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风衍?”她不可置信地低声问。
少女果然容色震惊,目露星星,嘀咕道:“难不成姐姐会算卦?不然怎会知道我心上人姓甚名谁?”
越菱枝确定了结果,当即趁乱起身,牵住少女的手:“我知道他的情况。咱们出去说。”
少女将信将疑,但还是放下帷帽,跟越菱枝一起悄悄溜了出去。
御花园里夜明天清,少有人声,风从树梢拂过,飒飒作响,更显寂静。
越菱枝先自报家门:“我是越风衍的妹妹,循州越家长女越菱枝。我来京城就是为了寻哥哥。先前云深阁帮忙调查过,哥哥本在小燕王府上当差,为小燕王出谋划策,半年前就失去音信,下落不明。你若有什么线索,千万记得跟我说,可以吗?
少女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眨了两下眼,吞吞吐吐道:“这么说,我是你……嫂嫂?”
她思绪跳脱,越菱枝一怔,才点头:“是。”
“那就好!”少女长舒一口气,“我是季阁老的孙女季谙意,越姐姐你放心,若有线索,你直接到季府见我就行!我找到线索也一定会派侍女递话给你……对了姐姐,你住哪啊?”
越菱枝闻言,眼神忍不住左右飘忽,片刻定神道:“闲王府。”
“贤王府?”季谙意惊呼一声,猛地捂住嘴,又松开手,仔细打量越菱枝,“难怪姐姐这样好看,原来你就是传闻里殿下带回来的、在外迎娶的绝色美人啊!”
这传言又是哪来的,越菱枝无奈澄清:“不是,我跟殿下是合作关系。”
“合作?”季谙意立刻嚷嚷,“合作什么?”
她忘了压低声音,忽然有一道灯笼微弱的红光扫过来,紧接着传来巡逻侍卫严肃的声音:“谁在那!”
季谙意一惊,闪身拉起越菱枝往背后树丛里躲,以气声交代:“快快快,姐姐随我来。宫里不许臣女擅自入御花园的!”
两个侍卫却已经追到此处,衣裙带来的摩擦声响清晰可闻,明亮的灯火几乎要照到越菱枝眼睛。
两人正提起灯扫视,自树丛边缓步走出一个雪白身影,音色温和清越:“两位小兄弟怕是误会了,我陪公主殿下到此散心,与殿下在此藏猫儿,并无什么大事。”
侍卫见了这身影,立刻恭敬躬身:“驸马。”
顿了顿,为首那个点头,放下高高举起的灯:“是奴才冒犯了。还请驸马见谅,替奴才等向殿下请安。”
“自然,各位深夜巡查,辛苦了。”江薄笑得滴水不漏,脸色极其温和地回答。
两个侍卫逐渐走远,江薄没回头:“出来吧。”
季谙意蹲在树丛后,两腿发麻,却还不敢轻易站起来,扯着越菱枝低声问:“姐姐,平宁驸马为什么帮我们啊?”
越菱枝想冷哼一声,碍于教养没发作。内心咬牙切齿抱怨两句,这才拍拍衣角起身,也馋着季谙意,帮她整理了裙带。
季谙意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想趁江薄没回头溜走,江薄却偏偏在这时转身,向越菱枝颔首:“二位姑娘。”
越菱枝冷眼看着他不语,久到季谙意都急了,干脆替越菱枝道:“多谢驸马,多谢多谢。”
“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江薄答着,目光却始终停留在越菱枝身上,迟疑半晌,才问,“这位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
宫宴结束时,萧元野过来找人。
季谙意一见他立刻往后缩,越菱枝莫名其妙被她推到小殿下面前,回头看了季谙意一眼。
季谙意小声解释:“我听说贤王殿下人很凶的,姐姐你快去吧。”
萧元野扬眉,显然听到了,语气很淡:“越枝枝,走了,别听小姑娘乱说。”
他转身背着手往外走,越菱枝跟季谙意简单告别,追上他的脚步:“殿下在京城的名声还真是……”她欲言又止。
“谁知道他们怎么编排我的。”萧元野满脸无辜,毫不在意地扶正她髻边玉簪,伸手揉她头顶,“皇兄要见我,说几句话罢了,不会太久。你先出宫门,去马车上等着。”
越菱枝乖乖应了,目送萧元野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内,耳畔突然响起凉凉一声笑,笑得她脊背发寒。
“这位姑娘,不会是在此等候平宁驸马吧?”
越菱枝转头,对上一张美艳却冰冷的脸。
她心尖猛然跳得急促几分,观对方举手投足、衣着首饰,都格外眼熟,分明就是那日馆驿外,江薄扶上车的女子!
“臣女拜见平宁公主。”她温婉地低下眉眼行礼,循规蹈矩,挑不出一点差错。
女子柳眉一弯,笑吟吟问:“你怎知本宫身份?”
