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六点半到了，舒明景消失在眼前。
林雾将手指合拢收回，在原地站了会儿便走向饭团店铺。
舒明景在消失前，隐约听到雨务小姐说了句话，好像是“你是我......的。”
等她准备说话时，四周的场景已经变了。
瓢泼大雨落下来，落得舒明景猝不及防，她手忙脚乱打开纸伞，雨中传来汽车喇叭声。
“明景，你不是带了伞吗，怎么全淋湿了。”车上坐的是舒明景的同学。
舒家有一辆车，一家子都等着用，按照时间来排，原本最早用的该是舒明景，但今早司机发了高热，没法出车，舒明景只好乘坐好友家的汽车。
舒明景从包里拿出手帕，慢慢擦拭着脸颊，碰到耳边时，她立马想到雨务小姐轻抚过她鬓边的情景。
雨务小姐的指尖剐蹭到她太阳穴处，随后又挽起发丝斜斜插入鬓边，那缕湿润的头发别在了她的耳后。
当时两人离得很近，如果舒明景撑着伞的话，雨务小姐应该就在她的伞下了，所以舒明景能够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的神情。
探究、欣慰、关心......她眼中蕴藏了太多情绪，舒明景看不透。
帮人别发，这在舒明景这儿是个亲昵的动作，除了妈妈跟姐姐，没人对她做过这个动作。
女同学见她发着愣，脸上还红得不成样，歪过头笑她：“舒明景，你想什么呢，怎么还想脸红了，这春天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在思春呢。”
舒明景回过神，听到她嘲笑自己的话，掩饰似的将帕子半遮住脸，嗔怪道：“雅丽，你胡说什么呢，只是，只是这渝州像个大蒸笼，我是热的。”
说着她执着帕子作扇，往脸上扇风。
舒明景在等车前莫名其妙去到另一个地方的事，她跟雅丽说过，只是雅丽认为她早晨迷迷糊糊还没睡醒，要么是错觉要么是梦境，总之就是根本不相信她的说辞。
她也想过，就那么一会儿的时间会不会根本是自己的错觉或者做梦，而且她还发现在那里呆的时间是没算在自己这个世界里的，她就像暂停了这里的时间，到那里呆了十分钟。
后来舒明景就再没提过，跟雨务小姐的相遇也从没向外人提起过。
“难怪你今日穿了身旗袍，说，你看上学校里的谁了。”雅丽不准备放过她，定要摔破罐子问到底。
舒明景的旗袍湿了大半，她有些不自在地扫了眼雅丽，说：“你不也穿的旗袍，今天要拍毕业照，本来就可以不用穿制服。”
雅丽摇头：“不，你从来都穿得很素淡的，今天怎么挑了条这样明亮的颜色。”
舒明景装不懂：“是吗？这个颜色还好吧，又没有大红大紫，素淡是因为平时念书不宜太招摇，如今毕业了，当然是怎么好看怎么来了。”
她说的也有道理，但雅丽总觉得她不对劲，不过她不准备再问，毕竟谁心底没个秘密呢。
车子一路往山下行驶，大雨哗啦啦地打在车窗玻璃上。
雅丽叹了口气，嘟囔道：“渝州这地形跟香港差不多，跟蒸笼似的，又闷又热，动一下就浑身冒汗，那衣服嘞，都能拧出水来。”她俯身过来悄声说，“李秀容身上好大一股狐臭，汗水味跟狐臭味混在一起，可把我恶心坏了。”
李秀荣是雅丽的同桌。
听她说起渝州，舒明景望向窗外，雨水遮挡了大部分视线，依稀看到外头被风吹得东倒西斜的树木。
雨务小姐说，那里是2024年，而她如今在1937年，她们相隔了整整八十七年，但她们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
八十七年，如果舒明景活着的话，那时候她该是一百零五岁了。
思及此，她笑了下，怎么可能活那么久，她家祖上活得最久的也就八十五岁。
舒明景又想到如今的局势，脸上的笑意消散。
下次再遇见雨务小姐，她想问，八十七年后的中国是否还有战乱，抗日战争是否胜利，中华民族是否站了起来......
