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苓是个极其念旧的人。
而对于曾对他好的人,更是尤为念念不忘。
方时砚待他的好,纵使皆判为伪装,但那情感也曾如深冬炭火,将他从水深火热的苦境赎买。
如今,方时砚即将成婚,为安抚人心,决定要将他送到外宅。他这个向来被择选的人,既无选择,也确如方时砚此前所言的那般,从无立场发出什么怨言。
既轻信于人,错负情衷……事到如今,或许只能道一句愿赌服输。纵生苦果,也只得自己独自消磨,另寻释然处。
燕苓敛目自断间,已强逼自己吞下咽喉涨涩的苦意。他一如往日在他人面前所行的那般,轻声下拜,尽显温驯。
“燕苓告退,愿殿下长乐无极。”
短短的一句话,说得不疾不徐,极富着伶人吟唱的韵律。就仿若山涧蜿蜒的潺潺清泉,既甘润又抚平人心,悦耳之至,使闻者无不觉到温顺动听。
众人感慨之际,燕苓抬首间,却未曾改从前旧习。待他回过神来,眸光早已习惯性地向方时砚拂去。
四目相对。
方时砚似笑非笑的君子面,以笑不达眼底的眸,坐实了他此刻的真实心境。
燕苓匆匆低垂过眸。这是方时砚气闷的象征。
但他今生不得自主的一切,都尽可能遂了方时砚的心愿。
事到如今,他退路全无,身家性命尽凭方时砚有一丝旧情尚存。
方时砚的气闷,又从何处谈起?
而他,又何必再想呢…?
说到底,不过庸人自扰罢了。他已不愿自作多情,再妄自揣摩方时砚诡谲的意念,
短暂静默过后,燕苓颔首起身,与方时砚擦身而过。
在衣袖翩然相接的那一刻,方时砚矜贵冷傲的容色,依旧神色淡淡,浮露着全然无谓的漫不经心。
若不是方时砚习惯上翘的薄唇,在燕苓与他擦肩而过时紧抿了一瞬。
燕苓当真会以为自己对那隐而不发的怒火,做了误判。
可谁都没有再发一言。
而当燕苓真正与方时砚背道而行,渐行渐远。方时砚晦暗不明的眸光,终是牵动着上扬的眼尾,付之一笑。
那摄人心魄地低笑中,多的是在场之人分辨不清的情愫。
不过想来应多是松得一口气的释然。毕竟舍得一个拖累声名的伶人,换得一桩开国世族鼎力相助的天赐良缘。论是三岁稚童,都会知孰轻孰重。
而能成大事者,感情之事都应断得足够利落干净,这也是公认之事。
燕苓的身影,在方时砚余光中渐行渐远。在即将淡漠的仿若一抹幻影之时,不知人群中谁先起头言道了起了祝词。燕苓的身影似乎定格了一瞬,但方时砚却敛下眸,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在此起彼伏的恭贺声中,似乎二人往日痴缠都化为南柯一梦,可与此笑一并抛诸脑后,付之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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