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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九章 第二节 徽州

苏仁一行跟着钱之山到了景德镇。钱之山帮他们问了几个画坯子作坊,找到适合接货的,又联系了窑口,景德镇已经分工成一条龙了。易卜拉辛的画稿里还有几张**画,估计是卖到威尼斯的,那一家也愿意接,就像没看见一样。钱之山忙着出货和采购,就把苏仁他们交给画坯子的朋友,特地嘱咐说:“那几个都是外国人,那三个是波斯人,那个小兄弟是……”

“拉普兰人。”

“对,一个特别老远地方的人。这位老先生是冀北人,出海多年了,中国话都快忘了,你们有事跟他慢慢商量,别着急!对了,那个小兄弟,其实是个小媳妇,老先生在海外娶的,不会说中国话,你们好好给安排,别欺负人家!”钱之山说。

大家答应下来,帮他们找了客栈,商量了做活的具体数量和细节。景德镇街巷狭窄,到处是拉泥丕的作坊和窑口,烟很重,小花不喜欢烧窑的味道。工作上轨了,苏仁就跟阿里说他要去一趟徽州,让他自己在这等着,行不行?阿里看一切都落定了,特别感谢苏仁,赶紧同意他去。

苏仁打听去徽州的路,景德镇当地人听说苏仁要去徽州,就问他去徽州干什么?苏仁说,他有个朋友很多年前在徽州娶过一个妻子,那个人回不来了,他想去替他看看。当地人一听,都特别热情的帮他找船。他们说:“徽州女人太苦了!男人出门,一守就是十年、二十年,几十年,等不回来的,等个准信也是好的,你快去吧!”

苏仁带着小花来到徽州,徽州白墙灰瓦,街市依旧,到处散发着淡雅、清幽的气氛,但是有点太安静了,小花走在这里的街道上显得特别活泼特别淘气。韩家的院子还在,门楣已经换了。苏仁进去打听了一下,都是些租客。大都是从二房东手里租的,也不认识韩家的人。苏仁来到后园,后园已经完全荒芜了,茂盛的荒草在风中摇动,房屋都破败了,门窗倾颓,房顶也长着草,瓦也破了,荷花池已经变成了一个泥潭。想起自己在着度过的时光,苏仁忍不住满眼泪水。当初这个地方,房舍精致,雕梁画栋,小路上铺着碎石,花木都被精心地修剪过,水池里长满了荷花,春花秋月。

小花跑向一条小路往前走,苏仁跟上她,转过一个弯,一个破败的小楼出现在他们面前。小楼的下半段是一段白墙,这就是苏仁每天爬进子瑛的房间地方。苏仁在墙下面站了一会儿,试了试,他虽然身体一直很结实,但已经没有年轻时的伸手。

小花站在边上看着他,什么话也不说。苏仁回头看着她,低着头想了想说:“我年轻的时候可以从这爬上去!”

“嗯——我相信!”小花说。

苏仁笑了,这个小东西怎么这么可爱?她怎么也不问问我爬上去干什么?也不会接着生气吃醋。“我们走吧!”他说。

“不进去看看吗?应该有门吧?”小花问,“你走了那么远的路才到这的!”

苏仁真的很想进去,只是觉得有点对不起小花。现在她既然这么说了,苏仁拉着她的手,绕到前面,进了小楼。楼梯已经朽了,他们小心翼翼地踩着好的地方走进子瑛的房间,梳妆台在,床也在,柜子不见了,应该是连里面的东西一起搬走了。床上什么也没有了,徽州灰车不大,也落灰了,到处都是灰网。苏仁打开梳妆台的抽屉,里面还有一把子瑛用过的小梳子。苏仁还记得这把小梳子,结婚的那天,子瑛就是用这个梳的头。

小花在屋子里四处看,她走到墙边,搬了一下墙上的木板,木板的后面是一个暗柜,里面有一卷一卷的新丝绸和新衣服,颜色还鲜亮着,竟然还有一支金钗和一支玉簪。苏仁捂住嘴,却捂不住泪水,藏起这些东西的时候,子瑛对自己的未来有怎样的憧憬呢?小花拿出一件衣服换上,问苏仁:“好看吗?”

