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年海正襟危站,高声宣布一年一度荷花宴正式开始。
萧权川很僵硬地说了一些开场白,类似“这是家宴,大家不必拘束”云云,不超过三句话,姜妄南总觉得他在敷衍了事。
接着,便是莺莺燕燕们按名单顺序,各展一技之长。
没被叫去准备的人留在原位,要么紧张地搓手、要么对镜整理仪容、要么频繁出恭、要么不停发抖冒汗,唇色发白……
而姜妄南,在专心致志疯狂扫荡矮桌上的点心。
“这个好吃!”
“这个也好好吃!”
满嘴碎屑,指腹沾满油渍,还不忘暗中给身边的秋若递上一两块,做贼似的低声道:“拿回去你和罗景吃。”
此番一对比,他很庆幸没有特长在身,他以前深夜emo时,挺讨厌自己安于现状、不求上进,如今看来,优秀有优秀的好处,咸鱼也有咸鱼的快乐。
妃嫔们的节目多种多样,百花齐放,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枪剑刀鼓,刚柔并济,无不有之。
姜妄南看得目不转睛,拍手叫好,而萧权川则一声不吭,每一个节目都是一种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
大概持续了一个时辰,孙年海宣布进入下一个环节:赏赐。
礼物在一旁静静候着,演出的妃嫔们站在中间,激动不止,雀跃不已。
要知道,这种宴会上,虽没有明确宣布排位,但礼物通常会有高低贵贱之分,一旦有区别,便会有比较,因此,在他们认为,这就明示着皇帝心目中的喜好度排名。
孙年海上前请示萧权川,后者不知低声说了什么,他眼睛蓦地瞪若铜铃。
众人的心都悬在半空中,姜妄南也十分好奇,不由得探头出去看热闹。
他看见孙年海走下来,让第一个人自己上去挑选,那人指了指一颗拳头大的南海明珠,又看看萧权川,后者淡淡颌首。
然后第二个人上去继续挑……第三个人……第四个人……
轮到第六个人时,姜妄南微微皱眉,不对啊,这分明跟表演的顺序一毛一样!
好无聊啊。
明明美女如云、俊男如林、精彩辈出,萧权川却不动如山,一点情绪价值都没有,嫁给皇帝真没意思。
不多时,礼物只剩下一件——织花蜀锦。
那成色漂亮是漂亮,可内务府多的是,后宫娘娘们若想要,直接去拿便可,何必在这里讨要廉价货?
萧权川看了孙年海一眼,端起茶杯,后者立即问道:“还有哪位娘娘没有赏赐的?”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不知谁说了一句:“那边的姜贵人没有。”
姜妄南从一堆点心里抬起头来:“我?无功不受禄,我就不要啦,还是给各位分了吧。”
萧权川似乎被茶水呛了一下,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两声。
孙年海手心冒汗,忙道:“娘娘便收了吧,一人一礼,和和美美,何乐而不为呢?”
姜妄南还是摆摆手:“我什么都没做,不好意思拿这么贵重的。”
这会儿,人群中不少人笑了,那笑,大概是嘲笑他没见过世面,是个不识货的。
便有人道:“陛下厚泽六宫,姜贵人还是收了吧。”
“对啊。”
“就是。”
……
姜妄南不再好意思推辞:“好吧,谢谢各位哥哥姐姐,谢陛下。”
孙年海松了一口气,亲自将那织花蜀锦拿给他,由衷交代:“陛下之厚爱重于泰山,还望娘娘好生珍惜。”
“多谢孙公公。”他躬身作揖,双手接过,忽而小臂猝不及防一塌,秋若赶紧伸手托住底部。
二人面面相觑,姜妄南迷惑道:“怎么这么……”重?
秋若顿悟,食指放在唇前,轻轻摇了摇头。
萧权川潇洒离场后,众人纷纷作鸟兽散,个个喜笑颜开,互相欣赏、攀比、阴阳对方的礼物,唯独没人在意姜妄南的蜀锦。
那重量简直了,好像塞了几块大石头似的,他和秋若换着拿,一路回到熹盈宫,手臂已经酸软。
“罗景,快过来帮忙抬进去。”姜妄南喊道。
罗景风驰电掣跑过来,接过那玩意儿,差点没当场栽跟头,他额角青筋都爆出来了,艰难道:“娘娘,这绸缎是金做的?!咋这么沉呢!”
一放上桌,哐的一声,桌脚都在摇晃。
姜妄南也迷惑不解,伸手去摸,绸缎丝滑,织花微微凸起,精致难耐,刹那间,他停下了动作。
他竖起手指压了一下:“这里面好像有东西。”
秋若也上手摁了摁,神色骤然凝住:“硬的?怎么会……”
到底藏着什么?
“罗景,你先把最上面这匹抱起来。”姜妄南道。
他小心翼翼折开锦布,一层又一层,像剥洋葱那般,锦布越来越长,布匹越来越薄。
约莫十层后,白色的布料好像变了颜色,开始有些发黄,又掀了四五层,那黄色几乎盖过白色,越发明艳,露出一条金色的缝隙,格外闪耀。
姜妄南直接扯掉所有的布,每一根头发丝儿都映着金光。
三人目瞪口呆。
“我靠…”他完全呆住了。
不——会——吧——
秋若率先回过神来:“罗景,快把其余两匹也打开。”
“哦哦。”
须臾,那桌子上堆叠的不是三匹蜀锦,而是半臂高的……金条。
卧、槽。
“好多……好多钱啊!呜呜呜。”姜妄南激动得眼睛快要尿尿了。
罗景咬了一口金条,差点崩飞牙齿:“娘娘,是真的!是真的!”
