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蓝色的窗帘随着风轻轻荡漾,初云半躺在病床上,微微仰着头,左眼包扎着一层白色纱布,嘴角隐着笑意。
因为——陈让正在表演单口相声。
三人听见门口的响动,齐齐转头看向越徊。
“早说你这保温桶是带给她的,我刚刚哪儿会演砸那出戏,灏子,还不赶紧接过来。”
周灏原本正拿着笔和本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不知道记些什么,听见这话乖巧的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过来接过保温桶,“越队,我来吧。”
越徊松开手,却不知道要干点什么了。
初云仿佛看出了他此刻的尴尬,微微笑着,声音还带着些无力:“好久不见,越队长。”
“什么意思?你俩认识?”
陈让一脸震惊的两头看,试图从越徊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越徊掩着唇轻咳了一声,“好久不见。”
周灏拧开保温桶:“哇,人参鸡汤,我能分一碗吗?”
似乎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他扫视了一眼三人各异的脸色,想着世界纷纷扰扰反正都与我无关,拿起汤勺舀了一碗端到病床边。
陈让勾着越徊肩膀,整个人用力压在他身上,两人身高相当,还真有点费劲。
“什么意思?有什么秘密我不知道?”
“没什么秘密。”
越徊避开他探究的眼神,绕到周灏身边,按住他试图给自己再舀一碗的手:“是给你的吗你就喝。”
初云支起身体,端过一旁的鸡汤,颜色清亮,香味扑鼻,一看煲汤的人就用了心。
“谢谢。”
整间病房陷入莫名诡异的安静,只有初云舀汤时勺子和碗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
陈让实在受不住这奇怪的氛围,“为什么都不说话?什么意思啊到底?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等等,越徊你小子不会是跟她有点什么吧……那方——”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打断还在发散思维放肆脑补的陈让,周灏捂住差点喷出一口水的嘴,用力拍着胸口,抽空伸出一根大拇指给陈让,“你是真的没脑子。”
陈让不明所以,陈让迷惑不解,陈让满脑子问号。
周灏扯过陈让到一旁,在他耳边小声道:“那是常队的女儿。”
“常队?哪个常队?等等……卧槽……常……常怀?”
周灏一把捂住他的嘴,撇了一眼初云的表情,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越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只手摆弄着病房电视遥控器,另一只手掏出手机好像在给谁发消息。
陈让见状打开手机备忘录,用力敲下几个大字:隔壁安川市的常怀?!!
周灏点点头。
陈让:为什么他女儿会在这里?他不是被……
初云搁下端着的陶瓷碗,有些忐忑不安,“我……你们有什么要问我的,我都配合。”
周灏见状立马将话题拉回正轨:“初小姐,我们想知道,21号下午五点到22号上午七点间,在洗浴中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初云听到这话,仿佛又陷入那段痛苦的回忆里,她眉头紧皱,神色痛苦,额头开始冒出冷汗。
“那天下午,我……我跟平常一样,在休息室里等客人,跟我同班的小尹前一天请了半天假,本来那天是——”
初云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她下意识抓紧手里的被子,“那天的客人有些特殊癖好,小尹她……很缺钱,那个客人给钱很大方,所以以前都是她去接待的,但是她没来,客人等的有些着急,经理就喊我去,我不想,我从来不接待这些人……”
初云激动下双手捂住自己的头,左眼的绷带渗出血迹。
“我没有办法,我爸爸死了……我没有地方可去,我只能去那里,他答应我只要我待在那里,每个月都会往我妈妈卡里打钱,医药费太贵了,我只能答应他。”
越徊捏紧手机,打断初云的回忆:“你爸爸走之前给你留了很大一笔钱——”
初云抬起头,泪眼朦胧,“我不敢……越徊,我不敢……我爸爸他,他害了很多人,那些钱我都捐出去了。”
二十年前,越还明和常怀是沥山市警院双星,一个擅长抓捕,一个擅长侦查,二人合作侦破不少大案。
后来越还明自请调去禁毒缉毒大队,常怀高升到安川市公安局,二人自此断了联系。
再后来,越家惨遭灭门,越徊因为参加夏令营躲过一劫,在家人葬礼上,越徊远远见过常怀一眼。
