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光坐着浑身不得劲:“我们这是怎么回事?”
“我就喝了杯酒,一下子就睡熟了,若非方才顾小公子的拳打脚踢,我也不会醒来。”于维说。
“……”顾自逸看了他一眼,笑说:“对不住,我确实看不见。”
于维摆了摆手:“在救命之恩面前你就算一脚踹得我不得子嗣我也不会多有怨言。”
顾自逸:“……”
云泉沉思片刻后说:“我昨夜在喝药时好像闻到过什么香味,比药味还浓。闻着闻着我就头晕眼花,睡得不省人事了。”
“这么说来我好像也是,”马光说:“我还说昨日的竹筒饭居然没有外头的野花香,只吃了两筒就晕了。”
于维往他阔大的肚子上看了一眼:“……您这确实粮草充足。”
马光憨笑:“哪能呢,现在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三人一同沉默了:“……”
沟通一圈后基本确定他们来这是因为被什么东西迷晕了,意识不清被撞进麻袋绑到了这里。
“那就奇怪了,”于维说:“这江湖中竟然还有敢这么大张旗鼓绑人的,还这么大个牢……除非——”
马光问:“除非什么?”
“我那日说江湖中有一帮名为往生十方帮,”于维想通了似的拍了下手,说:“他们干的尽是些龌龊勾当,专做死人生意,具体的法子我不清楚,但我之前遇到过一桩。”
三人都朝他聚拢去。
“我去那村庄原是要去要杯村里的酒,那庄里的酒均是女子踩酿而成。那日我于村头住下,夜间就听什么人闯了进去,我赶紧躲起来,那是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的人,看着身量都挺壮实,训练有素的样子……里面发生什么了我不知道,前面还满村里求救的人,后半夜过去,那些个女子就服服帖帖地跟着走了。”
“我再回村里看时,也只剩些尸体,那些尸体死时周身泛黑,就跟中了什么蛊毒似的,可骇死人了!”
马光思考后说:“那跟现在有什么关系?”
“直觉,”于维指了下自己的脑子:“我走过的路虽然没你吃过的饭多,但绝对也是不下万万里,行走江湖久积地直觉。”
顾自逸轻顿:“这往生十方帮你了解多少?”
“一般多,”于维说:“说来要比春阳院还要复杂,单说它内部的那四个美人都得扯上一天一夜。”
顾自逸轻拧眉:“简单一些的呢?”
于维正想笑呢,看到顾自逸身后牢外站着的人脸色骤变。
顾自逸转过身去,就见芙蓉谢站在外面披着身雪色大氅,不知道的以为她八月就开始过冬呢。
芙蓉谢嘴角微勾:“由我讲予公子听吧!”
顾自逸默然。
“小公子知道我是谁吗?”芙蓉谢往旁边颔首,侍卫连忙端着凳子过来,她坐下,红唇轻启:“我是来吃了你们的!”
话落她捂着嘴咯咯咯地笑了一脸串。
四人:“……………………”
“这么个表情看着我作甚?我在说实话呢。”芙蓉谢抚摸着自己的嘴:“不过我嘴挑,不像马公子什么都吃。”
四人依旧没有人说话,只是略皱着眉把她看着。
“不信啊,”芙蓉谢笑了笑:“今晚我带你们去个地方,保准让你们痛快的天上有地下无的!”
说着芙蓉谢挥了挥手,光洁的皓腕往牢里一伸:“闻闻,熟悉吗?”
没有人上前,芙蓉谢只能前倾身子把手腕凑上去。
除却马光的三人都心照不宣地憋着气,马光往前凑凑,眼前一亮:“好香好香,昨晚就是这个比竹筒饭还香的!”
三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看完马光两眼一翻就被香晕过去了。
三人:“………………”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吃得多还猪一样的对手。
“我这香有个好听的名字,”芙蓉谢笑着一一看过正□□着的三人,勾了下唇:“猜猜叫什么?”
于维憋着气说:“芙蓉开!”
憋着说出口的声音就跟鸭子嘎嘎嘎似的。
芙蓉谢脸一沉:“……”
顾自逸嘴角轻轻勾出要笑不笑的弧度。
“我这香啊,名叫穷浦烟。”芙蓉谢晃了晃手腕:“香吗?”
三人动作一致地往后仰了仰脑袋:“………………”
“一群没意思的臭男人。”芙蓉谢笑着把手缩回袖子里:“还记得清溪书生计贝明吗?他为我的香命的名,说是取自‘望穷烟浦,数星渔火’。”
她垂着眉眼轻声说:“可惜他死之前没来得及认真闻一闻。”
听着这话,顾自逸拧了下眉:他以为那些客人只是恰巧同他们分开了,却不曾想……有人已经死了?
