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云游至山中,山中无人却无处不是人,我就稀了个奇奇了个怪了,于是暂住过一段时间。”于维摇着酒杯,说着说着会饮上一口。
按他说的,一杯酒尽,一个故事完。
至于故事多长,全看他口中这小几方天地是否恰好贪恋酒香。
“后来我才知道,这里有个帮,帮主是个十足的美人儿,一笑倾城的那种,可惜深受情伤,再美也只能叹一声美若蛇蝎喽!“
于维抽空又喝了口酒。
自古美人引人言,于维又说一句停半句,人群中有些骚动。
“哎那美人是谁啊?要真那么美说出来我们肯定也知道!”
“是啊是啊,总得跟我们讲讲是谁!这样听得下去你的故事嘛,不然可真就是……你在场上讲,我在场下想花魁喽!”
于维呵了呵,没笑,摇着酒杯故作风雅地停顿了会儿,继续说:“想听美人儿啊,那不急,慢慢就讲着来了,就看我这杯酒长不长。”
一旁正胡吃海塞悠闲地完成他那八十二碗饭的“任务”的“宰相肚”马光说:“诶说实话就他那点酒我一口能喝见底儿,怕是连故事开头那句‘很久很久以前’都来不及出口。”
旁边的侍卫陪笑着:“哈、哈哈、哈……”
马光瞪了他一眼:“你在这笑什么,还笑成这个样子,影响我食欲了。”
侍卫立马手动闭嘴:“……”
心说:我还能影响你食欲?
是见我肉没几两没办法入菜还差不多,影响食欲,呵呵影响食欲……
“这个帮走过江湖的或许都有耳闻,不是什么正派帮门,以一些歪斜之事为利,名为往生十方帮,在那片十方帮猖獗的地方,人送称号‘肉头帮’、‘尸贩子帮’。”
于维专心致志地喝了口酒。
“其实还想讲些别的,但既然你们执意要听美人,那我就讲美人儿。”
人群中哗啦哗啦响起脆生生的掌声。
“那位帮主有个好听的名儿,唤作洛长天,是十方帮四大美人之一。她有一套功法,威力巨大,唤作姮娥驾玉。早些年间她有一相好的,不过没过下去,诸位若当真想一睹芳容拥香入怀,大可光明正大地一试。”
于维站了起来,看了眼杯中最后一口酒,笑道:
“故事的中间没时间了,故事的结尾我还没机会看,还请诸位谅解我这个故事浅薄、前省后缺的。”
说完于维猛地把剩余半口酒灌下去,捏着酒杯往下走的时候手指点了下杯身。
他快步走回来,哪儿也没看。
等他坐到旁边时,顾自逸偏头看了他一眼:“怎么,故事还没开讲就结束,怕有人来穷追猛打啊?”
于维草草地应付完:“那倒不至于。”
他刚才余光隐隐瞥见院墙边一个女人。
不说那装束,就单单是那个走个路左手一纸帕右手一纸帕的病弱模样,他都能猜到:
那是十方帮四大美人之二:芙蓉谢。
这在人眼皮子底下骂人不是正派帮门,还把那些折辱性质的称号也一并放松——真不算折辱,往生十方帮干的那些就是恶贯满盈、过街老鼠的死人生意,只能说是中肯的评价。
但终归是坏话。
但愿芙蓉谢病弱也顺带病病耳朵,瞎了吧……哦不聋了吧聋了吧!
于维把脸偏到顾自逸这边,沉重地叹了好几口气。
顾自逸看他这个模样,心下一顿。
这是,又要找他给钱的意思?
……但他对这个故事不是很感兴趣。
没等顾自逸艰苦卓绝地想出于维故事里值得听下去还花钱买过程买结局的点,隐隐感觉耳畔有些骚动,他扭头看过去。
越过于维埋着的肩头看清有人站在靶子旁。
“大美人啊我仙人!”
“早说这飞英会赏花赏景还赏美人啊,我该多带几两银子的哎害!”
“她她她她……在干嘛?!”
只见靶子上插着的银针被一截葱白的手指给按住,往外重重一扯,青衣女子头发散垂着,碎发随风而起扰得眉眼间晦暗不明,探不清是何情绪。
她指尖在银针上绕了几绕,像是喜欢它的触感一样,一直把玩着。
就连飞英会的东道主陶般都在台上坐得那叫一个四平八稳天下太平,眨眼不错地盯着那名青衣女子看。
于是就跟得了他的“暗示”似的,一众人都齐齐把她看着。
也没人上去阻止,或是问一句:“闲杂人等怎会在此?”
