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到澳吉岛是还带着酷暑的十月,那时澳吉岛刚被开发成旅游岛屿,得赖于当时宣传的噱头,岛上的游客很多,不像现在这般冷清。可是商业化过于浓重的岛屿在我看来和其他的海岛景点并没有什么区别。
于是,本该七天的假期,在第三天时我就草草收拾行李打算回去了。可好巧不巧,我的手机不见了。我翻遍了房间也没找到,拍脑袋一想,大概是傍晚在海边餐厅吃饭时,落在了餐厅里面,于是我又匆匆赶回餐厅,查监控,我用手机扫码付的饭钱,出了餐厅还拿在手里,这样一来说不定是散步时掉在了沙摊上。
我没带多少现金,离了手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岛上可谓是寸步难行,更别说乘船转机回家了。见我着急,服务员借了手电筒给我,让我在附近的沙滩上找找看能不能找到。
我心急,打着手电筒,只顾低头找手机,再一抬头时,才发现已走出了好远,早已看不见餐厅的光点。白天那块巨大而峥嵘的礁岩静静地伫立在夜色里,成了任由海水拍打也化不开的黢黑的墨。
我记得我看了岩石之后,还往前走了一段。夜晚这里没什么人,近海的地方全是粗粝锋利的礁石。海风吹在身上,粘腻极了,周围又是漆黑一片,湿漉漉的裤腿上沾满了被海水卷起的泥沙,我的心情坏透了,像是和自己较劲一样,固执地往前走,以望在黑夜笼罩的大片沙滩上找到一个不知何时弄丢,掉落何处的手机。
越往前,夜色越是黏稠,我也不知自己走出了多远,四周静悄悄的,偌大的海滩没有一丝亮光和人声,只有起起落落的潮水打在礁石上,空荡荡地响在这无人的暗夜里,叫人生起无名的惶恐。我怕走出太远乱了方向,在这漆黑的夜里要是迷了路,那就更糟糕了,于是我急急忙忙地调头往回走。
提起的心在看到巨石那道漆黑的影时,终于放下了。前面隐隐地有着一点亮光,大概是散步的旅客吧,我想。当我走近时,才看清是礁石上亮着的一盏灯发出的细微亮光,而旁边好像还坐着一个人,浓郁的夜色下我只看见他模糊的背影。
这么晚了,那人为什么要独自一个人坐在岩石上,不会是有什么事吧,算了,还是不要管了,说不定人家只是在散步吹风而已。我已经走出了几步,到头来我还是选择转身向前方浸在水里的礁石走去。
手电筒暖黄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轮廓,深邃的眉眼带着不自知的妖冶,苍白的肌肤在月下显得冰冷异常,我被这如童话中诱人堕落的海妖一般的容颜给摄住了,到嘴边的声音也跟着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你好,先生。”
夜色和潮声在他银灰的眼睛里落下一层朦胧的美丽,双唇一启一合,吐出的声音在夜风中像竖琴那般悦耳动人,而我却没能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他说的是什么语言?法语?西班牙语?俄语?又或是其他的我不知道的一种语言。不管他说的是什么,这样梦幻的语声早已让我迷失其中,什么也不记得了,只剩下胸膛随着潮水涌动的心跳。
许是见我听不懂,他再次开口,歪歪扭扭地说了中文:“你(霓)、好(浩)。先(霰)、生(盛)。”
他认真的语气使我忽而感到紧张不已,居然傻愣愣地又说了一遍你好。浪潮一下子打过来,再次打湿了我的裤管。我连忙收起心神,捡起了我的本意:“先生,很晚了,一个人在这里很不安全。”
他大抵是没有听懂我说的意思,尽管脸上是茫然的神情,眼眸却丝毫不掩对我好奇的探究。我一时不知所措,他不懂中文,而我也不懂他的语言,我要怎么才能让他明白我的意思呢?
国外过来的旅客大概会一些英语吧?我试着开口:“Sir, it's late at night. It's not safe to be here alone.”
他勾起唇角,笑了,像漾开的浪花,一下轻轻落在你的心岸,又一下轻轻的退去,叫你的心就在这瞬息的起退之间陷落。
只听他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I know what you mean,you could use your native language,and I enjoy listening to you speak that.(我能听懂你的意思,你可以说中文,我喜欢听你那么说。)”
是可以听懂中文却不会说的意思吗?后那面一句又是什么意思呢?喜欢中文?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他:“你也是过来这边旅游的?”
他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试问:“你来自哪个国家呢?”