“跟你说话，想什么呢，我发现你今天老是走神。”
舒明景收回目光，回：“没什么，只是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今天我们可能要迟到了。”
雅丽继续叹气：“迟不迟到又有什么呢，估计去了学校也是乱糟糟一团，现在谁还有心思念书，上不了两节课就开始游行了。”
舒明景也慢慢叹息。
-
林雾回到家后，给何蕴发了信息。
林雾：[不是幻觉，真穿来了。]
何蕴这时候肯定还在睡觉，林雾发了信息后也没再管，她吃了饭团后有些犯困，倒在床上又继续睡到中午。
她迷迷糊糊拿起手机看了眼，发现何蕴发来了一连串的信息。
何蕴：[！！！]
[还真是啊，想不到这事能让你碰上。]
[不行不行，太神奇了，我待会儿到你家来，咱们明天一起去见小舒吧。]
发消息时间在一个小时以前，林雾眯着眼回信息。
林雾：[......]
随即她又看到编辑发来的信息，是来问她小说进度的。
林雾心虚了下，她昨晚才写了一千来字，这篇稿子约定的是要在今年八月底交稿，离现在还有两个多月时间，因为是个中篇，林雾在签合同时当时笃定自己绝对能在交稿时间前就完成。
按照现在的进度来看，有点悬，但问题不算大。
林雾跟编辑聊完进度后，接到母亲的电话，母女俩闲聊了几句，母亲让她周末回家吃饭，林雾想了下还是应下，她现在有点卡文了，回乡下避暑休息下思路可能会更顺畅。
电话一挂断，何蕴的电话就来了。
这一大早的，哦不，这一大中午的，林雾刚睁开眼就在处理人际关系上的事，她叹了口气接起电话。
“你今儿起这么早啊，是不是惦记着小舒。”
这话说的有些怪，搞得林雾像是对舒明景有什么企图似的。
“你怎么那么激动。”
何蕴顿了下，吐槽道：“那可是你女鹅呀，是你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鹅，现在她来找妈妈了，你不激动吗？不开心吗？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好吧，被你撞上了，可想而知小舒是多么爱你啊，突破次元壁都要来见你。”
林雾：“······”
虽然何蕴说的话不着调，但她还是被那句“小舒多么爱你”给触动了。
对于林雾来说，她当然是爱自己笔下人物的，自然也倾注了许多心血，不过对于作者来说，这些都是应该做的。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笔下人物也会“爱”她，用这种爱的意念冲破次元壁，来见作者一眼。
林雾是感性的，不可否认，她被何蕴这番话打动了。
何蕴见她沉默没回话，自顾自道：“你应该不睡了吧，收拾一下，咱们去吃午饭。”
一小时后，两人坐在一家川菜馆里，何蕴点了好几个川渝特色菜。
“快讲讲快讲讲，小舒长什么样，她知道你是谁吗，确定是每天都要来吗？”何蕴两眼放光地看着林雾。
林雾想了下舒明景的模样，说：“她长什么样，当然是长成我写的那样。”
何蕴：“我又没看过你稿子，怎么知道她长什么样。”
林雾顿了下，拿出手机把初稿发给她看。
何蕴将描写外貌的那段话念了出来，遭到林雾阻拦。
“别念了师傅，能安静地看不，你念得我怪尬的。”
一个原因是林雾听到自己写的文被人念出来很尴尬，另一个原因是何蕴那蹩脚的普通话。
何蕴笑了下，看完后评论道：“从你的描述中，我觉得用一句诗比较合适。”
林雾看向她，勾起唇角笑了下，大小姐竟然还会引用诗句了，有点新鲜。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何蕴冲她扬了扬眉，“怎么样，很贴切吧。”
林雾想了下，确实还挺贴切的。
饭菜一一端了上来，林雾先舀了碗酸菜鱼汤来喝。
何蕴心思却不在饭上，她继续问：“小舒从你开文以来就在那个路口，意思就是说在你完结前，她每天都会出现在那里，你打算后面怎么办？”
林雾从鲜美的鱼汤里仰起头，问：“什么怎么办？到点了她就会离开，可能等我写完了她就彻底离开了吧。”
“你不好奇吗？她从一个纸片人变成了有血有肉的真人，她的思维逻辑、外貌家世全都由你创造，但你的文现在只有两万字吧，这两万字里，肯定不会写完她的所有生活吧，那些被你一笔带过的时间跟事件，你不想听听她的想法么？”
见林雾沉默，何蕴又说：“你肯定会卡文吧，卡文的时候从她那儿找找灵感？”
林雾承认自己心动了，毕竟她现在就开始卡文了。
“今晚我住你家吧，明早我想跟你一起去，那可是书里的人诶，太有趣了。”何蕴一脸期盼。
林雾最终点了头，嘱咐她：“你别把这事说出去。”
“当然，你还信不过我嘛。”
第一个故事是架空在民国背景下的，不过讲的不涉及敏感内容，就是普通人生活恋爱的事情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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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雾都遗梦（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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