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此事既然与欧仲长无关,自然不必在此待下去,回到侯府后,颜玦心中一半余悸,一半尘破光生。
他是最敏锐的棋手,莳星下出的一子半子所透露的心路走向,都逃不过他密织的网,他捕捉到了莳星的回应,那一丝朦胧的情愫,正试试探探地,主动向他延升。
小猫含着一包泪眼,冲他伸出了尖爪,与此同时又娇气地翻出了一点点柔软的肚皮,他强势地把莳星禁锢在怀中,用坚硬硕实的胸膛,捂住那片春山云霓,一寸一寸地侵袭。
“松开,你松开!”莳星反抗不休,却又无济于事。
“我答应你,一定会给个交待。”棋局利他,颜玦怎肯舍弃上风。
“你骗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个采花贼是一伙的。”莳星吹毛瞪眼,整个人气呼呼,也软乎乎的。
“都是你,害了我姐姐,你要拿什么来交待?”
“颜玦你放开,放开我!”
颜玦收紧怀中人,胸口贴着温脂软玉,牢牢羁靡住那份守候已久的回音。
只是欧孟长惹出的麻烦,又该如何向她交待?
此举仅仅是兄长起了色心,还是另有用意?
她动作不开的花拳绣腿,作乱在高大结实的男人身上,更像是另一种暧昧的含义。
男人越来越紧绷,清心寡欲那么多年,忽然被源源不断的火星子诱燃,引线无处不在,整个人被投入一片火海,烧得他的血肉都抵达了沸点。
一刹那间,他猛地松手,转身背对。
某个地方高高绷起,在内室煌煌的灯影中,他甚至不敢低头看一眼,飞快去了净房。
......
莳星站在原地发愣,那股邪劲没了使处,被高高地悬起。
这一顿闹得她鬓发凌乱,钗环横斜,她就势拔下,叮叮当当扔在了梳妆台上。
她望着镜子里怒容从生的脸,心脏咚咚乱跳,那张脸渐渐抑制不住地发烫,变红,绯色从两颊漫到耳朵,颈根。
她烦躁地扯了扯斜襟领口,解开两粒珍珠扣子。
玉兰花般合拢的手在镜中顿住,她眨着长睫,发现那解开的斜襟下面,玉莹的肌肤完全蒸腾成了桃花般的粉腻。
莳星羞耻地闭上眼。
她在心里默念上百遍——无耻之徒,蛇蝎男人,就算他长成谪仙,也不能要。
泡完凉水,颜玦只穿寝衣回到了内室,视线始终保持着下行,莳星闷坐在妆台前,脸浮红云,也不说话。
彼此虽不再搭腔,屋里却似小火慢煨,颜玦脑中甚至有水汽落在炭火上的嗞嗞声。
她披着黑绸般的乌发,焰色晃动间,纤细的腰肢微微一扭,颜玦的心也跟着一拧。
欻的一下,火星扑涌,重浴火海。
颜玦蓦地从床沿上站起来,控制着艰难的呼吸,转身去往净房,将自己投入了冷水中。
次日晨起,两人眼下皆有乌青。
各自洗漱妥当后,前后来到东厢日常摆饭的屋里。
小檀木桌上四碗四碟,粥浓肉香,藕白笋嫩,两人拿起楠竹筷,都怏得没有胃口。
“我姐姐的事,何时能有交待?”莳星讪讪地,斜睨住他。
颜玦搛起一个暄软的包子,搁进她的碗里,棕眸簇起流凝的莹,平直地注视着她。
“给我几天。”他收回了筷子,示意她尝。
莳星黑睫一颤,“好。”她夹起包子咬了一口,汁水丰溅。
颜玦唇角闪逝过笑意,也夹起一个包子,慢慢地吃起来。
*
金罔阁。
欧仲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护在大鱼缸前干瞪眼。
眼睁睁看着两位兄长打上屋顶,交扭在一起再滚下来,每次将要砸到鱼缸时,他就高声叫嚷,“了不得,砸坏了喂,坏了坏了!”一面出拳踢腿,把两人攘远开了打。
“长本事了,不认我这个兄长了是吧?”欧孟长用胳膊格住他,颜玦便也盘回去,两人同时使劲。
“是兄长本事太大了!一把年纪的人,这种龌龊事还要干到什么时候?”颜玦咬牙,寸毫不让。
欧孟长猛地泄力,挣脱他后,重新起势,“你娶妻,我可有过一句废话?”
两人又盘抱在一起,颜玦喘着气,锐目幽利,“你想管也管不了!”
欧孟长虽是绝顶高手,颜玦竭尽全力,也能与他战平,何况这一仗,两人皆靠蛮干。
从小到大,他们兄弟间打架,都默契地不出招式,纯近身格斗。
“够了!”欧孟长理亏,硬挨了他几下后,实在受不了,身如灵蛇一闪,脚下快速后退,隔得远远的解释。
“站住别动,你不就想要个交待吗?我给你一个交待,另外我告诉你颜玦,你别忘了自己姓什么!”欧孟长铁青着脸,“我是碰了苏渺月,你可知我为何这样做?你问过一句是什么原因吗?”