他看上去依然年轻,很高,有点瘦,浑身萦绕着一股病气,穿着身黑色西装,远远地,朝着墓地的方向敬了个礼。
两年前常怀出事,越徊试图联系到常初云,等来的却是人已经出国了的消息。
但她写了封信寄给越徊,信里描述了这些年里,她见过的,她知道的,她猜想的,她父亲和那些人的交易,有些留下了痕迹和证据,有些被掩埋地彻彻底底,然后她便杳无音信。
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封信的存在。
越徊从没没想过再见是这样的局面,在车里听到声音的那一刻,他害怕是她,又希望是她,没人能理解这种复杂心情,是庆幸,又是恐惧。
初云平复好心情,继续讲道:“我和经理争执的时候,他突然来了。我很少在那里见到他,但那天,他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我同意了。”
越徊看着她的眼睛,眼神平和而安定,似乎能给人继续往前的勇气。
“我从来不知道,洗浴中心有一条地下通道,我们走了大概十分钟,又上了楼梯,我看见很多人,男人女人,乱做一团,桌子上有很多针筒和吸管,我有点害怕,他说要带我见重要的客人。”
“我不知道进了哪一间房,他蒙上我的眼睛,我闻到一阵奇怪的香味,再睁眼……”
初云突然崩溃大哭,手上的针被扯开,冒出一连串的血滴。
陈让按下一旁的呼叫铃,拍了拍越徊的肩膀,很快医生就来了,三人退了出去。
周灏抱着本子沉默良久,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陈让点开手机刚刚队里传来的加密文件,是审讯室里的同步录音录像。
那天被抓时坐在副驾的年轻男生,张俊,16岁,未成年。
“我就是跟着他们跑腿的,我什么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我不认识,郑鹏带她来的,郑鹏就是那天在后座的男的,他……他是个变态。”
“我之前就跟着李哥做生意,卖电话卡,一张赚五毛,我也没赚什么钱。”
“我爸妈离婚了,我跟着我爷爷奶奶,他们去年冬天去世了,车祸……”
“我不知道什么毒品,要不你们抽我血查,李哥说让我开车去郊区,那边有大生意,那个女人是郑鹏带来的,郑鹏说是他女朋友。”
“李哥叫李拐,我不知道他本名是什么,大家都那样叫他,我跟他是在酒吧认识的,他们在酒吧打架,我扔了个瓶子被他逮到了,然后就认识了。”
“我就帮他卖点电话卡,一张抽成五毛钱,一天能卖个一两百张,有固定的顾客,我把卡寄给他们,地点不固定,哪里的都有。”
……
陈让收起手机,叹了口气,“就这小孩讲了点,剩下俩人死都不开口。”
越徊透过病房门口的小窗,看见医生还在忙碌,回身指了指陈让的手机,“邮箱发我一份。”
言罢播了通电话,兀自走开了。
周灏凑过头来想看个清楚视频,却被一把推开。
陈让收起手机,“回去看!整天伸着个脖子到处凑,滚滚滚。”
“吃火药了啊你,常怀出事的时候你在东北培训呢,你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
“那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周灏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我从安川调过来的你忘了?”
陈让趴在玻璃上往里瞧了瞧,医生在床尾记什么东西,初云应该是打了安定睡下了。
越徊站在楼梯间,忙音响了很多,他很有耐心的重复拨打,直到听见熟悉的声音响起。
“喂。”
“方知意。”
“嗯。”
两人从三个月前吵架闹得不欢而散,已经很久没有心平气和的聊过天。
越徊每次想先开口找台阶下,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意外打乱。但他遇到棘手的问题或者又陷入痛苦的记忆里,下意识就想找到方知意,好像他在那,一切就还有希望。
电话里很安静,好像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我见到常初云了。”
方知意没有回答,他面前摆了一堆厚厚的案卷,盒饭盖子上布满了水蒸气,他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
越徊自嘲般地笑了一声,而后自言自语道:“她消失了那么久,我都以为她死了……我以为被困在噩梦里的只剩下我一个人……”
“休息一会儿吧,你累了。”
方知意的声音总是冷冰冰的不含情绪,但却仿佛有安定人心的魔力。
越徊靠在车椅上,闭上了眼。
耳机里的呼吸声近的好像他就在身边。
怎么肥事,方检还出不出场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