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通交流下来，感觉问徐东和秦天宇两个人是实在问不到什么了。
问两个比他还直的直男，倒不如直接去问一条狗了。
杨歉自己也没能想到什么办法能够让叶柠也迈出主动的一大步。
太难了，叶柠性格这么淡，天生就是个不会主动的人……
两天后，期中考试如约而至。
市一中的考场是按照所有人的年级排名来划分的，每一次月考的排名考得好就在前面的班级，考得不好就往后排。
……杨歉自然是在最后一个班的。
杨歉那个考场在四楼的楼梯口旁边，也就是姜博超那个教室，这个考场集合了太多考试会作弊的同学，因此老师挑了位年级组凶得出了名的女老师。
他们这个班的人次次考试都在这里，偶尔有浮动也不会太大，每次来都是些老面孔，监考老师一进来脸色就不太好看。
上面让她来这个班监考，她其实是不愿意的。
毕竟这个班还有一个巨大的刺头，杨歉。
做老师的多少都会戴有色眼镜看待这种学生，没有老师会喜欢成绩差还到处惹是生非的孩子。
现在还没到考试时间，其他班的同学有在走廊上聊天的，姜博超也在这一层。
他跟另外一个男生经过这边，瞅了一眼教室，刚好看见坐在靠墙旁边的杨歉，于是故意大声地阴阳怪气说：“哎哟——我们的杨校霸，这是雷打不动的在最后一班啊——”
那个男生也跟着看了一眼，随后立马明白了姜博超的意思，也大声的说：“有些人的成绩不行，估计这辈子考试都只能分在最后一个班了。”
杨歉正低着头，看着桌上叶柠给他的笔记，听到姜博超和那小喽罗说的这番话，鸟都不想鸟他们。
班里的同学纷纷小声议论，一边议论，一边时不时的瞟一眼杨歉，就怕这校霸憋不住了会跳出来动手揍人。
监考老师才不会管他们这些同学之间的矛盾，坐在讲台边的椅子上，低头把玩着手机。
见他不说话，姜博超和那个男生更加来劲，站在门口还不走了。
“他在干什么？”姜博超上是趴到窗户口，胳膊撑在窗台上，声音故意装作特别吃惊的样子，看着特别欠揍，“卧槽，他居然在复习哎！”
其他的同学纷纷回过头去看着杨歉，还真的看到杨歉拿了一支笔在一本本子上写写画画。
“卧槽！杨哥真的在——”
班里也有男生站起来兴奋地起哄了一声，杨歉淡淡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个人就没再敢说半句话，闭上嘴巴坐了下去。
“这种成绩还要学什么学啊，平时基础都打不好，考前临时抱十分钟的脚有什么用？”姜博超就是要打扰他一样，大声叫道，“没用的！别看了！”
这张嘴说完了还在那里叭叭叭，成心不让他背题。
杨歉拳头握得咔咔响：“这傻逼……”
在这俩人很贱的声音当中，突然有一个清冷的回应响起：“有些人不行，一辈子也只能靠一张嘴诋毁。”
所有人又看过去，走廊上视野视角，那个人慢慢从那一边走了过来，长腿迈过姜博超身边，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叶柠不笑的时候整个人的压迫感非常强，这是市一中唯一一个会让人觉得恐怖的好学生。
自从上一次叶柠当着刘崧的面揍过一次姜博超之后，姜博超这个人就特别怵他。
姜博超往后退了一步，嘴巴瞬间打结道：“干……干什么？”
“马上考试了，”叶柠扫了一眼他的腿，还发着颤，他声音很轻，只说给姜博超一个人听，“别犯贱。”
说完，他甚至嗤笑了一声，非常轻，像只是轻轻从鼻中传来的气音，不过姜博超还是听见了。
这让姜博超很不爽。
刘崧护着他这么多年，谁都知道他家权势大，刘崧都得对他让着几分。
第一次有人敢直接当着他的面说他贱的，还揍过他，刘崧还没敢把这个人怎么样。
姜博超一边瞅他一边往楼梯口的方向走，心里死活咽不下这口气。
这叶柠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为什么刘崧都不敢招他？
姜博超皱眉，看来今年老妈给刘崧送得少了，学期末得再送点儿烟酒过去。
杨歉很早就看到叶柠了，他坐在位置上一脸淡漠，心里的尾巴却摇上天了。
看吧，他也有人撑腰了。