苏仁没有回答她。

小花往前走了两步,衣服剐在床脚就扯开了。“哎呀!对不起!”小花说。

苏仁流着泪捏了一下衣服说:“不怪你,宝贝,衣服已经朽了。”

小花把行李铺在床上,把成卷的丝绸拿出来,铺在行李上。彩色的缎子虽然已经很脆了,但还是闪闪发亮。

苏仁问她:“你想干什么?”

“我们住在这呗!”小花说,她检查了一下窗户,有点坏,有点漏风,不过还行,她又不怕住在漏风的地方。

苏仁看着天色将暗,在床边坐下,他抚摸着小花的脸说:“宝贝,我住在这会想另外一个人,你不会有意见吧?”

小花摇摇头。

苏仁说:“那你给我弄点吃的去,路上别跟人说话,就是个小哑巴,什么也不能说,能做到吗?”苏仁这几年,也发现自己经常指使小花帮他干这个干那个,他觉得自己又老了,他刚到森林里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小花点点头,她装小哑巴已经有一阵了,已经习惯了不停的点头摇头。苏仁把她搂过来亲了一口。小花换回男装,跑出去了。

苏仁在床上躺下,很快就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醒过来,发现房子的一切都恢复如初,自己又变成了一个年轻小伙子,子瑛侧卧在她身边,朝着他笑。他激动地抚摸着子瑛的脸颊,子瑛腼腆地笑着,说了一句:“天亮了,你睡了一个晚上!”

“为什么不叫醒我?”他问。

“为什么要叫醒啊?你可以睡到天亮了,我们成亲了!以后我们就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子瑛说,她笑着,年轻的脸上,挂着幸福和对未来的憧憬。

“真的?”他问。

“你忘了?不会吧?昨天我们拜堂了!”子瑛说。苏仁猛地把她翻过来,疯狂地吻她,要她。

子瑛呻吟着挣扎着,说了一句:“轻点,我怀孕了!没敢告诉你!”

苏仁流着泪说:“我一定让你这辈子过上好日子!”

“我信你!”子瑛说完,主动吻了他。苏仁倒在她怀里,又睡过去。

苏仁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又是那件破败的屋子,小花躺在他身边,外面天光是亮的,小花迷迷糊糊地醒来,问他:“你睡醒了?昨天你没吃饭就睡了。”小花从他身上爬过去,起床去摸桌上一个篮子里的包子,“哎!凉了!我找个地方给你热一下。”

苏仁看着她,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那么真实,是昨晚做了个梦,还是这六十年是一场大梦?他说:“宝贝,你这个主意真好!我们在这再住两天好吗?”

“那你再歇一会儿吧!”小花说,“我去给你热饭。”

苏仁躺下,一会儿功夫,他又睡着了。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又发现自己自己变年轻了,子瑛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秀发。他看着她笑了。“还不起来?不去给爹问安,他又要生气了!”子瑛说。

苏仁敏捷地从床上跳起来:“好啊!得感谢他老人家把你嫁给我。”他低头亲了子瑛一口,看到镜子里年轻的自己,他突然想起小花说过的一句话:“如果你死了,会发现自己变成一个年轻小伙子,或者一个小男孩。”他问子瑛:“我是不是死了?我们在哪?这是什么地方?”

子瑛平静地说:“我们就是从这开始的,你千里迢迢地回来,不是为了在这结束吗?”

“不!我的小花呢?会吓坏她的!我死在这,她怎么办?”苏仁说。

子瑛转身站起来捧着他的手说:“我等了你那么久,我知道你会回来!你的那个小姑娘会原谅你的!”

“不,我不会原谅我自己!”苏仁失魂落魄地说,“我不能这么丢下她!”

“你不是有金印吗?”子瑛又问。

“你知道金印?”苏仁问,“那么说,这六十年不是个梦,我真的死了?天呐!小花要是糊里糊涂地在这个地方用金印,等于自投罗网呀!我该怎么办?你知道吗?人死了还能救活着的人吗?”

“她很重要吗?比我还重要?”子瑛问。

“别这么比!我一定要送她回家,让她平平安安回到家,告诉我,该怎么做?”苏仁着急地问。

子瑛抿着嘴,亲了他一下说:“那你先送她回家,我等你!”