他眼里闪过狡黠:“You will know this in the future.(你以后会知道的。)”
我摸不清头脑,他说的话怎么就让我感到疑惑呢?我想追问,他出言打断了我:“May I have your name?(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My name ,”,他的食指轻轻地放在我的唇边,将触未触,打断了我为说完的话,低缓的嗓音如同诱人失神的摄魂曲:“Just use your native language,I want to know you.(用你的本族语,我想知道你。)”
我看着他宛如深海妖精一样的容颜,心跳漏了半拍,尽力保持声音的平稳:“我叫陈凡。”
“Say it once more.(再说一遍。)”
我又说了一遍,颤抖的尾声还是将我乱序的心出卖了。我只祈求他不要察觉,忙垂下视线,才看清他身旁亮着的那盏精致的手工灯,从瓶身透出的光与影落在礁石上,汇成漂亮的纹路,像层层盛开的花。
“澄、彷(陈、凡)。”
他的语音随着海风一同掠过我的耳边,转瞬即逝,太轻太轻,让人想抓住又抓不住。于是我纠正他:“是,陈,凡。”
他轻轻点头,银灰色的眼眸低垂,看着我不紧不慢道:“陈凡。”
“嗯。”,我应。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曼妙,起伏的浪潮,漆黑的夜,流淌在我和他之间的光,落在我们身上的影,让我至今回想起来仍旧觉得是那样的不可思议,仿佛是一场梦,叫人还是不住想跟随其中虚渺的奥秘,一点一点沉溺其中。
我迫切地想要知道眼前这个人的名字,他的信息,他的一切,而当我问出口时,他却笑了:“Next time we meet, you will know my name.(下一次再见时,你会知道我的名字。)”
眸光微闪,他银灰色的眼眸里藏着我尚不知晓的情绪和秘密,而我只有无端的猜测,我们是否还会再次遇见?
他像是没有察觉我的疑惑,狡黠笑道:“Are you looking for this?(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他从口袋拿出来的正是我今晚苦寻不得的手机,没想到就这样出现在我的面前,一下我不知是惊喜还是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在找它?”
“I just follow my nose.(直觉。)”,他带点意料之中的得意,又有些预见成真的期待,“I was here, and then I met you.(我在这里,然后就遇见了你。)”
我接过手机,成功解锁后才真正确认了丢失的手机又重新回到自己手里,懊恼和焦虑一扫而空,我只觉自己是个幸运的人,心中的疑惑被庆幸所取代,我只欣喜地向他道谢。
直至那晚我回到酒店房间,我仍沉浸在自己被幸运之神眷顾的喜悦当中,寻而不得的东西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轻松地回到自己的手中,在海风吹拂的夏夜不期而遇的邂逅让我毫无防备地给出了自己的心跳,这样的感觉如此美妙,让人仿佛身处梦境一般飘飘然。那人的神秘和美丽使我魂牵梦萦,我辗转反侧,不住怀疑这是否真的是一场梦境?
桌上的手工灯没了流转的光线,使我看清了它真实的模样。这是我们分别之际他送给我的。细绳编织成繁复的花纹缠绕在瓶身上,缀着贝壳和粉色的珍珠看起来带着几分稚气,让我不由得想起他把灯送我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和戏谑。
有关他的回想或许是虚幻的,但现在放在床头柜旁的手工灯却是真实的。我花了一整晚都在想我们是否还会再次遇见?为何他又那般肯定我们会再次遇见呢?毕竟我对他一无所知,他也仅是知道我的姓名而已。茫茫人海中没有联系的两个陌生人要怎样才能再次遇见?
为了能够再次见到他,我临时又决定留了下来,常在那片海滩上徘徊。然而海滩上形形色色的人中,就连和他相似的影子都找不到。人来人往,潮起潮落,我大海捞针一般寻找一个不知姓名的人,雀跃喧嚣的心也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清醒,回归理智。
一种荒谬的感觉油然而生,我觉得自己被他耍了,一想到自己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在沙滩上找人就难免羞恼。他对我什么也没透露,我即不知他姓名,也不知他住址,联络方式也没有,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两个素未平生的陌生人怎么会再见?看来那些说以后会再见的话看来是作弄人的谎言,是对搭讪者洋洋得意的戏谑,只怪我当时鬼迷心窍,信了那样滑稽的说辞,信了一见钟情的可笑戏码,还傻兮兮地改签了机票,留下来找他。于是七天假期结束后,我匆匆忙忙把收拾行李返程。
风浪很急,摇晃起伏的渡船让我发昏,澳吉岛越来越小,直到变成碧海里看不见的渺茫一点。日光照得海水通透湛蓝,旁边的小孩惊呼水底有一闪而过的游鱼,有人好奇地张望,而我却无暇细看,脑袋昏沉,像一团浆糊,渡船一阵剧烈的摇晃更让我胃里翻腾。不知是谁的行李没有放好,咕隆一声不知撞上了谁的行李,在这小小惊吓的间隙,我蓦然想起那盏灯好像落在酒店里了。念头转瞬即逝,反正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是吗?
笨蛋小生的英语不好,请各位多担待。
小光初来乍到还不能彻底掌握中文,虽能听懂但发音还不准确,为了不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所以用了英文(划掉不是)。
其实这里在创作时为了符合人物的一些设定(后文有解释)和表现两人在用不同语言交流才用了英文,但最终效果受限于小生的英文水平和写作水平,大概看着会有些突兀?
不管怎么样大家图个乐就好,看文开心~(小生会努力提高自己的码字水平的,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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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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