“怎么聊起他了,”芙蓉谢摆了摆手:“既然诸位如此扫兴,那便晚上再见吧。”
等她走后,顾自逸和于维神同步地晃着马光的胳膊,硬生生用暴力给他摇醒了。
马光醒来时眼里迷蒙一片:“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吃!”
“吃个腿儿你吃!”于维往他肚子上砸了一下:“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
马光推开他的手,迷瞪地问:“什么腿?我要吃!”
“………………”
于维呵了一声:“你适合去跟那个芙蓉开打下手,一起吃!你比她还能吃!”
顾自逸很轻地笑了。
各牢之间相隔很近,但不知为何顾自逸他们所在这间就与世隔绝一般。
一无其他同伴,二无侍卫看守,三无人来送饭。
干从白天坐到黑夜都无人相问。
“说来一开始我不太相信鬼神之时,子不语怪力乱神嘛,但为何从那个时候开始、直至现在也无人推倒鬼神的存在,我想有些东西确实说不明白,就拿鬼魂一事想说,在座几位敢说小时候自己没怕过所谓的鬼?”
顾自逸瞬间沉默,岂止小时候,他现在还为其所扰。
甚至一天前还与一只大鬼同车同行……
想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对啊,柏安呢?
他,在哪儿?
感知到他说的玉棺转身去找了吗?
找到了是不是就要回到他原本待着的地方了啊?
他顿时有种说不上来的空落,就跟什么东西从心尖儿上飘走、那处缺失重量反倒不太习惯似的。
马光说:“那确实怕过,所以呢?”
于维说:“这尸贩子帮就是做的鬼魂生意。”
马光跳了起来:“此话当真?!”
云泉、顾自逸:“??”
“早说过你们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子,”于维习惯性抿口酒,才发现自己连杯子都没有,悻悻地说:“你们听过招阴体质吗?类似于八字全阴之人,这类人会比较容易撞见一些邪门东西、灵异怪事,也就是俗称的撞鬼。”
顾自逸想也没想,答:“听过。”他的生辰八字并非全阴,却也深受其扰……”
马光点了点头:“我去茶肆吃东西时听讲书的说过。”
云泉温声:“话本子里看过。”
“往生十方帮便是在寻找这些招阴体质之人,他们的探子遍布四海,只是不知道以何为标志寻人,江湖上也稍有人知道身边是否跟着这种探子,”于维说:“……历史上令狐策梦见自己站在冰上,同冰下的人讲话,占卜人说:身为阳间的人同阴间的人说话,说明要人做媒。十方帮便是以说媒为媒,把这种探子称作‘冰人’。”
顾自逸轻敛眉:“找到人之后呢?”
“不知,”于维摇了摇头:“我虽行走江湖万万里,能比你们知道的多得多得多,已经算作人上人了。”
三人:“………………”
顾自逸看向昏暗的牢外,依旧没有要来人的迹象。
他细细琢磨了会儿,小声地问道:“那莫非,芙蓉姑娘便是这冰人头子?”
于维顿了下,说:“芙蓉谢生于鬼涧之外的村庄柏庄,她自小体弱多病,是乡里乡亲惶恐避让不及的祸害、病秧子,可惜爹不疼娘不爱的,到婚嫁之年便被爹娘送于村外一傻汉做小妾,听说傻汉人傻劲大,打得本就体弱的芙蓉姑娘险些一命呜呼……后来不知有何契机,她便跟着洛长天,也就是那位帮主……要说头子应该也说得过去,但我猜可能不止于此。”
马光:“嘶……”
顾自逸目光里带着探究,看着于维竟有些看不真切:“你……怎知如此之多?”
“要不‘阅川历’的名号怎么来呢?”于维笑了笑:“江湖人各有各的本事,我只不过识人多些、记人厉害些,爱打听、也爱听。”
顾自逸朝他轻轻拱手:“佩服。”
“是得佩服,”于维说:“不过现下这些只是说着玩玩,明朝或许就各散天边互不牵扰了。”
他这话让人怪悻然的,瞬时间芙蓉谢那句——“今晚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牢里沉默一片。
一丝淡淡的清香不知从何处开始飘散,强势而迅疾地侵染整个牢间……半刻的反应工夫都没有,就只见四人接二连三往地上倒去。
芙蓉谢从暗处走进来,瞥了眼地上横七竖八的人,轻笑道:“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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