苏仁猛地醒过来,看见自己老树皮一样的手,他坐起来,环顾四周,房子是破败的,他用指甲划了一下床上的缎子,缎子破了,是朽烂的。小花呢?小花呢?门外响起咚咚地上楼声,小花端着一个笼屉出现在门口,笼屉里还蒸着热气。苏仁冲上去,把她抱在怀里:“宝贝!我以为把你丢了,吓死我了!”

小花挣脱他说:“我不过是去门口的小店里,热了一下包子,跟你说了呀?快点趁热吃吧!”

苏仁拿起一个包子,确实是热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据说人死了以后没有影子。他长出了一口气,他一边吃,一边对小花说:“宝贝,我们走吧!”

“不住了?”小花问。

“不住了!”苏仁摇摇头,“这个地方四面透风,住着不舒服。”

苏仁带着小花离开韩府的后院,在街上走着,寻找韩家的痕迹。他发现一个僻静的街角,有一座韩氏宗祠。他领着小花走进去。一个老人在打扫,一进去,他就看到韩子琅的牌位,他摇摇头——人事消磨!没有看到韩书鸿的牌位,苏仁心里暗暗庆幸,这孩子还在!但又有点担心,也许他不会进韩家宗祠。苏仁给韩昭广和韩子琅都上了香。老人说:“哎!好久没有故人来给老侯爷上香啦!”

“韩家还有后人吗?”他问。

“哎!老侯爷这一脉,就算是绝了!”老人说。

“怎么说就算绝了?”苏仁问。

“老侯爷就一个儿子,犯了罪,没有袭爵,但是也在军中做到过将军。他后头又是一个儿子,这儿子做到顶天就是个校尉,有俩闺女,没有儿子。他现在有五十多了,老婆死了,也没正经续弦,这不是绝了吗?”

“他现在在哪?”

“咳!说是在把手往西羌的关口。”老人说,“不是个正经过日子的人!每年除了个祠堂汇点钱,家里的产业都不管。”

“我看府宅前院都租出去了?”苏仁问。

“哎!那个宅子呀!是老侯爷的私产,可以往下传的!房地契应该还在那个老儿手里。可是他也不正经打理,都荒了。园子荒了不要紧,这房没人住可就塌了。我们几个老家仆,就跟他商量,要不租出去?我们老几个也就不用你养着了!就这么着,把前院租出去了。家里原来还有点值钱的东西,要不租出去,都让人白偷了,也跟他说了说,归拢归拢,找个库房放着呢!他也不管。”

“还有点什么呀?”

“兵器、瓷器、玉器,也就是这个!”

“那这个宗祠还不错?”

“哎!我们几个老家仆,得了人家得钱,还能不管这个吗?也偶尔有些个旁支的帮着维护维护。”

“老侯爷这个孙子怎么对家业这么不上心呀?”

“您是在老侯爷身边干过的人吧?看着岁数像!”老人问。

“对!五十多年前的事了!”苏仁说。

“那您没准知道!”老人抬起头看着苏仁,苏仁的佩刀他一路都带着,上船以后因为怕暴露身份,一直小心地裹在行李里,那张弓藏不住,他就把弓和箭袋留给易卜拉辛做纪念。他此刻手上没有兵器,但仍能看出是一位走南闯北又饱经风霜的人,很像一位有教养的剑侠。“您知道吗?”他又问了一句。

“韩氏族里人很介意吗?”苏仁问。

“您这么问,那还真知道!咳,族里也都剩些小辈了,都是挺远的支了,要是近支,还不得打官司要这分家业?那些个陈年旧事,外支的小辈怎么会知道?但那个老儿嘛,自己不愿意再沾这点光了!”老人说,“可这家业不守也就算了,这祠堂没人守着,等我们老几个没了,连个给老侯爷上香的人都没有了!”

苏仁忧郁地看着韩昭广的灵位,他也没想到,韩家会破败至此。想了想,他问:“韩子琅将军什么时候没的?”

“也有个十来年了!造孽呀!当初家里关着的那个姑娘,说怀过一个儿子,楞没让生,熬了好些年,娶一个,生孩子的时候死了,又娶一个是个不能生的!当初那个呢?再想让生,不行了!这没法,就养了这个儿子,从小就不跟他爹一条心。好歹给娶了个媳妇吧?日子过的不好,老丈人上门来闹,媳妇和两个孙女都领走了,老将军这一口气没上来,人就没了!他没了,那老儿就走了!”

