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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9

空气里弥漫白色粉尘,蒋孟鸢压灭火器的把子,对两个男人不停扫射。她拽拉起蒋星葵,看人边叫骂边跑来,又举把子朝他们喷去,大喊:“蒋星葵,快跑啊!”

不料白雾里伸出只手来,专扭她右手腕,踹她大腿,转瞬,她狠跌到地上。

手臂匍匐前进,她看向蒋星葵,她似个木桩,满面惊恐。

徐容趁机夺过灭火器,待白雾散去,他拍拍身上的灰。脸上显露狡猾的笑意,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

“小杂种,只要你现在服个软,给我嘴一口,等下我能叫吴正对你温柔点。”

油腻的手指挤弄双颊,蒋孟鸢朝他疙瘩脸上呸了一口,蹬脚踹开吴正,左手撑地面,翻滚到一侧。

然后,她捂着肚子艰难起身,待吴正走来时,她快步跑至徐容身后,一脚踹他背上。

徐容忙不迭摔地上去,为求自保,他快速拿灭火器喷她头。

粉尘入眼,蒋孟鸢睁不开,快速用胳膊挡住。腹部却遭受中击,整个身体失衡,头先着了地。

她的耳朵乍时嗡鸣不止,脑内闪过模糊不清的片段。身体因疼痛出现发抖迹象。

“蒋孟鸢!”

她听到有人在喊她,很着急的样子。

刚要张嘴,就被一只手强行捂住了。

“妈的,怎么还有人?你不是说她一个人上来,楼道都被封死了吗。”

“.....我不知道。”

“趁还没被发现,赶紧把他们拽到后面房间去!”徐容看他犹豫,威胁他,“愣着干什么,是想死吗?”

吴正一咬牙,拖拉起蒋孟鸢的双脚。

走廊传来十几个人的脚步声,很快有人发现被砸裂的玻璃,高喊:“少爷,找到了!”

“撞开!”

大门拼死抵抗,也防不住十几个人撞,徐容惊慌失措,看吴正腿抖,吓得不敢支声,“慌什么?!”

他拿着灭火器,瞧门被撞开,周逸哲从人堆里走出来,他把灭火器抵在蒋孟鸢胳膊上。

“徐容!给我滚开!”

“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徐容拿灭火器往下按,蒋孟鸢痛苦地喊了声,“如果你不想我废掉她一只手,就放我们走。”

周逸哲拽拳,快步走过去。

徐容:“你再走过来,信不信我——”

砰一声巨响,周逸哲长腿一跨、一抬,把人直接踹下台。一坨肥肉砸翻座椅,徐容疼得嗷嗷直叫,身体前仰后翻。十几个保镖蜂拥入内,快速制服,将两名歹人猛按到地上。

蒋孟鸢腾起身,手腕没压太久,还不至于废掉,只是疼。她在原地走两步,走得极不稳当。唇瓣干燥沁着粉,身体虚弱,像随时要倒下的模样,

见状,周逸哲把衣服披在她身上,抚住她的手臂,一把手把人搂住。

“我自己能走。”

蒋孟鸢推开他手臂,往前走。她用左手脱外套,因为有伤,脱得有些吃力。看缩在音响边上的蒋星葵,把外套丢遮她腿上。瞧她惊吓过度,完全没缓过劲来,又伸手扯了扯外套。

随后她站起身,侧目盯着徐容,一步步走过去,她的眼神很空洞。

只一瞬,她狠抓他的衣领,直往他的脸上哐哐揍。

一直揍,一直揍。

打断徐容两颗牙、嘴角流血,她也不罢手。徐容鼻青脸肿,连骂带-操,最后跪在地上痛喊个不停。

她却揍得更快了。

忽然,蒋孟鸢感觉腰间被一截手臂束缚住,她举拳的动作才一顿。男人独有的气息铺垫该地地包裹着她,紧接着,一只大手盖在她头顶,那掌心凉冷,轻柔的、一点点安抚她。

她僵定在原地,甚至能感觉到腰间那只手在发抖。

周逸哲抱着她,低声哄道:

