朝恩,她正低头看手机,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气氛不太对。
喻淮桉眉心很轻地皱了一下,“朝恩。”
“嗯?”朝恩收起手机。
“想吃糖。”
“啊?”
“熊博士。”喻淮桉说:“旁边有家小卖铺,没有熊博士的话就买口香糖,绿箭的就行。”
朝恩心说他也没吃药啊,怎么突然要吃糖?虽然觉得奇怪,但看在他生病的份上,还是转身离开了。
她刚出诊所门,突然想到什么往衣兜里摸了摸,果然掏出颗熊博士。
喻淮桉每天都给她带不同口味的熊博士。朝恩不爱吃甜的,但熊博士是酸里带甜,渐渐地变得爱吃糖,但也招架不住喻淮桉的投喂。
于是转身回去,见到了出人意料的一幕——
喻淮桉紧紧抓住袁彬礼的手臂,脸也埋进他胳膊肘里,袁彬礼疼得呲牙咧嘴,护士扎下去的瞬间,肉眼可见喻淮桉的鬓角冒出了冷汗。
“你怎么了?”感受他人在抖,护士也紧张起来。
袁彬礼说:“他晕针。”
“有哪里不舒服吗?”护士已经扎完了,忙不迭询问症状。
喻淮桉摇摇头,抬起脸来,“没——”
却在看见朝恩瞬间,又把脸埋了回去。
丢人,真丢人。
一个大男人居然怕成这样,形象全毁了。
大多时候喻淮桉不是高冷得要命就是拽得要死,或者委屈巴巴像条小狗。
什么都不怕的喻淮桉居然晕针,巨大的反差居然让朝恩忍不住弯了唇角。
“糖还吃吗?”朝恩摊开手心。
喻淮桉不说话。
袁彬礼想走开却被他像一根救命稻草抓得死死的。
“那我走了。”朝恩垂下手。
喻淮桉跟被踩了尾巴似地,瞬间出声,“不许走。”
朝恩笑了,“是谁说不怕医生?”
“我是晕针不是怕医生。”喻淮桉正色道。
“胆小鬼。”
“嗯,我好怕。”喻淮桉抬起下巴,黑色的碎发乖顺地搭在额前,“需要安慰。”
朝恩:“……”
朝恩把糖剥开递给他。
喻淮桉唇线抿成一条。
朝恩又抬了抬手。
喻淮桉没有任何要接的意思,只是张开嘴。
“……”
朝恩上前一步,将糖塞进喻淮桉嘴里,喻淮桉边嚼边微笑。
被塞了一嘴狗粮的袁彬礼仰天长叹,“够了够了。”
没有床位了,喻淮桉只能坐在长椅上输液,袁彬礼坐他左边,朝恩坐他右边。
过了一会儿,朝恩放下卷子去洗手间。
袁彬礼接了个电话,“不去不去,我兄弟生病了……多不地道啊……不——”
喻淮桉拍了拍他肩膀,袁彬礼回头,将手机拿远,声音跟蚊子嗡嗡似的,“你放心,我不走,我要在这里陪你。你看我对你多好啊!”
“你走吧。”喻淮桉面无表情,“我谢谢你。”
“什么?”袁彬礼微微睁大瞳孔。
朝恩从卫生间出来,喻淮桉投过去一眼,“现在就走,立刻马上,游戏机送你。”
朝恩出来时还看见了袁彬礼,怎么接了杯热水,袁彬礼就不见了?
“他人呢?”朝恩问。
“有人找他上网。”
喻淮桉往左手边挪了挪,给朝恩空出扶手边的位置,又将放在椅子上的卷子和笔递给她。
朝恩“哦”一声,没有多想,毕竟袁彬礼看上去就很不靠谱的样子。
不过她得在天黑前回家,不知道那时候吊瓶有没有输完,她仰头去看挂在头顶上方的玻璃瓶。
“你什么时候回去都行,不用考虑我。”喻淮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朝恩:“不会考虑你。”
“……”喻淮桉掸她脑门,“我都生病了不能讲点好听的吗。”
朝恩身体后仰,捂住头,防止他梅开二度,不悦地道:“早来看病早好了,没骂你已经很不错了。”
“下周天能出来吗?”喻淮桉忽然问。
朝恩正在思考一道很有难度的题,笔头戳了戳头发,“你想干嘛?”
“看电影。”
终于有了思路,朝恩将卷子垫在大腿上写写画画,“那是约会才做的事。”
言下之意——我们还不是男女朋友。
“吃饭。”喻淮桉说:“吃饭总行吧。”
“我得在家吃。”自从被扣上早恋的帽子后,朝恩的自由所剩无几。
其实吴静和宋有为并未没有对朝恩采取实际的管控措施,因为盯着一个人费时间又费精力,又不是自己的儿女,毫无必要。
不过一旦朝恩回来得晚了,或者放假出门,免不了一顿训。
每次挨骂,她只能低眉顺眼地听着,因为没有底气摔门,那不是她的家。
“下午呢?随便找家奶茶店坐坐也行。”喻淮桉说。
“再说吧。”朝恩将卷子收起来,拿出高级词汇乱序版。
之后再也没有听见旁边人说话了,输液室很吵,电视机里放着小品,躺在床上的小孩放声大哭,马路上的鸣笛声从外面传来。
饶是这样吵闹的环境,朝恩还是背了十页“u”开头的英语单词。
当她背到“unique”(唯一的)这个单词书,下意识偏头看去。
喻淮桉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抱着胳膊,微微低着头,又长又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拓出一片阴影。
静谧地过于美好。
有人从面前走过去,带起一阵微风卷起扉页。
朝恩指腹下按住的例句是——“To me,you will be unique in all the wor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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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上晚自习课间,候长斌专程来到教室,三令五申不允许过圣诞节。
“那是洋人过的节,大家要爱国,要是被我发现送什么贺卡,棒棒糖,还有苹果之类的,我就请你们回家,自己一个人慢慢过。”
“听见没?”候长斌拿起戒尺敲了两下讲桌。
大家异口同声回答:“知道了——”
候长斌一走,大家跟吃流水席似地四处扎堆。
“星星文具店的贺卡可好看了,是立体的。”
“我知道,还有小彩灯,可是好贵。”
“我今天还看见了巧克力做的苹果,肯定很好吃,要是谁能送我一个就好了。”
“你想谁送啊?何铭吗?”