“您知道的挺多?”苏仁问。

“哎!我说句不该说的,当初我们老姑奶奶在的时候,有个叫翡翠的丫头您知道不?”那老人看着苏仁,苏仁的眉头皱了皱,老人接着说,“那是我姑!”

苏仁点点头,问:“你瞧见过那个人?”

“他没见过我,我见过他!”老人说,“要说当初啊,还真是一表人才呀!我就一直寻思,这蒙古鞑子的事,是不是弄错了呀?那人看着不像呀?”

苏仁强忍着泪水,又问了一句:“你们家主,现在到底在那个关城呢?”

“你认字不?”老人问。

“嗯!”

“你等会儿,我给你拿封信去!你认一下!”老人到后面拿出来一封信,“这个是最新的一封,寄了十两银子。”

苏仁把信拿过来看了看:“薛城?”

“对!就是那么个地方,说是在西羌的山边上!”老人说,“哎!这侯门千金,咱小老百姓攀不上!你这孤身一人,也难受了半辈子吧?”

苏仁让小花把银票拿出来,小花把一沓子银票半拿出来,苏仁抽出一张一百两的交给老人:“辛苦您老人家了!要是我能劝他回来,哪怕是守着这个牌位,还麻烦您帮衬他!”

老人连忙推,“太多了!太多了!”但还是接下来了,他激动地说:“哎!咱们徽州的女人命苦啊!男人都说混出个人样再回来,什么时候能回来呀?有几个能回来呀?回来了,女人早就不在了!”

“我是个逃犯,朝廷还在缉拿我,麻烦您……”苏仁说。

“知道,这我明白!江湖上的人,也不知犯了哪条王法?我当初看您就不像坏人!”老人说,“五十年了,您还能冒着风险回来给我们老侯爷上柱香,我还能干那种事吗?再说,我们这的官府都没人记得您了!”

苏仁给韩昭广磕了三个头,去看了一下韩家的库房,那个青花瓷瓶还在,已经落满了灰尘,他就讨了那个瓷瓶,还想塞给老家人一百两银子,那个人说什么也不要。

离开韩家以后,苏仁还是很谨慎地找了个隐秘的地方等了等,看看官府有没有动静。确定了那老人没有报官,就带着小花在附近转一转,打听如果去西羌,带什么货好?附近的山上都是茶园,有个种茶的告诉他,就是带茶最好。茶去马来,西羌那边就做这个买卖。不过不用在这买茶,这的茶是贩到北方的。西羌的茶,入了川再买,那边有专门卖到西羌的茶,和这边的砖茶还不太一样。苏仁就问,去北方能通关吗?茶商说,都是走私,量不大。这几年北元又起来了,有个比他们皇帝年纪大很多的皇后管着,关城又严密了。但是倒不怎么打仗,有一些投靠了大明的“属夷”知道怎么出入,能给带货。苏仁想,那皇后应该都干得还不错,可汗不知道怎么样了?属夷是明朝人对投靠了他们异族的称呼,投靠了明朝的蒙古人还真有不少跟苏仁有旧怨的,那这条路走不得。既然如此就绕道西羌,正好去看看那个儿子。

苏仁和小花回到景德镇,这识货的人多,苏仁没敢把瓷瓶拿出来,怕人看出出处。阿里要的货已经在一批一批烧制,苏仁帮他验货、点货。承运人还是钱之山,他高兴地说:“你看?这回放心了吧?我亲自送阿里回去!”

阿里的货物装上船,苏仁向他告别,祝他好运。年轻的阿里刚刚办成了一件大事,特别兴奋,还给苏仁结了一笔佣金。苏仁推辞,钱之山让他收下:“亲兄弟,明算账,做买卖就是要按规矩来,该给就给,该收就收!”

看着阿里信心百倍的样子,苏仁想,跟阿里这一别,也就再不能见到了!这几年跟易卜拉辛相处得真不错,以后也就再不会有消息了。人生就是这样,很多人说一次再见,就永远分开了。但是想想也挺有意思的,自己竟然又回到了杭州和徽州,这也是从没想到的!福往者福来,说不定哪天又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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