颜玦紧紧握拳,“不管什么原因,她都是——”
“她是弟妹的姐姐,我知道。”欧孟长打断他的话,“前一阵苏家和夏家的案子另有内情,就连你也没查出来。”
欧仲长插嘴道,“怎么可能查不出来,那不就是——”
“是个狗屁!没你的事。”欧孟长恶声,转向颜玦,“你以为如今有了一些眼线,就一切真相在握了?就这一件后宅案子,你根本没查明白,能给苏渺月作证的丫头,不是被那姨娘送走的,是被她自己送走的,人早就被她收买了!”
颜玦眼珠微微一动,不耐烦道,“那又怎样?”
欧孟长从鼻子里呲了个笑,似是在回味,“会使毒计的女人,可比普通的要有趣多了。”
颜玦作势又要打。
欧孟长避开他,把遇到苏渺月的事说了一遍,“此计杀人诛心,她竟一点也没露,就连进了永都府的大牢,也包得严丝合缝,这样的女人可不多见,只可惜手段还嫩了点,反被鹰啄到眼,待我好好调教,将来定有大用场。”
“你调教谁不好?”颜玦气绝,“让我怎么给星儿交待?”
“这么多年,我玩过那么多女人,苏渺月是唯一一个。”欧孟长扬高了声调,“天生有胆色的。”
颜玦风驰电掣踢了他两脚。
欧仲长手一挥,“让你不要脸。”
“这件事我来解决。”欧孟长没还手,忍着疼继续不要脸,“昨天在床上,苏渺月已经有所改变,再给我一点时间,她必定会改口。”
颜玦和欧仲长面面相觑。
“到时候,弟妹就不会揪住你不放了。”欧孟长切齿道。
*
“采茗,你说什么?”
莳星恍如听到了天方夜谭,“姐姐找来道长驱邪,把邪祟都赶走了?”
采茗被派来传话,也是昏头涨脑的,“大姑娘说了,那夜只是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现在道长做过法事,她夜里就再也没做那样的梦了。”
莳星如遭雷击,“那她无缘无故从家祠到了假山,又是怎么回事?”
采茗白着脸,颞角淌汗,“说是同一个邪祟作祟。”
“总之,二姑娘别再替她担心了。”采茗蹲下行礼后,退了出去。
莳星张开嘴,干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颜玦适时走了进来,观察着她的神色,心渐渐落下去。
“之前给你定的北宁马到了,带你去看看?”
莳星呆在原地,喃喃自语,“怪事,天大的怪事,怎会是邪祟?姐姐竟然相信邪祟?难道世上真的有鬼?”
颜玦眼里一闪,拉起她的手,轻轻牵带着她出门。
跨过门槛,莳星摇了摇头,“不对,这世上没有鬼。”
她从混沌中挣出,恢复了清明,一双珠眸澄澈至底,照瞪向颜玦,跟看什么妖魔鬼怪似的,表情渐渐古怪。
颜玦难免掠过一阵紧张,喉结下滑,咽了咽唾沫,“我也不信世上有鬼。”
他作派真诚,好一副清风鉴水,端直不阿的样子。
莳星在心里嘀咕,我怀疑是你在弄鬼。
可苏渺月自己都说解决了,她再揪住不放的意义也不大。
只能古怪来,古怪去,嘴里唠叨着没有鬼,不知不觉中随颜玦来到了马厩。
她眼睛一睃,神采天成,又才想起刚才颜玦的话,“给我的北宁马?”
北宁好马日行几百里不是问题,管他如何弄鬼,有了好马,她就可以......
“我看看去。”
颜玦不料她如此爽快,倒愣了一下。
“我让人找了很久,才找到了一匹好的,刚满四岁,能日行千里。”
那是一匹黑身白蹄、已经长成的小母马,全身的毛被刷得油亮水滑,神气活现,莳星看见它便挪不开眼,心里感到一股踏实。
她爱不释手地抚摸它的脑袋,嫌辔头紧箍了它,亲自替它松开。
这马舒服得连打几个响鼻,还扬起前蹄和人嬉戏。
天边紫霞渐成烟墨,夕光隐入了暮色,马厩旁笑声不断,灯笼橘火烁跃,活泼漂亮的小黑马围着人摇头晃脑。
颜玦笑立在一旁,“你给它取个什么名?”
莳星咬含着唇瓣,想了想道,“乌龙踏雪!”说完,她抱住了马儿的头,“你可喜欢呀?”
声音软媚入骨。
夜色终于吞掉最后一缕光华,天幕浮掠起了朵朵黑云,染得颜玦眸底一片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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