“蒋孟鸢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周行延听见动静,快步冲进来,高声大喊:“学妹别怕,我来了!哪个龟孙欺负我学妹,我掏大粪给你吃个爽!我赵子龙上...”他手持拖把,看清室内情形,尴尬地放下。

待一切回归平静,姜姐带人过来领走蒋星葵,扶着她慢慢走出影厅。走廊外,蒋孟鸢正坐在椅子上喝水,神色疲惫。

蒋星葵路过时说:“今晚的事,别告诉母亲。也别告诉父亲。”

蒋孟鸢垂下头。

周行延拿臭抹布堵住徐容的嘴,刚想邀功,却见他大哥在发呆,顺着瞧去。

窗外城市灯火通明,光穿过雨幕,浅浅照进来。

两姐妹身上登时满满的破碎感。

这一幕确实让人心头一暖,他也忍不住也感慨下姐妹情深。只见坐在椅子上的女生,顷刻捏爆矿泉水瓶,随手扔到地上,起身往反方向走。

“蒋星葵,我操-你大爷!”

周行延:“...........”

周逸哲转身,眼神阴鸷晦暗:“徐容,不想徐氏破产,以后就把自己的嘴捂严了。否则,你这舌头,也不必用了。”

-

四周昏暗不明,唯有打火机发出点光亮。楼道通风,火苗跟着摇曳。

南封的暴雨,还是下到了广海,蒋孟鸢手搁窗台,因在想事情没顾上,只能任凭烟蒂空烧,也不知是多久,积起一截烟灰。

“在抽烟?”

这声轻响,惊拽回蒋孟鸢的三魂,手中烟灰磕落。周逸哲手拎外套,走至她眼前。

“冷不冷?”

蒋孟鸢祖娜揿烟,又扇了扇烟,“没眼力见?”

她的声音很哑,嗓子显然是喊坏了。

“我在抽烟,你还过来?”

周逸哲把外套披她身上,似不想和她争辩,“先去医院,行吗?”

蒋孟鸢:“............”

她垂眸看了眼右手臂,比起以前来说,这点程度不算什么。旁边的人还杵着,她折断烟蒂。

“走吧。”

话落,身前的男人朝她伸出双臂,音调低沉,“我抱你下楼。”

看那张开的双臂,蒋孟鸢抿了抿唇,她脸上的干粉虽擦干净了,可衣服上沾得却没来及拍开。

他静默看着她,在等她答复。

蒋孟鸢低眼,“我胳膊,抬不起来了。”

“知道。”

周逸哲微弯下腰来,单手扣环住她的腰肢,看她没太排斥,才将人横抱起来。

“手机借我,我给赵今棠报个平安。”蒋孟鸢被抱到车上,喊住周逸哲,伸手要手机,但又怕他误会,“我手机...丢了。”

周逸哲把手机递过去。

“多谢。”

今晚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要是被那些狗鼻子闻见,添油加醋、大肆渲染,蒋星葵的事业一定会遭到重大打击。到时候,代言、综艺、电视剧连环爆炸。天价违约金什么的,蒋非川支付得起,但她这些年的努力,恐怕要功亏一篑了。

蒋孟鸢对赵今棠说了个大概,她是个有分寸的人,知道这件事传出去,会对艺人产生多大的影响。

还是信得过的。

“嗓子喊哑了而已....”

“你和她什么关系?这么帮她?”

蒋孟鸢动了动手指,“姐姐。我姐姐。”

赵今棠惊诧地咦啊一声,“亲姐姐吗,你们性格怎么差了这么多?”

“要不然我去亲她一口,给你拍张照?”

“不用了,不用了。你确定你没事昂?可得注意休息.....”

