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何隅知拂袖而去,穿过游廊,快步回到听竹院。
小九等在月亮门前,见他才跟上,暗暗责备自己又犯了老错误,说:“先生,刚才可有什么事?”
何隅知摇头,脚步却慌乱不已,说:“你家大帅的表妹留我说了几句,你不用紧张。”
“先生不必理会那女人,老大说她脑子有点问题,行事异于常人。”
正一从院里出来,见了何隅知跟见了救星似的,问:“何先生,可会看账?”
“会一些。”何隅知跟着正一来到书房,见到几个大老粗愁眉苦脸,盯着账本抓耳挠腮的,轻笑:“闫煴呢?他叫你们看账本?”
“石副官得了些消息,大帅听后就出门了,让我们在这里看账本。”正一也有些为难,年纪小的程发直接向何隅知大呼救命,“先生快救救我们吧,我宁愿大帅去干点粗活,那也比在这里看天书好啊!”
何隅知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说:“看账本也有门道,我了解的也不多。”
正一说:“何先生,会一点也成,租界有个可以帮忙查账的商行,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这不还没到,大帅就叫我们先看看,我们哪里会看这玩意?”
何隅知先让正一将账本按照店铺分门别类放好,将近几年闫行铄管家后形成的账本单独放在一边。
何隅知翻看这些账本,说:“既然已经请了专人,就不必查出个什么,或许咱们只需要将电灯点到半夜呢?”
几人虽是大老粗,但是又不傻,何隅知一点立马明白,大帅不是指着他们查账,而是让别人看到他们正在查账!
何隅知的形象在他们心中立马高大起来。
大帅果然有眼光!
***
冯越彬从石青那里得了些消息,心里明白这是闫煴放给他的。
一想到乐蕊死后都不能安息,冯越彬的心就像被撕成好几份似的。
他从昨夜开始,连续跑了几处墓地,并未发现异常。
事情也是碰巧,刚到虎林山,冯越彬老远就看到一小队人马,穿着素衣,却举着喜牌,两口棺材绑着鲜红的绸带。
坐在轿子里的,便是刚刚丧子的方太太。
方太太自打儿子死了,便和丈夫离了心,一心想着不能让儿子孤单去地府。
可是这种事情哪里会那么容易找到合适的。
故去的女子虽然年纪小,但都已结婚生子。
方太太经常受邀去闫家看戏,一来二去也知道闫家对已亡小女娃并不上心。
前几年祭日,都只有一个小婢女上山烧点纸就罢了。
闫家小女也入不了族谱,少了也不会被发现。
虽然是因为感情问题投井自杀的,但好歹是个清白身子。
方太太整日扑在佛像前,感恩这就是上天赐给他儿子的亲事。
方太太素日对儿子宠爱有加,现下为了儿子便不管不顾起来,找到云清寺的和尚串通好,轻而易举将棺材就运到虎林山。
了却一件心事的方太太忙着给孩子诵经祈福,连家都不回,更不会知道闫煴回了北城,且已发现此事。
冯越彬看到棺材盖上的“闫”字,就确定下。他一时间气血翻涌,多年未犯的旧疾隐隐有再犯的趋势。
冯家的手下拦住去路,抬棺的人都是从城里雇的,见来人气势汹汹,几个劳工立马撂挑子,对冯越彬说:“大爷,我们只是出力的,都是那个女人指使的!”
“我只带走闫家的棺,若不想闫大帅发难,切勿阻拦。”
冯越彬扯掉红绸子,带着人将棺材拉回到了他在北城的别院。
方太太只带了贴身的小婢女,见到眼前这伙人如此嚣张,轿子飞快往家走。
一见到丈夫方德,便哭诉起来,要去警厅报警。
方德一听她做了这种事,一时间又惊又惧,抓着方太太的肩膀说:“你脑子糊涂了?警厅都是闫煴的人,你没事惹那个阎王爷做什么?”
“反正他家小妹也未成亲,嫁给咱家儿子结伴,不好吗?”