考场内一个班的人都看着叶柠，叶柠站在门口，视线终于落在杨歉身上，他道：“杨歉。”
监考老师也看着他，现在考试没开始，学生做什么都与她无关，但她还是忍不住去打量这个叫叶柠的转学生，觉得这个好学生和杨歉关系好简直是让人匪夷所思。
杨歉听到叶柠叫他，他更是脸上装作一副“我一个差生就是能跟你们眼中的学神处成好朋友，羡慕吧”，酷酷地抬起脸看着他。
叶柠道：“来一下。”
杨歉放下笔，又一脸酷酷地出去了。
叶柠就那么看着他装作一副拽拽的样子，然后等走进了又看到杨歉眼底止不住的笑意。
叶柠弯了弯唇。
班里有女生小声议论：“我的天啊……叶神那是笑了吗？”
然后就有男生酸唧唧地说了一句：“原来他不是面瘫啊。”
转眼就被女生瞪了一眼。
“叫我出来干什么？”杨歉酷酷地说。
叶柠没揭穿他，就让他这么装酷着跟他讲话：“还有十分钟阅卷，背一下文言文吧，五篇。”
文言文和注解杨歉这几天都背得挺熟，第一门考语文，作文编一编，多少能混个及格，杨歉也不着急。
他挺快地把那些都给背完了，一字不差，杨歉看到叶柠微微蹙着的眉头舒展开，最后唇角微翘。
“很棒。”叶柠说，“一字不差。”
杨歉被他这样不吝啬的夸奖弄得害羞了，嘴上道：“还行吧。”
“今天晚上给你煮粥，吃清淡些。”叶柠笑了笑，“好好考。”
“好啊，我最喜欢吃清淡的东西了。”最喜欢重口味的杨歉开心地说。
叶柠挑了挑眉，却也没说什么：“考试顺利。”
“超常发挥。”杨歉扬了扬拳头。
有了喜欢的人给的buff，杨歉这场考试十分顺利，并且脑袋里面的思路也不一般的清晰，跟以前自己瞎填答案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就像一夜之间回到了初中那会儿，大家都在拼命学，自己也融在那样的氛围里面，靠脑瓜子聪明，花比别人更少的力气就可以遥遥领先别人一大截。
叶柠真是他的小福星。
杨歉乐呵地想着。
市一中考试永远维持着一天两门的进度，杨歉考了一天居然还觉得神清气爽。
“今天考得怎么样？”放学路上，叶柠问杨歉。
“发挥超常。”杨歉开心的说，他跳到叶柠的面前倒着走，“比以前好多了，而且你教的很细，一点我就都懂了，很多题目大差不差都是那么个意思。”
可能学霸都会蒙题，文科类的东西很活，但高考知识点的范围就在那儿，这次考的题目很多都是叶柠给他讲过的东西。
“所以别总质疑自己。”叶柠说，“不是我教的好，是你本身就很聪明。”
“那是，你杨哥我如果认真起来别说北大清华……”杨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了一半便又不出声了。
叶柠似乎明白他，他们沉默地走在一块，默契地没有出声。
谁都记得叶柠把杨歉送回去的那天晚上杨擎宇猛地看到杨歉时的反应。
那种疯狂和占有欲极强的感觉。
好像杨歉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的所有物，他能否生病，能否出去，能否考大学，能否成绩好……所有的一切都必须按照杨擎宇的操控来。
杨歉需要四平八稳地维持在那一个杨擎宇所规定的阈值之内，不可以太上也不可以太下，只要超出去一些，杨擎宇就会有极度不安的躁狂。
和病症发作的精神病患者那样，不听劝阻地癫狂，血红着眼睛杀伐屠戮。
他们沉默着，氛围便压抑的很低，好像一瞬间回到了他们好久不说话那段时间一样，就算只是隔着一个胳膊的距离，也都不愿意开口。
杨歉垂了下眸子。
叶柠太希望他好了，他一时间有些两难。
人被束缚已久就会下意识拒绝反抗，默认自有的现状，承认自己是井中的蛙，就算想要的东西是跳一跳就能够得着的“最近发展区”，有可能连跳这一下的机会都不想去尝试。
进门之后，叶柠突然开口：“今天想喝绿豆粥还是海鲜粥？”
杨歉站在门的旁边，闻言抬头看向他。
叶柠走向客厅，“啪”的一声打开了灯。
明明现在屋外的光线很亮堂，屋子里所有的门窗却还都是照旧关好，严严实实的，密不透风，就是不愿意把窗户和窗帘一开透开来一点，宁可大白天开灯，也不要让外面的光透进来。
