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浮上楼走到陈润清说的房间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其他人,只剩下陈润清站在窗边。
“浮浮,过来看,这里景色多美。”
确实,周浮来之前,还以为是去之前和陈润清去过的地方,但到了之后才知道,这里是位于山顶的高地。
在这座城市,很多地方的房子不是说有钱就可以。
地段,面积,朝向。
更何况——周浮记得,这里只是拿来小聚的游乐场。
周浮有些心不在焉地走到陈润清身边,就听他自顾自地说:“谁说高处不胜寒,我就喜欢站在高处,越高越好,你知道吗,我之前还想过珠穆朗玛峰上能不能建房子。”
陈润清看着脚下灯火通明的城市,没有发觉周浮的游离,过了一会,才在她耳边酸溜溜地说:“我爸要是当年做了地产,没准这块地就轮不到谢亭恕了。”
又是谢亭恕。
周浮有点儿崩溃,她现在听不得谢亭恕三个字。
她想起《时空摆渡人》里有一句话,用来形容当下的心情,格外贴切。
我看到我的命运了,
可我不喜欢那样,
所以就想逃跑。
就像现在,她的本能在疯狂地想要靠近,但理性在警告。
周浮比起害怕谢亭恕本人,倒不如说是害怕刚才在谢亭恕面前,不受控的本能反应——为什么明明和薛蕴长得那么像,却偏偏是那样一个人。
“你怎么了?”陈润清看出她的异样,有些关切地看过来,“冷吗,怎么在发抖。”
“哦,没有。”
直到此刻,周浮才意识到她在发抖,“可能衣服穿得有点少。”
“是有点少。”陈润清在她的手上捏了一下,暧昧地看着她:“要么我给你暖暖。”
周浮和陈润清认识在两个月前,在一家网球俱乐部,是一个学姐出国前介绍给她的,说是个家里做珠宝的二代,圈子里全是大佬,人挺好的,让她跟着见世面。
虽然两人目前的关系还是朋友,但陈润清最近暗示的次数也开始愈发多了起来。
“怎么了,一直走神。”
不过陈润清也不会强迫,见她没同意就主动松了手,照常和她开玩笑:“不会还在惦记着WH那个展吧?”
很多顶奢珠宝品牌在国内知名度并不高,就是因为即便开展在国内,也只邀请最高级的客户参加,场内就连媒体都没有,绝对的私密,玩的就是区别对待和特权阶级这一套,因为在国外已经风生水起,有了足够的品牌效应,不需要再去扩张普通阶层的客户群。
她家里在一个南方小镇上,条件挺一般的,好在她妈听说她想做珠宝设计,也没有阻止,就说让她如果有余力的话,可以考个教师资格证,有个退路。
所以周浮想靠自己去WH的展会,当然是不可能的。
只是她跟陈润清开了口,陈润清当时只模棱两可地说到时候再说,没想到现在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有些意外:“有办法去吗?”
“可是你想去的那一场,确实挺难搞的。”陈润清作出为难状,“我自己肯定是搞不到,还得回去问我妈,到时候她又要问东问西的。”
周浮立刻情绪价值给到:“要真的能去,我能开心一年,永远铭感于心!”
陈润清见她好像没听懂,又补了一句:“可关键是我跟我妈怎么说,就说想帮朋友一个忙?是不是有点站不住脚。”
很奇怪,陈润清这话里话外,没有夹带任何不在场的其他人。
但周浮的脑海中却几乎是立刻浮现出,谢亭恕那双居高临下的眼睛。
罪恶的,魅惑的。
淬着冷意,却又仿佛近在咫尺。
就连手上以金镂刻的指环,都似乎是指尖吐着信子的黄金蛇。
在对视的一瞬,缠上她的后颈,阴森的,潮湿的,嘶嘶作响。
“那……”周浮甚至需要在此刻特地提醒自己回神,才能重新将目光投向面前的人身上,“到时候你让我见见阿姨,我去讨好她!”
