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雪后出新,万物被浣洗过一般澄澈。
司忆望着铜镜里自己的脸,思绪却仿若还在梦中。
故人再次入梦,不知是为何意。
“司娘子。”
木门外头是婢女萤花在唤。
“进来吧。”司忆定了心神,坐在妆台前,将上层头发挽作简单的发髻,其后插上一支玉钗作为固定。
萤花踏入门才见司忆梳妆已毕。
“不是说好今日我来为您簪发吗?”
她将餐食放下,行至司忆身后,用梳子为其梳理披散在后的长发。
司忆莞尔,“今日起得早,下次一定。”
望着镜中人那张姣好洁净的面容,萤花不禁明白了自家君王要将其苦禁在这宫闱之中的用意。
只是视线下移之时,她不忍皱眉出声:“娘子这伤……”
从铜镜里,司忆才看见萤花的视线正落于自己脖颈后,而双眉微微蹙起。
“可怖吗?”
萤花听她此问,有些欲言又止。
司忆蛮不在意,将手微抬起,摸了摸那块有些凹凸不平的疤痕,随后用身后发丝遮挡住,轻声自语道:“或许不会消了。”
萤花将梳子放下,问道:“太医开的舒痕露无用吗?”
司忆摇头。
“那要不要和王上说……”
“不是无用,”她顿了下,“而是我并未用它。”
萤花不解,“这是为何……?”
“萤花,你来这宫里多久了?”
“自我六岁起便在了,如今已有十个年头了。”萤花道。
“十年……”司忆眉眼微滞,“可会觉得孤独?”
从没有人问过萤花这样的问题,她想了想,摇了摇头。
“娘子觉得孤独吗?”
司忆轻应了一声。
萤花只觉得她的神情里皆为落寞。
红极一时的京城乐师,琴艺过人,又深得王上的宠爱,却看不出一丝欢欣。
在宫里的十年岁月,有三年,她都与司忆互相作陪,从起初的为王上监视,到后来日日与之相处,她不知怎的,总会心疼眼前之人,或许,更多的是感谢。
她未上过私塾,遇见司忆之前,甚至连自己的名姓都不会书写,是司忆,教她习字、拨琴、作画……
可以说,这三年来,她从司忆身上学到了许多。
而她却从未了解过司忆,可她到底在这宫里生活了多年,敏锐力自然超出常人一些,因此她知道,在这宫闱里的每一天,司忆都没有获得过真正的快乐。
就像是一只被强行关于笼中的鸟雀,长着一身丰满而又华美的羽毛,却再没有展翅过。
只是她以为,总会有些事能打动她的。
“昨日王上说,今日可让我陪您去散散心,我听闻,宫外最近开了迎春街市,您可要去看看?”
“迎春街市吗?……”司忆喃喃道。
“是啊,我还从未去过,今日算沾您的光了。”
“娘子?”萤花见司忆没有反应,唤她一声。
司忆回过神来,回头看向萤花,“很想去吗?”
萤花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若娘子不愿,那便就不去了。”
“没事,去吧。”
“是!”萤花明显从失落转为喜悦,可她还是在意司忆情绪,小心地问道,“娘子愿意去吗?”
司忆看她如孩子一般心性,冲她点头,“嗯。”
“正好,王上前些日子赏给娘子几件新衣与几只钗子,我拿来与娘子试试。”
萤花说完便回身去里间的柜内翻找。
不等司忆接话,她已从里间出来。
“娘子看这支,”她指着一只掐丝金钗,“上头是娘子最爱的兰花纹样,我替娘子带上。”
司忆见她如此高兴,没制止她,任她将金钗往自己头上簪去。
“娘子这玉钗……”
“别碰!”
“当”一声,清脆的玉碎之音回彻了整间屋子。
萤花吓得已是失色,忙跪在地上,“奴不是有意的,娘子,这……这……”
司忆蹲下身,玉钗已碎裂成三块,霎时间,那个记忆里曾出现过的人再次浮现在脑海。
——“司忆,我没什么可给你的,这玉钗留给你,等再见面的时候,只要你仍带着这根玉钗,我便来娶你。”
她的泪滴顺着玉钗的裂缝滚落下来。
叶桉,玉钗碎了……
司忆在心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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