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霖的“体弱”成了高一（3）班公认的事实，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成了需要被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瓷娃娃。相反，在F5无微不至的“关怀”下，他展现出了一种奇异的韧性，或者说，是某种刻入骨髓的本能。
周野的“体能特训”依旧雷打不动，只是强度在沈确的“科学规划”和楚霖苍白脸色的双重压力下，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慢跑”——从最初的400米气喘吁吁，到能勉强跟着周野的“龟速”完成三圈。
每次跑完，楚霖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额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额角，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扶着膝盖大口喘气，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林小宇总会适时地递上巧克力和水，沈确则在一旁拿着小本本记录“今日运动量”，并严肃指出周野“配速不稳定影响心肺功能恢复”。
“楚霖同志！坚持就是胜利！你看你这小脸，跑完都有血色了！” 周野拍着楚霖的背，试图用他特有的鸡血式鼓励法。
楚霖喘着气，没力气反驳，只是虚弱地摆摆手。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所谓的“血色”不过是剧烈运动后的潮红，内里的虚脱感依旧如影随形。
但他从不抱怨，也从未真正拒绝过周野的热情。
因为他发现，这种身体上的极限疲惫，反而能短暂地压制住灵魂深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空洞感和偶尔袭来的、对未知危险的敏锐警惕。
跑步时的专注、肌肉的酸痛、呼吸的困难，这些实实在在的生理感受，比那些虚无缥缈的忧虑更能让他感觉到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更重要的是，他注意到，每次跑完步，当他累得几乎虚脱时，江峤总会“恰好”出现在操场边。
有时是刚从图书馆出来，手里还拿着书；有时是路过，目光扫过跑道。
他不会像周野那样咋咋呼呼，也不会像林小宇那样递零食，更不会像沈确那样分析数据。他只是远远地看着，目光平静，直到楚霖被周野和林小宇簇拥着离开操场，才会转身走开。
这种无声的“监督”，让楚霖在疲惫之余，竟生出一丝微妙的…安心？
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始终系在他和江峤之间。
化学实验课，内容是“酸碱中和滴定”。
实验室里弥漫着淡淡的化学试剂气味。同学们穿着白大褂，两人一组，小心翼翼地操作着滴定管和锥形瓶。
楚霖和江峤分到了一组。
“我负责读数，你操作？” 江峤将实验册推到两人中间，声音平淡。
他穿着略大的白大褂，袖口挽起一截，露出清瘦的手腕，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指着操作步骤。
楚霖看着那些熟悉的玻璃仪器和化学式，一种久违的、属于“掌控感”的东西悄然复苏。
在某个末世废土世界里，他曾为了生存，跟着一个疯癫的化学家学过很长一段时间，调配过剧毒的神经毒气，也合成过救命的抗生素。
眼前这基础的酸碱滴定，在他眼中简单得如同儿戏。
“好。” 他点点头，没有推辞。身体的虚弱感在接触到这些熟悉的器具时，似乎被暂时压下了。
他戴上护目镜，拿起滴定管。动作流畅而精准，没有丝毫新手的迟疑和笨拙。
清洗、润洗、装液、排气泡…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近乎艺术般的稳定和效率。
指尖控制着旋塞，无色透明的氢氧化钠溶液以极其稳定、缓慢的速度滴入锥形瓶中粉红色的待测酸液里。
他的眼神专注而沉静，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一点一滴落下的液滴和锥形瓶中颜色的微妙变化。
江峤站在他身侧，负责观察锥形瓶中的颜色变化并记录数据。他的目光原本落在瓶中的液体上，但很快就被楚霖的操作吸引了。
楚霖的手指很稳。稳得不像一个“体弱多病”、跑几步就喘的人。
那是一种经过无数次重复训练才能达到的、刻入肌肉记忆的稳定。
他控制液滴速度的手法更是精妙，旋塞的每一次细微转动都恰到好处，让液滴落下的间隔均匀得如同钟摆。
这绝不是普通高中生能达到的水平。
江峤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从锥形瓶移到了楚霖的侧脸上。
