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垂容站在城门之上看着李顾离开,向他点头示意,李顾面带从容,微微点头。
沈浪站在人群中,唏嘘的表示“没想到而今来送李大人的只是交情甚浅的洛家小姐,对吧,老头。”坐在马车上的大人并不想搭理身边之人。
不对,他微微眯了眯眼,盯着藏匿于人群的身影,除了洛垂容还有一个瞎子,沈浪抬颚撇了一眼,那人一身白衣素袍,腰间悬着一块青玉卦钱,他的双眼覆着一条白色丝带,偶尔风过,末端扬起。
“看来,李大人人缘不错,落难也有三五好友相送,对吧老头。”
白衣男子只是对着李顾所在的方向望去,不曾挪步,李顾带着笑意摇了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从容的拂袖,背手而去,经过身边时,忽听得他说,“我李不言朝着朗朗天地走去,所到之处必是国泰民安。”爽朗的笑声在熙熙攘攘中震荡,久久消散不去。
沈浪忽然对李不言产生了由衷的敬畏之情,“真是一个有趣的老头,比你好多了。”
沈浪只听得马车之内那位大人的笑着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对自己扬他抑己的不屑还是对李大人那番狂傲不驯之言的不屑。
然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三天后,在去往九中的路上李顾遇害,消息一时间传遍郾都。
那位大人一直待在房间,李顾出殡他也没去,但十里长街多了很多送行的人,有的不远万里,风尘仆仆,有的带着妻儿老小前来,看着他们谈笑风生的模样,沈浪侧躺在屋顶之上,对这热闹的场景很是不解,他们不像是来送行的,倒像是来吃席的。
卫韫这个人和自家的古板老头有的一比,第二次见面便看见一向温文尔雅的书生面色通红的在喝酒,那天也是李大人出殡的晚上,和他一起把酒言欢的有年轻面孔也有中年模样,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沈浪实在好奇便靠近于邻桌喝酒。原来李大人曾说他日若是犯事被贬,勿要送他,若他百年过后留的清明,可来叙同窗之情,不必忧伤,只求死得其所。
众人没喝多久便散了,卫韫跌跌撞撞离开酒楼,沈浪出于人道还是决定护送他离开。
月色朦胧,夜深的寂静,只有人的影子穿梭在街道,路口。
“公子还打算跟着在下多久。”卫韫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只是等待着黑夜中的人自投罗网。
“怎么发现的,你不是瞎子?”沈浪大大方方于角落踏出一步,歪着头,试探的问。
面前之人轻笑一声,而后温润如玉的声音落在耳边,“发现公子只需用耳便可。”
“你会武功。”沈容一脸笃定,他明明特意隐去了脚步声。
卫韫摇了摇头,面上的红晕挥散不去,喝了酒后,他常常间歇性清醒,“实不相瞒,在下…”
话还未说完,他难忍腹中翻云倒海之意,步伐轻飘的找寻角落,一发不可收拾的呕吐着。
沈浪在一旁皱着眉,别过头不去看那惨状,出于人道,时轻时重的拍打这卫韫的后背
他忽的立起来,一手抓着沈浪的腕,一手竖着食指晃晃悠悠,“实不相瞒…呕……”
沈容扯了扯嘴角,遏制住他的后颈,让他接着吐,不免吐槽道“你还是瞒住吧。”
“我说你大半夜不回家,来李府做什么?”沈浪倚着脑袋在门涯边,交叉着双手放于胸前,满是好奇。
卫韫跪在李家祠堂前,虔诚的双手合一,义正言辞的回了句,“守灵。”
“守个屁的灵,李大人早就下葬了,莫不是喝酒喝傻了。”沈浪皱了皱眉看着他的举动。
“哦,这样啊~我说怎么没什么人呢,先生已去,却没什么人。”他面色通红,傻乎乎的笑着。
“那就拜一拜。”醉意使他睁不开眼,他始终带着笑意。
“拜什么?”沈浪余光张望了一下四周,抬眼问他。
“拜一拜李家的祖宗,替阿臻拜一拜,他还在发配北疆的路上,愿李家人此后平安,
也庇佑阿臻此行平安。”卫韫倒是有应必答。
话毕,沈浪看见他取下悬挂在腰间的卦钱,向上抛掷六次,看着他抖擞的肩膀,沈浪以为结果不好,出于人道,开口安慰,“那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也别太…”
“ 是吉”卫韫攥着卦钱,眼睛忽然就亮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注意到沈浪欲言又止的样子,“怎么了,沈兄?”
“没什么…”他尴尬的摆了摆手,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等等,你知道我?”
卫韫有些愣愣的,微笑着回答,“常常跟在严大人身边的……徒弟。”
“别,我可不是他徒弟,我还没给他喝拜师茶呢,这礼不成,不作数的,况且我呢就只想报答一下他的救命之恩罢了,朝堂之事我可不愿参与。”沈浪耸了耸肩,吊儿郎当的模样。
“ 没想到你们江湖人士如此注重礼数。”卫韫的关注点总是和他人不太一样。
“你们读书人不也挺迷信的,还算卦,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沈浪这嘴向来不依不饶。
“沈兄好像对读书人多有偏颇”沈浪盯着卫韫的眼睛覆上了白绸缎,遮住了探查信息的出口,说实话他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只是觉得这人比他还爱假笑,趁他不注意翻了个白眼。
“卫兄不也对江湖人士有些仇视”卫韫听罢只是牵扯着笑意,摇了摇头。
沈浪看着屋外大雨滂沱,一时间怕是回不了严府,屋内的醉鬼斜着身子,一晃一晃的,也不知道睡了没有,闲得无聊他便靠着门涯坐下,两腿随意摆放着,余光瞥了一眼屋里人,直言不讳的问,“李大人看上去不错,李臻为何如此纨绔?”
卫韫看似垂眸不语,但也保留着一丝清醒,温和的说,“阿臻只是天真了些。”
“ 呵,果然同人不同命,若是寻常百姓,谁会用天真为借?”沈浪带着讽刺的语气,把玩着随手捡的的小石子。
“寻常百姓又怎会纨绔?”卫韫摇了摇头,但似笑非笑。
“的确,官家之子不出意外也会有个一官半职,商户之子从小便懂得经商之道,侠客之子最后也会走上江湖,普通百姓哪有这机会?”卫韫虽入世不久,却看惯了社会丑态。
“这规则是不是应该改一改了?”沈浪吊儿郎当的话语里难得藏了一些正经。
“沈兄觉得如何改?”
这场对话没过多久淹没在忽明忽暗的雨声中。每一次的风雨大作,仿佛洗涤着人间污浊,世道刺骨凉,人间漫沧桑;权贵朱门赏风雨,平民陋巷换霉米;逆鳞客的血迹染红街道,蠹国臣的乌纱帽悬挂高堂,而这一切却一笔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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