“那也得人家愿意!”方德颓废坐下,一时间苍老了好几岁的模样,说:“完了,全完了,咱家以后如何在北城立足。”
方太太还不觉自己有错,只是感叹儿子命苦,到手的媳妇又飞走了,可怜儿子只能在黄泉孤苦一人!
冯越彬立马向闫家传了口信。
闫煴听到消息,直接将北城自治委员会的那群人扔在了酒桌,回到闫公馆接了何隅知,一起赶到冯家。
冯越彬坐在地上,背靠着棺材,眼睛通红,似乎是刚哭过。
闫煴进屋说:“冯少爷费心了。”
冯越彬没有让开,“我可以打开看看她吗?”
何隅知迟疑,说:“恐怕不行,现下已然只剩白骨。”
当时下葬,闫煴用了最好的棺材,找来最好的师傅封的棺,但已过了这么久,尸首怕是已消失腐化。
冯越彬揉了揉眼睛,站直身子,脸色并不好。
何隅知向后躲了一下,没想到冯越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闫煴说:“大哥、大嫂,请你们答应让乐蕊入我冯氏族谱。我与乐蕊早就互通心意,现在阴阳永隔,还请大哥大嫂同意,实现我和乐蕊的愿望。我冯越彬以天为誓,保证此生不娶,妻子唯有乐蕊一人。”
闫煴黑着脸,问:“你既已失约,现下又装什么深情?”
冯越彬以为闫煴在埋怨自己未出席乐蕊葬礼,解释道:“那日暴雨,我在约定的地点等了半宿,没等到人回家就病倒了。我自小有肺疾,差点病死,半个月后才有精神,接着听到乐蕊去世的消息。那时她已下葬,我经受不住打击,吐血几日,又休养了一年才缓过来。”
冯越彬可不敢说他就是靠打败闫家的念头强撑着活过来的。
每年他能做的,只有买束乐蕊最爱的郁金香,去山上看看她。然后不断给闫家的产业使绊子。
何隅知皱眉,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连忙问:“等等,你说,你去赴约了?”
冯越彬生怕二人不信,急切地说:“那一天北城被攻,所有男子都去守城门,我没去。事后冯家对外说是病危,其实是因我当晚在城西等乐蕊,回家病倒后家人散播出去的,城西的大夫可为我证明。”
闫煴眼神中充满怀疑,“既然你去赴约了,乐蕊又为何留书自尽?”
“那就要问大哥了,”冯越彬瞅了瞅闫煴,小声说:“或许,或许是大哥你反对这门婚事。”
何隅知听不得冯越彬污蔑闫煴的话,反驳道:“你也说了,那夜全城男子都在平乱,更别说闫煴,他如何有时间管你的这点儿女私情。”
闫煴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对冯越彬说:“你看看这封信,有没有什么不妥。”
冯越彬接过,发现竟是乐蕊的遗书,两行清泪瞬间又落下,他擦干眼泪,仔细查看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情绪突然激动,坚定的对闫煴说:“这封信不是乐蕊写的!”
何隅知与闫煴对视,问:“这就是乐蕊的字迹,你有何证据?”
冯越彬抹掉眼泪,邀请二人:“大哥大嫂随我来。”
他们去了冯越彬的书房,只见冯越彬的书桌上刻了四个大字:打败闫氏!
冯越彬尴尬笑笑,扔了几本书盖住,他从一个上锁的小柜子里拿出一沓信,对二人说:“大哥你们看,乐蕊之前确实是用簪花小楷。有一次书信中她得知我在练柳体,便告诉我她也要练。从那次之后,她书写信件都是用柳体。”
何隅知细看几封信笔迹的变化,朝闫煴点头。
闫煴说:“如果这封遗书是伪造的,那蕊儿就不是自尽而亡。”
“他杀。”何隅知捏了捏眉心,面色凝重,“这个凶手不仅会模仿乐蕊的字体,还知道她与外男有书信来往。”
冯越彬说:“这一切不过是我们的猜测。”
闫煴迟疑片刻,说:“如果要证实,那就要开棺验尸。”
[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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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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