这会让杨歉有一种错觉，好像叶柠总是在害怕着什么，所以家里永远都是关得严严实实的，生怕有其他什么人进来一样。
这种想法有些诡异，杨歉莫名打了个寒颤。
客厅的落地窗很大，移开窗帘人影就会倒映上去，显得人影幢幢，所以屋子里看不到浸入云的夕阳，也不会看到晚上微醺的月光。
“绿豆粥还是海鲜粥。”叶柠又问了一遍，把书包放到了客厅餐桌边的椅子上，转身道，“家里只有青椒虾仁和绿豆，没有别的选择。”
杨歉沉默了一会儿：“……海鲜粥吧。”
“好。”叶柠似乎没有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而放在心上，围着围裙进了厨房，如同每天帮杨歉做晚饭是他的家常一般。
其实杨歉并不怎么爱喝粥，也不爱吃任何跟海鲜沾边的东西，可是叶柠做的东西好像跟其他人做的完全不一样。
他做的东西永远有一股神奇的魔力，能够吸引着他，就算他再不爱吃的东西都有够沁人心脾的香味。
煮粥需要一段时间，叶柠重新从厨房出来之后，拿着一瓶冰饮料放到杨歉的面前。
是小瓶的小青柠汁，上面还粘着刚从冰箱拿出来之后产生的水珠。
“不管是因为什么事情，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不会跟你冷战。”叶柠看着他说。
杨歉盯着它，微微发愣。
叶柠沉默许久，移开了手：“希望你也是。”
杨歉突然想起来，叶柠的考场在一楼，他要上到四楼来得爬不少楼梯。
这一路他越想，越觉得有些心跳加速。
可这种感觉却难受得让他心里发酸发胀。
杨歉猛地抬头看着他：“你今天是不是特意上楼来叫我出来的？”
那双好看的圆圆眸子忽闪忽闪，像会说话似的，对他说“是吧，一定是吧”。
有些可怜，又惹人喜欢。
“是。”叶柠说。
他修长的手指把自己围裙解了，搭在椅子上，走到杨歉的身边，手指轻轻没入杨歉的头发中，以一种极亲昵的姿态微微弯腰和他对视。
叶柠声音很低：“我想看你好，你本来就比别人好。”
他清冷的眸子里映出的是自己的倒影。
杨歉握着拳，努力压下自己的冲动。
他第一次疯狂地想要拥抱一个人。
_
最后一天上午，叶柠被刘崧拉到了办公室。
刘崧不知道想干什么，叶柠一进办公室，他居然客气地让叶柠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仿佛前几天跟叶柠说要守规矩不是他一样。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阶层关系分明的人，让一个学生与他平起平坐会有什么样的目的。
“刘主任，这是找我的第三回。”叶柠并没有坐下去，他神色淡淡，“还有十五分钟就阅卷了。”
刘崧当然知道叶柠是在提醒他不要聊太久，他笑了笑，极尽摆出一副慈祥和蔼的面容，道：“知道你们好学生在意考试成绩，我不会耽误的，十分钟就能说完。”
“是这样的小叶，杨歉跟你结对学习已经半个学期了，从日常行为规范上看，杨歉确实是有进步的，但是微乎其微。”
“我从一开始要的就是你去盯着杨歉，那么既然你盯着他好像也没有做到，这个学生会到期中考试过后，我会选择换更合适的人选。”刘崧说。
叶柠没什么反应，应了一声：“嗯。”
他本来就不愿意当这个累人又麻烦的学生会，刘崧愿意换人，倒也好。
刘崧虽然厌恶差生，但和他绩效挂钩的好学生，他可从不为难。
“但是现在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刘崧把桌上放着的一个铁盒子打开，里面摊着一张折叠的四四方方的纸，他把它拿了出来，递到叶柠的面前，“看看。”
上面写着一串乱七八糟的ABC，字迹潦草，也不知道是谁仿照了笔迹写的，字母打乱了顺序，但是从上到下排得整整齐齐。
叶柠只看了一眼就扔回去了。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什么。
“我需要你帮我去交给杨歉。”
尽管叶柠心中有数刘崧想要干什么，但真当从一个老师嘴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叶柠还是觉得有点颠覆自己以往的三观。