蒋孟鸢啧声,没力气说话了,嗯嗯敷衍两下,“回聊。”说完,她掐了电话,随手甩到周逸哲怀里,转头看向窗外,闭上眼。

去医院的路上,她做了个梦,梦里的太阳离人很近,大片大片的云朵飘在天空,耳边有牛叫、马叫、羊叫、鸡叫,乱七八糟在叫。

太阳急转直下,是一片星空。月光皎洁,白雪皑皑,还有彩虹和极光。

她朝天空伸出手,雪花在手心融化开,冰凉、湿润。

小孩的啼哭声和车轱辘声嘈杂,蒋孟鸢皱眉,周围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她睁开点眼皮,入目处便是男人的喉结,上面的黑痣随说话起伏。许是他顶着光,阴影遮盖她半张脸,才没觉得白炽灯刺眼。

“她做什么去了?怎么伤成这样?这么水灵灵的娃子,父母看见不得心疼死。”

蒋孟鸢茫然地眨了眨眼。

周逸哲以为她没醒,搂了搂她的腰:“见义勇为去了。”

“她接过骨,以后可得注意了。”

“您能看出,她什么时候接过骨吗?”

女医生说:“我看,应该是七八年前。这里有骨折线,愈合程度还算健康。她这几天伤口不要沾水,回去呢,给她炖点排骨、买点牛奶之类的。”

周逸哲嗯了一声。

“对了,你是她....哥哥?”

“不是。”周逸哲说,“我是她的未婚夫,我们快结婚了。”

“啊...哦,”女医生尴尬住了,“看来我女儿没机会了。去一楼取药吧。”

“谢谢医生。”

-

装睡是个技术活,出医院就被识破了。暴雨狂作,为安全起见,周逸哲就近订了间总统套房。

“你不是说你不住酒店?”

周逸哲按电梯,闻言瞥了眼她,她正单手压着毛毯,右手臂捆着绷带,脸色有点惨白,唇瓣都快没气血了,等进入电梯,她肩膀小颤一下。

“托你的福。”

蒋孟鸢嘴角抽抽,他是想说托她的祸吧....

叮一声响,电梯门打开。这件酒店的总统套房就两个,周逸哲一晚上全订了。出了门,她自觉和他分开。

怎料,她拐弯,周逸哲也跟着过来了。

她听见塑料袋的声响,揣测她是想帮她拎药到房里。当她插上房卡,周逸哲伸手替他开了门。门内传来淡淡的栀子花香,他侧点身,让她先进了屋。

“谢了。”

蒋孟鸢倒不想装杨过,但她不阻止周逸哲当门童。

这还是她第一次入住总统套房,稀奇地打量起屋内的陈设,偏古典风格的装修,和周逸哲他家装修差不多,但色调却截然相反。

暖光灯、兰花大画扇,还有一方鱼缸,灯罩写有毛笔字——墨山河...

砰的一声响。

门关上了。

蒋孟鸢警惕地回头,见男人提着药往里走,大步流星,“你....睡这儿?”

“不然呢?”

“...........”蒋孟鸢无语,“那你干嘛定两套房?”

“吵。”

开始还以为是嫌她吵,转而想起周逸哲他家的环境,他纯纯是喜欢睡在安静的环境里,他不住酒店的症结,大概是在这儿。

“那我去隔壁那间?”

周逸哲摘表,放裤兜:“你不是更喜欢这间?”他弯腰,从抽屉拿出拖鞋,搁放到她脚边,“换鞋,先把药吃了。”

喜欢是更喜欢这间,蒋孟鸢抿嘴,站定两秒后,他单膝跪在地上,伸手扯她鞋带——

鞋脏。

蒋孟鸢忙后退一步。

鞋带被扯开。

周逸哲抬头,“你自己来?”

“我自己会穿。”

蒋孟鸢耳垂一热,她开始互踩脚后跟,迅速磨出一只脚来。男人顺势撑起棉拖鞋面,好让她的脚钻进去。

等上几秒,他复抬起头,“单脚站好玩?”

蒋孟鸢:“..........”

