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午后，洗完澡的朝恩在桌前吹头发。
搁在一旁的手机震了又震，她关掉吹风气，拿起手机。
喻树人：出来吗？
冒险家：不
喻淮桉发了个小狗哭泣摇尾巴的表情包，冷不丁将朝恩逗笑。她拉开椅子坐下来，左手吹头发右手打字。
冒险家：还有两张卷子没写
喻树人：能不能出来写？
冒险家：不出来，除了卷子还有
这时，皓皓惊天动地的哭声穿过薄薄一层木门传来，吴静大声训斥着什么，接着就是老太太的骂声：“孩子还小，骂什么骂！还不是你这个当妈的没教好！”
“他是我儿子不是你儿子，还好意思说，就是你惯出来的这个德行！”
“……”
朝恩指尖顿了顿，全部删掉重新编辑——
【我现在就可以出门，在哪里等你？】
对面几乎是秒回。
【我在你楼下】
朝恩嗖地打开窗户，喻淮桉单手插兜站在对街的屋檐——
朝恩尝试过，只有那个位置才能一览无余地看清这间卧室的窗户。
两人像是有心灵感应般地隔着八楼的高度对望，阳光穿过厚重的云层倾洒下来，冬日的午后安静惬意，朝恩对着他笑了笑。
-
“去哪儿？”吴静叫住朝恩。
朝恩背着书包没回头，“书店。”
“你最好是给我去书店，而不是出去鬼混。”吴静声音陡然拔高。
老太太在一旁眉毛夹蚊子：“又买书？你妈给你留了多少钱？也不见往家里打点。”
朝恩边穿鞋子边说：“你们太吵了。”
“哟，要求还多。”吴静冷笑道：“让你妈赶紧回来，她手上不是还有钱吗，买个房子住进去，没人吵你。”
朝恩低头系鞋带。
老太太嫌弃道：“闷葫芦，说什么都不吭声，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吴静也说：“就你这阴缩缩的性格还会有男娃喜欢，是不是眼睛瞎了，还是说你倒贴？”
朝恩叮铃哐啷快速跑下楼，似乎要甩掉这筒子楼里压抑和烦躁。
下到四楼平台时看见了喻淮桉。
“你怎么上来了？”朝恩放慢脚步。
喻淮桉说：“接你。”
朝恩：“这点距离有什么好接的。”
喻淮桉笑得坦诚：“迫不及待想见你。”
朝恩脸上没什么表情，手却无意识在身后揪衣摆，喻淮桉就是有这个本事，平平无奇一句话勾得人心脏在胸膛里乱撞。
“肉麻。”朝恩径直从他身旁路过。
喻淮桉勾住她书包袋子，视线落在她耳根处，“那你红什么脸。”
“红了吗？”朝恩扭头过来。
喻淮桉笑着点头。
朝恩沉眉，“你眼睛有问题。”
“有问题怎么会喜欢你。”
“能不能别老是提喜欢喜欢的。”
“你管我。”
“很烦诶。”
“本来就喜欢你。”
“不要再说了！”朝恩凶巴巴道：“再说我就不去了。”
喻淮桉敛了敛眼尾，“行，不说了。”
朝恩满意地点头。
下一秒，手被人牵起，少年干净清爽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我（ngo5）钟（zung1）意（ji3）你（lei2）……总行了吧？”
-
两人来到了离华新街不远的德克士。
朝恩站在点餐台前，仰头看着点餐员背后的菜品单。
好贵，一杯可乐居然要十二块，外面一瓶才卖三块呢。还有那个冰淇淋，也好贵，那么小小一杯居然也要十几元。
宋春红走后没有给过她一分钱，朝恩盘算着所剩无几的小金库，有些纠结。
点餐员以为她是看不清字，指了指柜台上的单子，“可以看这个，和上面一样的。”
朝恩往草莓味圣代上瞄了眼，“要一杯可乐，小的。”
“你要什么？”朝恩扭头问喻淮桉。
喻淮桉对点餐员说：“小食套餐B，外加单人套餐A，一个手枪脆皮鸡腿，两个圣代，巧克力和草莓味，谢谢。”
朝恩看着他，欲言又止。
喻淮桉说：“放心吧吃得完，我还没吃午饭。”
打消了心中的疑虑，朝恩“哦”一声。
两人各自付了钱。
朝恩找到一个靠里面的位置坐下，喻淮桉端着食盘过来。
朝恩打开书包，将卷子铺平。喻淮桉将圣代放在她面前，“选一个。”
朝恩摇头：“我有可乐。”
“吃太多容易肚子疼。”
“那你还买两个。”
“点之前忘记了。”
“……”
多么笨拙的谎言，朝恩看破不戳破，“随便。”
“在我这里没有随便。”喻淮桉说：“要么选一个，要么两个一起吃。”
朝恩纹丝不动。
“喜欢吃哪个口味就选哪个口味。”喻淮桉认认真真地盯着她眼睛，“快点。”
朝恩放下笔，“真的随便，你吃哪个？我吃哪个都行。”
喻淮桉的语气突然变沉了点，“没有都行，最后说一遍，选你爱吃的。”
“你凶我。”朝恩皱眉。
喻淮桉下颚线绷得很紧，没有半点要放过朝恩的意思，语气依旧强硬，“选了就不凶你。”
“至于吗。”朝恩将草莓味的圣代拿到自己跟前，“吃个冰淇淋而已。”
“你觉得是冰淇淋的问题吗？”喻淮桉说。
朝恩舀了一小勺放在嘴里，冷得她打了个激灵，“不然呢？”
喻淮桉将盘子里的圣代推到她面前，“如果我什么都不问，给你巧克力味的你吃吗？”
朝恩摇摇头，“我已经有了。”
她伸手想换回来，却被喻淮桉轻轻拍开，“我是说你没吃之前。”
朝恩点头。
喻淮桉问：“你明明更喜欢草莓的。”
朝恩说：“巧克力也可以。”
“也、可、以。”喻淮桉一字一顿地重复她的话。
“对啊，都是冰淇淋。”