护目镜遮住了他部分眉眼，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和微抿的唇。
专注的神情让他褪去了平日的苍白和虚弱，显露出一种沉静的、内敛的锋芒。
“最后一滴。” 楚霖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江峤的思绪。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笃定。
江峤立刻看向锥形瓶。果然，粉红色刚刚褪去，溶液呈现出极其浅淡、几乎无色的状态，正是终点！
“记录数据。” 楚霖放下滴定管，动作干脆利落。
江峤迅速在实验册上记□□积读数。整个过程配合默契，高效精准。
“哇！楚霖你好厉害！” 旁边一组操作失误导致溶液溅出的同学羡慕地看着他们，“手也太稳了吧！一次成功！”
楚霖摘下护目镜，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略带疲惫的苍白，刚才操作时那种沉静专注的气场瞬间消散。
他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左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运气好…以前…在兴趣班玩过。”
江峤看着他又变回那个“体弱”的楚霖，眼神微动。刚才那个操作精准、气场沉静的楚霖，和眼前这个揉着眼睛、脸色苍白的楚霖，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人。
这种强烈的反差，再次勾起了他心底那丝若有若无的疑惑。但看着楚霖略显疲惫的样子，那点疑惑又被压了下去。也许…只是他格外擅长这类需要精细操作的事情？
“嗯，做得很好。” 江峤难得地开口肯定了一句，声音依旧平淡，但看向楚霖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他拿起实验册，“数据处理交给我。”
楚霖点点头，没有逞强。处理数据需要清晰的头脑，他现在确实感觉有点精力不济。他靠在实验台边，看着江峤低头在实验册上快速书写着公式和计算，侧脸专注而认真。
阳光透过实验室的窗户照进来，在他墨色的发梢和纤长的睫毛上跳跃。这一刻的江峤，褪去了平日的清冷疏离，显露出一种属于学霸的、沉静的魅力。
楚霖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一种陌生的、带着暖意的感觉悄然滋生。
他赶紧移开目光，假装整理实验台上的仪器。
周末，周野不知从哪儿搞来了两张新开业的恐怖主题密室逃脱的体验券，兴致勃勃地号召大家一起去“练胆”。
“密室逃脱？还恐怖主题？” 林小宇的脸瞬间白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去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怂包！” 周野鄙视道，又看向沈确，“沈教授？考验你逻辑推理能力的时候到了！”
沈确推了推眼镜，一脸严肃：“根据大众点评数据显示，该主题差评率高达37%，主要集中在‘逻辑混乱’、‘道具廉价’、‘惊吓点低俗’等方面。性价比和体验感存疑，不建议投入时间成本。”
周野：“……” 他最后把期待的目光投向楚霖和江峤，“楚霖！峤哥！给点面子！新开的！评价…呃…总有好的嘛！就当去放松放松！”
楚霖对“恐怖”没什么感觉。他在真正的尸山血海、怪物巢穴里都待过，人造的恐怖氛围对他而言如同儿戏。
但他看着周野充满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旁边安静看书的江峤，鬼使神差地点了头：“行，去看看吧。” 就当陪朋友放松了。
江峤从书本上抬起眼，目光扫过楚霖，又看向周野，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嗯。”
“耶！三比二！少数服从多数！” 周野立刻欢呼。
林小宇欲哭无泪：“……你们欺负人！”
于是，周六下午，一行四人出现在了那家名为“怨灵古宅”的密室逃脱店门口。
阴森的背景音乐和刻意调暗的灯光，营造着恐怖氛围。
林小宇全程紧紧抓着沈确的胳膊，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妖魔鬼怪快离开…”
周野则是又怂又爱玩，一边咋咋呼呼地给自己壮胆，一边小心翼翼地探索。
沈确…全程面无表情，冷静地分析着各种线索和道具，偶尔对设计上的逻辑漏洞发表犀利的吐槽：“这个机关触发条件不明确…这个血迹喷溅角度不符合力学原理…这个‘鬼影’投影分辨率太低…”
楚霖和江峤走在最后。楚霖是真的淡定，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平静地扫过每一个角落，那些突然弹出来的假人、播放的凄厉音效、闪烁的诡异灯光，对他而言毫无杀伤力，甚至有点无聊。
他更关注的是密室的通风情况和脚下是否有障碍物。