她闷着伸脚,踩进去,勾回鞋子。男人长指一拉,给她撑另一只。她这次伸脚顿了下,见他在等,低下头,绕发丝到耳后,钻鞋落地。

“好了。”

周逸哲放行,让她离去。

他也取棉拖,给自个儿穿上,踱步往里走,见蒋孟鸢仰躺在沙发上,转身调高空调的温度。

蒋孟鸢看头顶吊灯,听户外雷电轰隆隆、暴雨如注,她忽然觉得嘴里没味,很想抽烟。

以往都是用右手拿的,刚拨动一根手指,便觉被电击了般。转用左手掏烟盒,翻开,大拇指抵住其余支,抬手举过头,咬出一支来。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不知为何,蒋孟鸢脑海突然冒出这诗句来,可能是受了杞在枝的影响,她难得诗意了一回。思及此,翻看指尖烟,她笑了笑。

这可不就是荔枝吗。

去拿打火机。

抽一根。

听见折返的脚步声,她动作一停,顺着男人的腿往上看,最后落在他和筷子一样正的脸上。

“你先去卧室睡吧,我抽根烟。”

周逸哲丢搁药袋到沙发,不咸不淡道:“你抽一个试试。”

能看出他在生气,都不按照他说的,不在他面前抽吗,是他非要凑她面前杵着....蒋孟鸢恼火地捏烟塞嘴里,盯着他那身板正规矩的西装,弯弯唇角。

确实不搭。

她举起打火机,点火,慢慢凑近烟。

下秒,长指唰的一下,夺走了她嘴里的烟,抛扔到垃圾桶里去了。

扔得干脆利落。

蒋孟鸢眯眼,瞥眼垃圾桶里的烟,关上打火机,就没人敢从她嘴里夺烟的。她抬眸看他,忽然想他今天帮忙的份儿上,忍了忍,“不抽行了吧?”

烟不给抽,酒总能喝一口吧?

她挪挪屁股,支取身体,刚准备起身去找吧台,就听见男人冷不丁地说:“为什么没给我打电话?没看见我发给你的微信?”

-[Z:需要帮忙的话,给我打电话]

蒋孟鸢回想起这句话,挠了挠头皮,她确实看见了。

“忘了。”

“忘了?”

周逸哲语调突变,似气得不轻,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蒋孟鸢,以后你和我分开,必须事先和我报告,你要去什么地方,要去多久。”

蒋孟鸢烦得站起身:“不要。”

周逸哲:“不要?你不告诉我,你要是再出现像今天这样的事,可没人会帮你!”

-“你能不能学学你姐姐,听话一点?”

-“能别给我们添乱了吗?”

-“蒋孟鸢,我们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蒋孟鸢骤然回想起这些话,单手插兜,看向周逸哲。

他刚刚话里话外,无非是说她是个麻烦精、闯祸精,怕给他们周家丢人,让他难做。

目光逐渐冰冷,她站定在他身前,轻嗤一声,咬牙顿挫道:“没说要你帮啊。”

周逸哲提起眉,额角青筋凸起。“蒋孟鸢,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话说到这,他卡柱了。

对视几秒,他又说,“总之,日后你离开,至少提前和我说一声,要去哪。”

“你管的也太宽了,是想当我的super daddy吗?”

“.......”

“你喜欢当爹,干脆把裤子脱了,在这个房间四周随便扫-射几下,遍地都是你的孩子。你想教训谁,我保证,他们绝对会洗耳恭听的。”

“...........”

“周逸哲,我告诉你,我和你订婚,不意味着,我就得守着你所有的规矩。你给我听好了,这婚,我一开始也不想跟你订。别给我上纲上线的,我爱干什么干什么,少管我。”

周逸哲把脸一沉,食指蜷缩。

蒋孟鸢直直站着,回以一笑。

站着也是烦,喝酒也无用。她迈步走离,身后兀的爆出个冷音:“去哪?”

“洗头——洗澡。”她懒洋洋回他。

“你不能碰水。”

“我出了一身汗,全是灰,不洗会死的。”蒋孟鸢回头,见男人也转过身来,晃了晃手臂,“要不你帮我洗?”

“........”

她冷呵一声,径直往浴室里去。

蒋孟鸢开水龙头,试过水温,刚准备去关门,就见四节白皙修长的手指扣住了门框。

薄镜反射出青光,白色衬衫勾勒出男人结实的手臂线条,半身隐在磨砂玻璃门后方。他垂下眼看着蒋孟鸢。

大手抓住门框,往里推,一脚迈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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