她满身风华气势压得越菱枝大气都不敢喘,低低道:“回殿下,臣女见殿下眉眼肖似陛下,才敢如此揣测。”
半晌,萧雁宛轻轻嗤一声,倒是很愉悦,伸出她那指甲上都要镶嵌珠宝的、金尊玉贵的手,居高临下扶越菱枝起来。
"本宫看看。唔,是个小美人儿,也难怪驸马喜欢。"
“没有。”越菱枝竭力稳定越来越快的心跳,轻声回话,“驸马只是路过,顺手搭救季姑娘,与臣女也并不相识。”
她此刻万分庆幸江薄问出那个问题时,她飞快地答了“没有”。不然以平宁公主的性子,此时绝不会让她好过。
“是吗,本宫怎么不信呢?”萧雁宛艳丽的眉眼染上一层血色薄霜,半晌,慢条斯理拨了拨指甲,“可惜驸马已经被本宫提前支走了,早知道,该让他过来看看这场好戏。”
“金儿。”
身后有宫女应声:“奴婢在。”
“驸马不是说似曾相识么?”她扬唇一笑,百媚横生,“划花她的脸。”
越菱枝一个激灵。她到底还是低估了平宁公主对江薄的占有欲!
眼看金儿拔下头顶钗子就要气势汹汹上前,越菱枝想都没想,挽起裙摆就往大殿内跑。
迈开步子的那一刻,她已经后悔了。应该往宫外跑,宫中是萧雁宛的地盘,没有人会帮她。
这么想着,越菱枝万般绝望地向前奔逃,身后萧雁宛冷笑发令:“抓住她!”
一群宫女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面上神情不善。金儿举着钗子冲在最前,眼看就要伸手捉住越菱枝衣摆——
下一秒,越菱枝撞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萧元野被撞得踉跄两步,及时伸手揽住她,抬起另一只手撑门,没让越菱枝扑倒在地。
他抬眼一扫,神情闲散,弯唇笑得好看,却没什么温度:“呵。我就走了一会儿,来了这么多人。都是来围堵你的?”
“……嗯。”越菱枝得了喘气的空当,紧紧抓住萧元野袖口,心安不少,扭头直视平宁公主,小声道,“她疯了,要划我的脸。”
“皇室的人都疯。”萧元野薄唇抿得很紧,良久,见萧雁宛没有动作,才淡声道,“走,带你算账。”
他放开环抱越菱枝的手,牵起她径直走到萧雁宛面前。
惶恐的宫女无奈只能让路,萧雁宛站在尽头,一张脸惊得煞白,楚楚可怜地盯着萧元野。
“为什么惹她?”萧元野先开口,他声线冷戾,全然没了平时的逍遥不羁,“萧雁宛,我问你呢,说话!”
“小,小叔叔。”萧雁宛嘴唇发白,艳丽的眉眼皱在一起,双手紧攥,瑟瑟不安,“我就是,惩戒一下她,别让她惦记驸马。”
她底气不足,越菱枝几乎能看到方才高高在上的平宁公主像团小兔子似的,恨不得抽动身体,红着眼睛把自己缩到阴影里去。
看起来可怜极了。
萧元野嗤笑,丝毫没留情面:“你当你那驸马是什么金贵物件儿,人人都稀罕?”
“给我记好了。”青年身形高大,立在漆黑夜色里,凛然如一堵墙,牵着身旁貌美女子,俨然是最为保护的姿态,一字一句道,“越菱枝,你小婶婶,我明媒正娶的贤王妃。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明白了吗!”
“皇兄将你们兄妹俩托付给我照管,谁再敢对她不敬,就是欺负长辈,我绝不轻饶。”
他面无表情盯着萧雁宛雪白的脸色:“听见没有?”
“听见了,皇叔。”萧雁宛嗫嚅着,小心翼翼。
萧元野眸色深深,没再说什么,丢下一句:“道歉。”
“皇婶,我错了,求婶娘原谅。”萧雁宛乖得像只鹌鹑,收了翅膀垂头道歉,隐约能听出哭腔。
越菱枝缓缓松开攥着萧元野衣袖的手指,看看他,再看看萧雁宛,于心不忍:“没事,殿下也没有伤到我。”
萧元野冷冷道:“心软什么。萧雁宛长大了,本来当叔叔的没打算跟小辈计较,还不是她自己作孽。”
“走吧。”他恢复了散漫的笑,“回府,带你看点好东西。”
直到坐上马车,越菱枝的晕眩感才消下去,不可置信:“你、你、你不是陛下的皇子!”
“不是啊。”萧元野垂眸漫不经心地倒茶,推到越菱枝手边,“上等的木樨茶,压压惊。”
越菱枝哪敢喝,瞪着水眸惊恐地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所以他们唤你小殿下……”
“先帝与太后最小的孩子,自然是小殿下嘛。”萧元野压着嘴角,仍不难看出在笑,“我不是说过,我兄长比我大二十岁么?”
那谁能想到他说的兄长是当今陛下啊?
越菱枝余惊未消,忽然想到,如此一来,她岂不是成了……江薄的婶母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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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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