“烦不烦啊!谁要他送!”
“……”
大家乐此不疲地讨论着,自从换了座位,鹤小天和杨思娜没事就往朝恩桌前凑,连带着许梦洁也加入了聊天局。
大多时候都是他们三个人讲,朝恩埋头写题。
“天气预报说平安夜那天要下雪。”鹤小天说。
“好浪漫啊,”杨思娜双手捧在胸前,“我爱豆最近演那部剧就是在平安夜向喜欢的人告白。”
“是《爱在冬天吗》?”许梦洁问。
“对对对!”杨思娜找到了同好,兴奋地跳起来。
俩人相识一笑,同时说出口。
“初雪平安夜,此生共白头!”
“什么鬼?”鹤小天摸不着头脑。
许梦洁说:“电视剧里的句子。”
杨思娜深入解释:“互相喜欢的人一起看平安夜的初雪,会永远在一起!”
张新佑接完热水路过,吐槽一句:“傻逼才信。”
杨思娜撇了下嘴,问:“朝恩你信吗?”
朝恩抬头:“什么?”
“都说了傻逼才信。”张新佑嗤之以鼻。
“你才是傻逼。”杨思娜还嘴。
张新佑放下保温杯,仗着身高优势揪她领子,“找死?”
杨思娜吐舌头,“略略略……”
俩人打闹起来,杨思娜大声呼叫朝恩帮忙,朝恩无奈地站起来试图将俩人拉开。往后退的杨思娜不小心撞上了后排的桌子。
“对不起对不起。”杨思娜赶紧道歉。
李娟娟一脸晦气地瞪她一眼,杨思娜连忙弯腰捡掉落在地上的东西。
李娟娟猛地拍开她手,“走开,我自己来!”
“等等。”朝恩眼疾手快抽走了杨思娜手里的东西。
不是卷子,也不是书本,而是钉成一撂的复印件。
李娟娟脸色刹地变了,垫脚去抢,朝恩将东西扔给张新佑。
“什么玩意。”张新佑翻了翻。
鹤小天凑过去看,“这不是朝恩的字迹吗!”
“好啊,”杨思娜指着李娟娟鼻子,“朝恩的物理笔记本是你偷的!也是你扔进厕所水池里的!”
“不是我!”李娟娟大声反驳。
枯燥的校园生活与学业压力下,丁点八卦都能吸引吃流水席的人跑过来,更何况是本来就有仇的李娟娟和朝恩。
“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复印的?凭空复印的?”
“我——我找人借的。”
朝恩面无表情戳穿她,“班里只有郭河和罗梦圆借过我的物理笔记本,而且都只抄了一部分。”
有人早就从张新佑手中拿过复印件,大家传来传去亲自观摩。
“这他妈直接拿笔记本复印的吧,封面名字都印上去了。”
“小偷被警察抓住了,都说自己没偷东西。”
“上次是造谣,这次是偷东西,下次是什么?”
“告状啊,人形监控,就爱打小报告,朝恩和喻淮桉那什么是她告的状,还有张新佑换座位,杨敏上课吃零食,都是她打的小报告。”
“沃日,脑残吧。”
“……”
李娟娟整个人都懵了,所有人都用看垃圾的眼神看她,对着她指指点点,如果说上次只是和朝恩的个人恩怨,但这次无疑引起了众怒。
大家最讨厌的就是爱告状的走狗。
朝恩将复印件拿回来,扔在李娟娟桌上,“考不过就是考不过,给你也考不过,你再也不可能重回12班的第一,也不永远别想在物理这门上超过我。”
……
雨说下就说,似乎要彻底洗刷干净朝恩心里的憋屈。
放学后,杨思娜跑过来抱歉地道:“我妈来接我了,就不能和你一起走了,你有伞吗?”
朝恩点点头。
“要不让喻——”说到一半,杨思娜将话憋了回去。
自从两人被叫到办公室以及调换位置后,朝恩和喻淮桉没有任何接触,一丁点也没有。
这件事似乎就这么过去了,候长斌再也没有找他们谈话。
班里有人猜测是分手了,也有人说是乌龙。杨思娜好奇但从没有问过,和朝恩接触时间长了就知道,她想说的会告诉你,不想说的任你怎么问都不会多说一个字。
“明天见。”杨思娜急急忙忙撑开伞。
朝恩站在楼下,旁边同样站着不少没有伞的倒霉鬼,愁眉苦脸地望着漆黑一片的天。
等了几分钟不见停,幸好是毛毛雨,朝恩也学人将书包摘下顶在头上。
肩膀忽然被人轻戳了两下,朝恩回头。
喻淮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递给她一把黑伞。
朝恩没接。
周围的人还剩寥寥几个,都是其他班级的。
喻淮桉垂下眼皮,拉起她手掰开五指,将雨伞强塞给她,又握紧。
“你怎么办?”朝恩问。
喻淮桉摇摇头,拉起卫衣帽子扣上,转身走进了雨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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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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