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懿二十六年,昱国纷争四起。
先昱王病老榻中,每日仅能靠着参汤吊着性命。因而,右相朱运提议速召太子元朔回国监理政事,以固国本。
这事本不成问题,元朔已受封十年余载,才智过人,处理封地事务早已得心应手,然而左相杨鸣林却以许国曾有背于昱国,而太子生母正是许国公主为由极力反对,并借此提出要改立元圻为太子。
因此,左右两派久久争执不下,并迅速生成了两支队伍。文武百官各自站队,而杨鸣林手掌兵权、只手遮天,朝堂中早就遍布了他所信之人,自然获得了更多的支持。
先昱王膝下子嗣不多,两个尚在襁褓之中,有机会继位的只有元朔和元圻二人。
那元圻正是杨鸣林一手保举入宫的吴昭仪所出。
为此事,朱运焦灼不安。
他知晓杨鸣林的目的——若改立元圻为太子,他便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这监国的机会,此事若成,恐国危矣。
当时的文官清流人家,一部分置身事外、隔岸观火,另一部分则与朱运一样,心系着如何将元朔顺利迎回国内。
而叶家,属于后者。
方是时,民间正锣鼓喧天,庆祝三年一度的迎春庆典。
老百姓,盼望的不过是安平祥和,各得其所,他们不知宫内的诸多风云变化,只知又到了向上天祈福,保佑风调雨顺的时刻。
朝堂上下虽暗流涌动,可庆办盛典之事,仍没有丝毫马虎。
街市之上,人头攒动,游街仪式井井有条地举行,最前方的倡人涂抹红唇,脚踏高跷,风姿绰约,后方的人挪步紧跟,时而奏乐分彩。
童子大人们皆分站在道路两边,感叹着仪式的声势盛大。
而在不远处,名为春熙楼的门堂之前,亦是热闹不减半分。
被围在人群中间的便是司忆。
她手被铐着,身上的衣衫上沾了血,衣袖破了好几道口子,站在她一边的人居高临下,粉面油光的脸上充满着嘲弄的表情。
他嘴里在咒骂:“你都被你亲爹给卖了,在老子这里装什么清高。”
一边骂着,一边冲司忆踹了两脚。
“臭婊.子,就你这样的,给小爷我提鞋都不配,能被我摸两下手,是你上辈子积了德。”他又向下啐了好大一口,“呸,不识好歹的东西。”
四周的人不敢发一言,只看着司忆头紧紧埋下,不知究竟是何表情。
游街的队伍渐渐走远。
方才正在街道两边观看仪式的人也围拢到了春熙楼门前。
有人窃窃私语,说道好可怜,却被一把拎过,脸上忽地多了三两个巴掌印。
“知道我们家公子谁吗?”小厮手握拳往天际一摆,“那可是当朝左相的亲外甥。”
他又上前呼下一巴掌,“我们家公子在说话呢,有你什么事?”
粉面见人群纷纷噤声,心满意足,将手轻轻一挥,示意小厮退下。
紧接着,便朝着刚刚那人踹上一大脚,收回腿后置于司忆背上。
他环视周围人群,高声道:“看到了吗?得罪小爷我,便是此等下场。还有人觉得这婊.子可怜的么?”
接着,再无人说话。
可那粉面似乎还未发泄完毕,各种污秽肮脏的言语铺天盖地一般地冲着司忆砸来,见司忆一言不发,弯腰下身想提起司忆的脸来。
就在此时,却有人驭马将人群冲散开,“吁——”
马向前的步伐止住。
马上之人喝道:“王舜,你好大的架势啊。我这正骑马散心呢,大老远就听见你在这儿鸭叫似的耀武扬威。”
他说完,搔了搔耳朵。
王舜便是那粉面的名姓。
他见来人,踏在司忆背部的腿收了下来,颇为厌恶地回道:“有你什么事?少在这儿多管老子的闲事。”
“若我说,我偏要管呢?”
“你试试看!”
马上人不紧不慢地微微一笑,“试试就试试。”
他低头去看司忆,眉头却掖进了一大截。
“你没事吧?”
司忆这才缓缓抬头。
周围人总算看清了她的表情。
脸上虽布满了灰尘,可连一丝丝的泪痕都没有,眼神只是淡然地看向前方。
司忆摇头,意思是没事。
“上来,我带你去疗伤。”
王舜急了,“姓叶的,你敢!她是我的人!”
“你的人?”他看向司忆,“你是他的人吗?”
司忆又摇了摇头。
“那行,上来吧。”他伸出手。
司忆没有拒绝,递过自己手掌,置于他掌心,接着被他揽在怀里,离开了所有的喧嚣。
一直到无人之处,她被轻轻扶下马,那人挥剑斩断了铐住她手腕的链子。
“好了,没事了。”
司忆看着他皱皱眉,“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可是,为了救我,得罪他不值当。”
“我早就看不惯他那嚣张跋扈的样了,”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这个给你,前方有家医馆,你找里头的医师,就和她说是叶桉让你来的,她会治好你的伤再把你送出城的。”
“我不能……”
“拿着!”
司忆推拒不过,只好收下。
“我会还你的。”
看着司忆满脸坚定的模样,叶桉笑了声,虽然脑子里没有设想过能收回这笔钱,却仍道了句好。
“我走了,记得去医馆。”
日光之下,马匹逐渐远去,高高束起的发被扬在青衣之后。
“叶桉……”
果然如传闻中那样。
鲜衣怒马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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