“不可能。”叶柠说。
“这有什么，你只需要去交给他，举报的事另有人来，”刘崧手指交叉握着，“一个差生作弊，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根本不会有人怀疑。”
叶柠紧紧皱着眉，从来没有想到刘崧的人品居然是这样。
“这种事别和我说。”叶柠转身就走。
“这种事别和你说，那你想要听哪种事？”刘崧很快笑了起来，十分愉悦地说，“是想让你妈妈知道你住在哪儿？”
“我并没有登记我的住所地址，别试图用这个来威胁我。”叶柠看着他，也完全不信他会把自己的住址暴露出去，“我入学当天是与您走的关系，你也同我保证不会过问我的任何**，包括不向任何人透露我的住所。”
“没说不保证。”刘崧站了起来，慢慢走近，“那如果我让你妈妈知道你去校外纹身呢？”
叶柠没有说话。
“在起初与叶女士沟通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叶女士是一个非常强势和严厉的女人，他特别关心你在这个学校的作风和成绩。”
“如果我告诉她，你在这个学校既不听老师的话，还在校外打架、纹身、和一个差学生每天同来同往，她会不会觉得你已经背离她的给你的目标，然后让你转去一个压力更大的好学校？”
叶柠蹙眉打断他：“你想怎么样？”
“我本来不想怎么样，”刘崧说，“但是你太不配合了。”
“你以为你不做这件事就没人做了吗？”他说，“就算你不做，我也照样可以抓到他的把柄，或者说我真的应该去家访一趟，问问他那个精神不正常的爸。”
叶柠没有说话。
“好好掂量掂量清楚，孩子。”刘崧走到他的身边，把手放在叶柠的肩膀上，和蔼地拍了拍，“去吧。”
_
四楼考场。
由于前不久刚发过烧，又经历了这么久的脑力运动，每天都到凌晨学完再回家，连着两天的考试下来，杨歉精力属实有些吃不消。
最后一门考试之前还有一大段空闲时间，杨歉正打算拿着重点的笔记本再背一遍过过目。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走廊上人特别多，而且都很吵，教室里的同学也嫌烦，总是时不时瞪着窗外，监考老师实在看不下去，轰走了一批。
结果第二次姜博超经过的时候，又搞出了不小的动静，又是蹦又是跳，又是大声说笑话，在门口逗留了起码三五分钟。
等他走了之后，杨歉刚想背一遍，又有人敲了敲教室的门。
“杨歉。”叶柠出现在了门口。
杨歉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八分钟，不知道叶柠来找他干什么。
“怎么了？”杨歉一出去便问。
“刘崧来找过你没？”从一楼到四楼来的叶柠呼吸有些不稳，眉宇紧紧蹙着。
“没啊。”杨歉觉得莫名其妙，“他怎么可能会来找我？”
刘崧巴不得永生永世不见到他。
叶柠微微松了口气，但他的脸色很吓人：“今天只要是他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要回应他。”
杨歉有些茫然，不过倒也点点头：“哦。”
这几天接连的高压学习，杨歉的嘴唇都有些白了，叶柠有些心疼，下意识伸手想去碰一下他的唇。
杨歉躲了一下。
叶柠顿了顿，把手放下来，他似乎是想说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道：“最后一门了，好好考。”
他说完这些便下楼了。
杨歉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为什么叶柠的脸色突然间变得这么差。
还有六分钟的时间，还能再背一会儿单词，他正想回教室，又有人喊住了他：“杨歉。”
杨歉这次是真的有点不耐烦了，回过头一看，居然是刘崧。
这书今天是别想背完了。
“刘主任。”杨歉喊了他一声。
然后又在心里补了一句：秃鹰好烦我想背书。
“哎，没什么大事啊，我来是问一下你，”刘崧后背着手，“叶柠盯……”