而江峤，表面看起来也很平静，只是眉头微微蹙着，似乎不太适应这种嘈杂刻意营造的恐怖氛围。
当众人挤在一个狭窄的、播放着女人哭泣声的“闺房”里找线索时，林小宇被天花板上突然掉下来的一个长发假人头吓得尖叫着往后一撞！
他撞到的正是站在他斜后方的江峤！
江峤猝不及防，身体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撞向旁边一个尖锐的仿古木雕装饰。
电光火石之间！一只苍白却异常有力的手，如同早有预判般，精准而迅捷地扣住了江峤的手腕！同时，另一只手稳稳地抵住了江峤的后背！
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传来，江峤被这股力量带着，稳稳地转了小半圈，不仅避开了那尖锐的木雕，还被巧妙地拉离了混乱的中心，稳稳地站定在墙角相对安全的位置！
整个过程发生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快得连旁边的周野和沈确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江峤惊魂未定，心脏还在剧烈跳动。他猛地抬头，对上了楚霖近在咫尺的眼睛。
光线昏暗，但江峤清晰地看到楚霖那双剔透的棕色眼眸里，此刻没有丝毫的惊慌或虚弱，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沉静和…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如同寒冰般的锐利！
那眼神，像是一头在黑暗中蛰伏的猛兽，瞬间锁定了猎物并做出了最精准的扑杀！
但仅仅是一瞬！那锐利如刀的眼神如同潮水般退去，迅速被熟悉的、带着点疲惫和关切的神色取代。
“没事吧？” 楚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扣着江峤手腕的手也立刻松开，仿佛刚才那快如闪电的反应和强大的力量只是江峤的错觉。
江峤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手腕上残留的、对方指尖微凉的触感和那不容置疑的力道。
他看着楚霖又变回那个脸色苍白、带着点担忧的“病弱”同学，心脏却还在为刚才那惊鸿一瞥的眼神和瞬间爆发的力量而狂跳。
“没…没事。” 江峤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掩饰性地推了下并不存在的眼镜，移开目光，看向还在尖叫的林小宇，“林小宇，安静点。”
楚霖也松了口气，暗自懊恼。该死！又失控了！看到江峤要撞上尖锐物，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
那种保护的本能，仿佛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程序，一旦触发，无法抑制。他只能祈祷昏暗的光线能掩盖刚才的异常。
“怎么了怎么了？峤哥你没事吧？” 周野这才反应过来，挤过来问道。
“没事，林小宇撞了我一下。” 江峤语气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沈确则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楚霖刚才站立的位置和那个尖锐的木雕，又看了看神色如常的楚霖和看似平静的江峤，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闪了闪，但最终没说什么。
接下来的密室探索，楚霖更加小心地控制着自己，尽量降低存在感。
而江峤，虽然表面上恢复了平静，但眼角的余光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楚霖。刚才那短暂的对视和手腕上残留的触感，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他无法忽视的涟漪。
这个人…到底还有多少面？
从密室出来，重见天日，林小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周野还在兴奋地复盘着里面的“惊险”情节。沈确则开始对密室设计的各种“不科学”之处进行批判。
楚霖站在阳光下，感觉有些眩晕，左眼深处那熟悉的酸涩感又来了。他揉了揉太阳穴，脸色在阳光下显得更加苍白透明。
“楚霖，你脸色好差，是不是里面太闷了？” 林小宇关心地问。
“肯定是吓的！” 周野笃定地说，“你看你刚才在里面，脸白得跟纸似的！虽然你胆子好像挺大，但身体扛不住啊！”
楚霖无力反驳，只能虚弱地点点头：“嗯，有点累。”
“去那边奶茶店坐会儿吧，休息一下。” 江峤的声音响起，他指向街角一家看起来干净明亮的奶茶店。
这个提议得到了一致通过。