大概脸庞生得好,便多得一分怜吧。
顾自逸看清青衣的时候便隐隐觉着不对,这儿那女子侧着的身子、垂目看银针的姿势却骤然在他脑海炸开。
是那位他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女子。
他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但所有人视线的焦点却能通向她。
是人。
青衣女子把玩够了,大拇指食指一夹,那入了靶子几分的银针便贴着她的拇指往外,没两息,她便看似不费力气地把银针拔了出来。
转过身时,半遮半掩的脸完全曝露出来。
唇色苍白都拉跨不了的容颜,五官标致,生得那叫一个楚楚可怜你怜我怜谁都想怜。
她用袖子擦了擦银针,很轻地耸了下肩头,便张嘴,上下贝齿咬住银针,空出的双手把过于散的头发往肩后放了放,眼波东西南北中朝五方一一流转而过。
最终停在了顾自逸身上。
顾自逸:“……”
他在心头默念着:你最好是个真的人。
事实上芙蓉谢确实是个人,只是一是她自认长得不如一般人那样不堪入目;二是她确实一般不干人事。
她叼咬着银针在众目睽睽之下朝这边走来。
最终站到了顾自逸的面前。
芙蓉谢叼着银针说话自如:“顾小公子,又见面了,实在是幸会。小女子名为芙蓉谢,唤我芙蓉便好。”
顾自逸看着她:“……幸会。”
余光里于维正把自己深深地埋在酒杯里,跟酒杯里藏着个美人似的心驰神往。
芙蓉谢朝他进了一步,几乎是鞋尖抵着鞋尖的程度:“久闻云衣公子大名,今日一见当真是像云衣一样飘逸,翩翩公子,小女子一见便觉倾心。”
顾自逸总觉得这里该说一句“打住”。
不然又该如当日一样绵绵无绝期,最后闹得个双双出手的地步。
但没等他出口,有人朝他抛来精明的眼光。
“原来是顾小公子的相识啊,莫非——”
“莫非什么莫非,这一看便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对什么对,这分明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全凭你上下嘴皮子碰!”
坐镇的陶般从一开始便盯着芙蓉谢,这会儿也跟着她看向顾自逸,他伸手点了好几下桌面,遗憾地叹了口气。
而后说:“芙蓉姑娘是我请来的贵客,稍微来得晚了些,诸位见谅。”
芙蓉谢扭头朝上头笑了笑。
而后又扭回来,把银针从嘴里取出来,从容不迫地放到顾自逸手边的酒杯里。
银针入水,沉了好一会儿才横着漂浮。
顾自逸在原地愣了有一会儿。
不知道是不是在发愣的情况下,人的感官会有突变,他这儿嗅觉猛地灵敏起来,能嗅到她身上隐隐传过来的香味儿。
就跟他每次拆封“从乐”姑娘的信件一样。
让人莫名有些发晕的香。
芙蓉谢在这儿站了一会儿后,走到了陶般旁边另搭的一套桌椅前,端着一壶酒徐徐地摇晃着。
半天才把一杯酒倒好。
陶般抓起一颗糖果,往嘴里塞去:“烦请云泉公子再唱一曲,芙蓉姑娘远道而来还未曾听过‘八千歌’的曲声,想来是有些遗憾的。”
云泉低头行礼:“是。”
歌声再度漾起,宛若天籁环绕在珠玉堂上。
没几时,银杏叶扫荡了几个客人的酒杯。
一曲落毕时,芙蓉谢的酒杯里也兀地飘了只银杏叶。
负责探看的人吃完嘴里胖胖的哈欠,躬身行礼:“芙蓉姑娘,请。”
陶般连忙起身阻止:“诶她便不——”
但被芙蓉谢一手止住,她把酒杯端起来面朝诸位扬了扬,一字未说便引得一群人与她举杯共饮,场面一度一些哄热。
顾自逸默默地喝了口水。
喝完他皱了皱眉:今日又是奶又是水还有酒的,他这会儿……想如厕。
他便同身旁的小侍卫说了句,将将要起身,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台上的芙蓉谢站了起来,朝着他的方向,耳中传入有轻有重的声音。
“小女子不才,没什么别的能舞动诸位侠士。那便想着,可否能让诸位热闹热闹。”芙蓉谢晃动着酒杯,笑道:“不如我与顾小公子喝杯交杯酒如何?”
人群里爆发出起起伏伏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顾自逸感觉耳朵像是被人夺舍了,甚至一度想过他现在莫不是其他人的模样,不然怎么招来这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
他当即就站了起来:“不!”
他坚决地拒绝完,要坐下时视线恰巧越过角落里的计贝明。
计贝明浑身在打颤,眼眶不知道被憋的还是被熏的、一圈儿全是红的,他正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那眼神,活像是在给他行刑。
还是酷刑,凌迟那种。
哎哟,我又开始更新了[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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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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