喻淮桉缄默片刻，看了眼自己手旁的冰淇淋，“还要吗？”
朝恩点下巴，“要啊，我已经吃了一口了。”
“想要就跟着我念——”
“我喜欢草莓味的，我就要草莓味的，巧克力的我不要，只要草莓味。”
“……”朝恩睨他一眼，“你小学生？”
“不要我吃了。”喻淮桉冷着脸，拿起她用过的勺子。
“喻淮桉。”朝恩叫他名字。
喻淮桉动作没停，也没看她，像是生气了。
朝恩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对我来讲，有冰淇淋吃就已经很不错了。”
喻淮桉放下勺子，和她形成对视，“或许别人觉得不重要，但我觉得重要，至少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可以说——
喻淮桉，我要草莓味的，懂吗？”
“不懂。”朝恩摇摇头。
喻淮桉的俊脸肉眼可见黑了下来，不过只阴沉了不到半秒，无可奈何地微叹口气，恢复一贯的温柔，“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朝恩颇为冷淡的“嗯”一声，指了指他跟前的食盒，“喻淮桉，我要吃薯条，沾好番茄酱的那种。”
-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朝恩埋在题海里，喻淮桉则正襟危坐地拿着本棋谱下棋。两个人构成了德克士里一道诡异又清流的风景。
路过的大人啧啧感叹。
“现在这么努力的小孩不多见了。”
“是啊，我家那个每天只知道看电视打游戏。”
“都一样，让他看会儿书像是要了他的命。”
同龄人则窃窃私语。
“那个男生好帅啊，两个人是不是一对？”
“肯定是，没看见男生给女生喂薯条吃吗？”
“女生也长得好漂亮，两个人真配，简直赏心悦目。”
“……”
快到五点半，朝恩看了眼手机，敲了敲桌面，“走了。”
喻淮桉没有回应，修长的指间夹着枚白子，落下后又换成黑子，神情专注到了极致，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人。
朝恩托腮盯着他看，认真的男生有无限魅力，尤其是长得帅的，平日里散漫的。
隔了几分钟，喻淮桉才回过神来，“你叫我？”
“嗯，走了。”朝恩收拾书包。
喻淮桉对着棋盘拍了一张照片，也开始收棋子。
朝恩害怕迟到，帮忙将棋盘合上放进他书包里，却无意间摸出一包烟。
两个人同时楞了一楞。
朝恩打开看了眼，只剩小半包，皱起眉头，“自己偷偷抽，还好意思教训我？”
喻淮桉说：“袁彬礼的。”
朝恩问：“你抽没抽？”
喻淮桉没有丝毫犹豫，“抽了。”
那晚和袁彬礼夜谈，心里有些难过就尝试了一下。不过被呛后立马掐灭了烟，估计袁彬礼走的时候将烟塞他书包里了。
“就一口。”喻淮桉说。
“抽就抽了呗，”朝恩无所谓地将烟塞回去，“那天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
喻淮桉这样理智自控的人，不到一定程度不会碰这东西吧？
喻淮桉“嗯”一声。
“什么事？”
“你说讨厌我。”
“……”朝恩叹口气，“我那是——”
“逗你的，”喻淮桉摸摸她头，话锋一转，“下周我不在学校。”
朝恩看他半晌，点点头，“哦……”
喻淮桉：“问我。”
朝恩：“啊？”
喻淮桉说：“问我去哪儿去干什么去多久。”
朝恩摇摇头，拎起书包。
喻淮桉伸手掸下她脑门，朝恩捂头嘶声。
“去成都比赛，大概需要十天。”喻淮桉说。
这么久？那岂不是再回来就已经是明年了，朝恩手下意识往衣兜里摸，缄默片刻，“加油。”
喻淮桉笑了笑，“会想我吗？”
朝恩摇摇头，将兜里的东西攥得皱巴巴的。
喻淮桉从胸腔里闷出一声轻呵，“快说会。”
“走了，”朝恩迈脚往前，“再不走要迟到了。”
“说会想我。”喻淮桉胳膊一抬，拦住她去路。
两人间的距离只有毫厘，朝恩的额头快要抵上他的下颚处，彼此交换着呼吸。
“什么时候去？”朝恩问。
喻淮桉说：“明天。”
“祝你旗开得胜，拿第一名。”
“没有第一名。”喻淮桉失笑道：“这是升段赛。”
“哦……那就祝你成功升段。”
“就是不能陪你过圣诞了。”喻淮桉抬手，盖在她头顶使劲揉了揉头。
“我不过洋节。”朝恩说。
喻淮桉：“尽量回来和你跨年。”
“你还是专心比赛吧。”
喻淮桉又捏了捏她脸，“等我，我上个洗手间。”
朝恩点点头。
待他走后，朝恩将兜里的电影票拿出来。
两张，张国荣主演的《缘分》，时间正好是平安夜那天。
《缘分》的实际上映时间应该是3月，这里改一下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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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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