奶茶店里冷气开得很足。四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周野和林小宇抢着去点单，沈确则拿出手机开始搜索附近评价较好的餐厅，准备解决晚饭。
楚霖靠在柔软的沙发椅背上，闭着眼，感受着冷气带来的舒适感，试图驱散身体的疲惫和眩晕。
他能感觉到对面江峤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探究，但似乎…不再有之前的疑虑，反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给，你的，热可可，多加奶，少糖。” 周野将一杯温热的可可放在楚霖面前，“补充能量！压压惊！”
林小宇也把一堆小蛋糕推过来：“楚哥，吃！甜的让人快乐！”
沈确放下手机：“晚饭建议去隔壁的‘养生粥铺’，清淡易消化，适合楚霖现在的状态。”
楚霖看着眼前热腾腾的可可、精致的蛋糕，还有朋友们关切的眼神，心里暖融融的。他端起热可可，小口啜饮着。
香甜丝滑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温暖了冰冷的四肢百骸，也似乎驱散了些许灵魂深处的疲惫。他忍不住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像一只被顺毛的猫。
江峤坐在他对面，手里端着一杯冰美式，墨色的眼眸透过氤氲的热气，静静地看着楚霖捧着杯子、小口喝可可的满足样子。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身上，给他苍白的皮肤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带着纯粹的、对温暖的依恋。
这一刻的楚霖，褪去了所有可能的伪装和锋芒，脆弱得像一碰即碎的琉璃，却又因为这份毫不掩饰的满足和依赖，显露出一种惊人的纯粹和…可爱。
江峤握着冰咖啡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冰凉的杯壁也无法降低指尖那点莫名的热度。
他移开目光，看向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墨色的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融化、沉淀。
也许…他不需要知道楚霖身上所有的秘密。
也许…这个看似矛盾重重、体弱却又在某些时刻锋芒毕露的转学生，本身就带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
至少在这一刻，看着他捧着热可可、像只餍足小猫般放松的样子，江峤觉得，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喂，峤哥，发什么呆呢？” 周野伸手在江峤眼前晃了晃，“你的冰美式都要变热美式了！”
江峤回过神，淡淡地瞥了周野一眼，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冰冷的苦涩液体滑入喉咙，却奇异地没有压下心头那点陌生的暖意。
楚霖似乎察觉到了江峤刚才的注视，抬起眼看向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
楚霖的眼中还带着可可带来的暖意和一丝未散的疲惫，像蒙着一层水汽。江峤的眼神则平静无波，仿佛刚才的注视只是无意。
楚霖对他露出一个很浅、带着点感激的笑容。感谢他提议来奶茶店，感谢他没有追问密室里的事情。
江峤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窗外的阳光正好，奶茶店里飘散着香甜的气息，朋友们在耳边笑闹。楚霖小口喝着热可可，感受着身体被温暖包裹的舒适，也感受着对面那人无声传递过来的、让他安心的平静。
那些潜伏在阴影中的秘密和虚弱，似乎都被这温暖的午后暂时封印了。只有一种微妙的、心照不宣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悄然滋生，如同藤蔓，无声地缠绕着，缓慢而坚定地生长。
[摆手][摆手]读者朋友大家好啊，虽然目前0个人看我的文[爆哭][爆哭]，但是我会坚持下去的，我目前是一名初二的学生，文笔有不成熟的地方多多见谅哈谢谢大家[狗头]，文中的学科知识均来源百度（主要是高中的知识我还不会，以后一定自己想[狗头][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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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表象&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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