他顿了顿，改口道：“叶柠已经和你做同桌这么久了，你对这次期中考试有什么样的打算？”
“进步五十名啊。”杨歉笑了起来，“不是之前说好的吗。”
刘崧今天倒对他露出笑容来了，也跟着笑了一会儿：“是这样，我呢思考了一下，觉得你应该给自己更多的压力。”
“比如说……”刘崧的笑容变得有些捉摸不定，“你在下面的妈妈，会不会也觉得你这样的成绩不行而感到失望。”
杨歉的笑容一僵。
“你妈妈早就死了很多年了，这件事我本来不太想提，但是我想，如果你妈现在还活着，肯定也是个望子成龙的女士。”刘崧说完这番话，似乎非常神清气爽。
他押了押胳膊，就像看不见杨歉的僵硬，继续道：“你妈妈当年的死闹得很大，胃癌，自己受不了跳河死的，死之前还跟你爸离了婚，虽然你当时还没搬来这边，但是老师都知道，照顾你面子，从不提起来。”
“但是杨歉啊，你这样太不像话了，总是倒数，总是在校内校外闯祸，我想你妈妈应该不会希望你这样的，只进步五十名，你对得起她吗？”
这一次，杨歉没有跟他顶嘴，而是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之后叶柠会隔一段时间来跟我汇报你的情况，也不要总跟好学生套近乎让自己免责，你知道，叶柠这样的学生，答应老师的事都会做到。”
“叮铃铃——”
考试铃声打断了他的话，但刘崧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他装模作样扫了一眼考场里面，挥挥手道：“进去吧，就算你真的有娘生没娘养，你也不能让你已经在天上的妈觉得丢脸。”
……
如果杨歉神志清醒，他一定知道刘崧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是杨歉不清醒。
在听到刘崧提起李如兰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不清醒了。
杨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教室再坐下的，再坐下时他的书还开着。
监考老师看他愣愣的样子，走过来，敲了敲他的桌子，杨歉经过提醒之后才把书合起来。
而他合上书的一瞬间猛然惊觉，自己先前看过的所有知识都已经回忆不起来了，紧随而来的是手指发凉，和头晕目眩的胸闷与想吐感。
白色的卷子传到了他的手中，他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干嘛。
“传卷子啊！”有人不耐烦地催促道。
有人推他，他也无动于衷。
杨歉听不见。
他好像看到了无边无际的河流，还有速度极快的流水，桥上的女人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裙，蕾丝带纱，随风飘动，即便已经离婚，她也依然戴着当年丈夫送她的那只银色的戒指。
——小歉，妈妈要和爸爸离婚了。
——妈妈爱爸爸，爸爸也一定会爱小歉。
女人没入水中，被人捞上来的时候发丝凌乱，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球里面充盈着血丝，嘴里是水里被急速的水流冲过去含着的杂藻。
她狰狞地笑着，维持死前的笑容。
他听见李如兰说。
——小歉，妈妈真的爱你。
杨歉的脸色顿时煞白，冲出了教室。
“那位同学，你干什么？！”
监考老师的声音被远远甩在背后。
这次期中考试，杨歉再一次缺考了。
杨谦妈妈的死不仅是杨擎宇的噩梦，也是杨歉的噩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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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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