又被她混过去了,陈润清也拿她没办法,只能心不在焉地笑笑:“拉倒吧你。”
过了一会儿,陈润清接到朋友消息,带周浮下楼。
一楼基本人都已经到了,也不多,十来个人,大概因为陈润清带周浮下来晚了,这群人已经开始打起了桌游,可能是有什么惩罚,气氛还挺紧张。
周浮注意到刚才房间里的那个女生已经不在了,而今天的东道主则是慵懒地靠在旁边的单人座上,一边抽烟一边用手指勾着连帽卫衣的抽绳,好整以暇地看他们玩儿。
他抽的似乎是女式香烟,白色的,细长的一根,很松弛地拿在手上,浮薄轻佻,刚才周浮见到过的那枚戒指就牢牢地卡在他右手无名指的指根处。
这样的款式与庄重搭不上边,不太可能是婚戒,而周浮也很早就在别人口中听说过,谢亭恕对关系的短时效性。
他显然未婚,或许有女友,却也毫无想要踏入一段稳定关系的征兆。
那刻意戴在无名指上,还选了这样一个浮夸的款式。
他应该很会讽刺人吧。
周浮心想。
“Anja呢?”
跟陈润清走到一楼,周浮听到人群里有人问了一句。
谢亭恕仍旧松散地靠在那,“走了。”
那人接话:“人从国外追回国内,你真行……”
他毫无动容:“谁让她追了。”
说着,余光扫了周浮一眼。
周浮本能地想起刚才偷听被抓的事情,顿时手心开始发热。
陈润清却误以为谢亭恕在用目光跟自己打招呼,刚才在房间里豪气又酸涩的表达不再,只是刻意清了清嗓子,叫了一声:“嗨,谢亭恕。”
周浮猜测他应该也相当生硬,因为陈润清甚至忘记带她一起过去打招呼,而是独自走上前去:“还记得我吗,陈润清,去年刘衡钧生日趴的游轮上,我们见过一面。”
“有点印象。”谢亭恕将目光收回去,换了只手拿烟,跟陈润清握了握手,“来了就是朋友,以后可以常聚。”
礼貌,又恰到好处的距离。
周浮刚刚才听过,在他嘴里,无论多薄情的话,都是用这样的语气说出来。
“行啊!”陈润清却有些受宠若惊,“你什么时候开学?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们可以再约一次,打网球怎么样,就休闲玩玩。”
陈润清好像有点刻意想要强调自己已经和谢亭恕搭上了关系的意思,说这句话的时候嗓门格外大。
周浮知道陈润清打网球挺厉害,跟她打的时候放水也放得很自然。
只是话音未落,那边玩桌游的人里立刻有个男人搭腔:“运动局啊?那也带我一个呗,鄙人不才,网球还可以,斯瓦泰克头号大粉。”
“得,刘大少爷又准备虐菜了。”
“放屁。”
旁边立刻有人笑着拆他台,刘衡钧也点了根烟叼在嘴里:“那就打混双咯。”
周浮知道,这个刘衡钧和谢亭恕认识挺多年的,关系不说多近,至少肯定比陈润清和谢亭恕熟。
陈润清闻言当然立刻答应:“没问题啊,那要不然想参与的加个微信,我拉个群,到时候说时间。”
谢亭恕没说什么,只微微颔首表示ok,掏出手机让陈润清扫码。
他的穿衣风格倒是挺简约,连帽卫衣穿的都是纯色,只在胸口那一个小小的品牌logo,Loewe。
在他的身上,极简与繁复,两个极端,都被他个人的气场规训,变得顺理成章。
直到此刻,周浮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地盯着谢亭恕看。
谢亭恕将屏幕递给陈润清的时候,也再一次歪着头迎上她的目光。
漠然,直接。
又明知故问。
仿佛烈性的薄荷叶被捣碎丢进白开水里,没有情绪却更显得辛辣。
“浮浮,元旦节后你没问题吧,我把你拉进群里了啊?”
眼看加群的基本都是男女成对,陈润清见此情景,也总算想起他还带了个人一起来。
他虽然看似将决定权交给周浮,手上将她微信头像选中的动作却是一刻不停,或是对自己有信心,或是知道周浮的展会还捏在他手上,总之是没想过另外一种答案。
不要。
别让我去。
周浮的本能是抗拒与慌乱。
在谢亭恕的面前,她只想赶紧逃开。
那双眼睛。
每一次看过去,周浮都会产生出最原始的,想要靠近的冲动。
而这种感觉放到谢亭恕这种人身上,实在太危险了,周浮几乎能预感到自己未来的不战而败。
“……好的。”
就像现在。
话音未落。
她余光看到谢亭恕勾着嘴角侧过了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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