姜妄南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座小金山:“秋若,是不是孙公公拿错了呀?”
秋若欣喜道:“若是拿错,这会儿也该来通报了。”
他忽而如梦初醒:“那就是说!这些真的是给我的咯!”
“娘娘,娘娘,能赏奴才一块嘛?”罗景是越发大胆了。
姜妄南大大方方分了起来:“给你给你,秋若也有,你们都有啊。”
他们异口同声:“谢谢娘娘!”
秋若不禁感慨:“奴婢在宫中这么多年,无论是先皇还是陛下,都好似没赏过妃嫔这么贵重的礼物。”
罗景雀跃道:“跟着娘娘,果然有肉吃!”
“哈哈,是吗?还可以啦。”激情退却后,姜妄南开始思考,萧权川怎么突然给他这么大的赏赐?
帝心难测,他这种智商怎么可能猜得到?
不过,按原书来讲,攻第一次得到受之后,食髓知味,满脑子就是色色色色。
大概是喜欢他这具身体吧,才会如此阔绰。
这时有人来报:“娘娘,孙公公来传旨,已在门外候着了。”
姜妄南心下一惊。
不会是来要回金子的吧!
“你们两个把金子藏好,我去接旨。”他吩咐完便出去了。
孙年海朝他微微一笑,挥了挥拂尘:“姜贵人接旨,奉陛下口谕,今夜戌时,接姜贵人去南书房伺候,钦此。”
他轻轻呼出一口浊气,不过想到又要做鸭,便忍不住嘀咕道:“大色批,臭流氓,王八蛋。”
“娘娘可有不愿?”孙年海问。
姜妄南违心道:“没有啦,臣妾……心甘情愿。”
遑论怎样,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他讨好萧权川,别说一座小金山了,十座百座,任他手到擒来。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用身体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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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书里,攻强硬霸道,受压根没法保住清白,后来,受准备和国人密谋复国时,招兵买马的钱远远不够,受便决定跟攻索要赏赐。
以往每次受都不屑攻的任何礼物,现在反倒主动伸手,攻爱惨了受,没有丝毫怀疑,要什么给什么。
也就是说,他现在的做法,与原主受的行为,也是一样的,只不过,他目前倾向于走一步看一步,留住小命,逃出去再说,还不太想去顾虑复国这种遥不可及的目标。
秋若道:“娘娘,太医来了。”
姜妄南困惑道:“我没有生病啊。”
“娘娘自然贵体安康,只是如今步入盛夏,暑气重,体易热,所以,太医院派了人来给各宫娘娘把平安脉。”秋若解释道。
“原来如此,传他进来吧。”
姜妄南坐于软榻上,闲闲地剥橘子。
“微臣参见姜贵人。”
“起……”姜妄南甫一抬眼,吓得话咽了回去,橘子扑通一声掉进茶杯里。
“刘太医,怎么是你?”他呆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嘴唇。
刘伯深道:“回姜贵人,好巧。”
姜妄南干笑:“哈哈,是么?又见面了,好巧好巧,呵呵。”
那刘伯深没再多言,只静静放下药箱,坐在他对面,并三指,轻轻搭上他脉搏,微微侧耳,神情认真。
这男二号看着面相温和,翩翩公子,实则一肚子计谋,白切黑类型,不过在他的帮助下,原主受确实成功逃出了攻的魔掌。
但是,具体是怎么个逃法,他看小说时直接跳过了!
他好后悔,真的后悔。
一闭上眼睛回想原书剧情,脑子里反反复复满是攻受不分日夜的play,两人压在桌案上用了什么姿势、浴房里做了多久、床上晕过去几次……他都能脱稿讲上两个钟。
呜呜呜他这个穿书男的号,算是练废了。
姜妄南紧张到心跳加速,仰头连喝两杯水压压惊,吃完了秋若递过来的两个橘子,还打量到他领子里藏着一条项链,那坠子好像是一块玉。
良久,刘伯深依然保持着把脉的姿势,一动未动。
姜妄男与秋若互看了一眼,后者轻声唤道:“刘太医?”
“哦,抱歉,娘娘脉象平稳,身体并无大碍。”他彬彬有礼道。
怎么可能呢?
他自己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口了!
这人八成没在听脉,到底在想什么?
这种漂浮不定的感觉很让人坐立不安,姜妄南知道自己的尿性,一焦虑起来,就特别容易寝食难安。
妈的!不想再坐以待毙了!谁也别想影响老子!
“啊!”姜妄南突然捂着胸口,痛苦地叫了一声。
“娘娘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秋若急问。
“不知为何,方才胸口猛然一抽,不大舒服,刘太医可愿帮我看看?”
刘伯深眸子里闪过一丝道不明的情绪,低下头道:“愿为娘娘效劳。”
检查胸口需要脱衣,姜妄南是男子,秋若不方便陪在身边,扶他躺下床后,便出去候着了。
门吱呀一声关上,姜妄南还未来得及歇一口气,身体就被刘伯深紧紧抱住,对方的呼吸很烫:“南南,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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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暗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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