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李渊像颗炮弹似的冲进了关家大院。
他那张总是挂着点呆萌的技术宅脸上,此刻惨白一片,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都跑偏了,连人都没顾上喊,直奔孙寒曦。
“寒曦!出大事了!”他上气不接下气,一把薅住孙寒曦的胳膊,“我刚从拳馆过来,王猛教练说的!上次被你废了的那个豹哥,他有个亲哥,道上混的,外号‘虎爷’!”
李渊那张脸皱得跟苦瓜似的,“那孙子跟豹哥可不是一个level的,手底下养着一帮亡命徒,是正儿八经的‘专业团队’,心黑手狠,在城西那片横着走!”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虎爷放话了,说他弟弟的胳膊不能白断,这事儿没完!他到处撒人找你,要让你……让你缺胳膊少腿,还要把你那个‘金主姐姐’也给……”
后面的脏话,李渊吓得没敢往外蹦,但那意思,不言而喻。
轰——!
一股冰冷的、压抑到极致的怒火,瞬间从孙寒曦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父亲的死,亲戚的嘴脸,连日来的悲痛和憋屈,在这一刻,被这句**裸的威胁彻底引爆,化为燎天的暴戾之气!
全世界都在欺负她。
所有人都觉得她孙寒曦是软柿子,是没了爹的孤女,谁都能上来踩一脚,捏一把。
好啊。
真好。
孙寒曦的嘴角,竟然缓缓勾起一个冰冷的、毫无笑意的弧度。
她那双死寂的眸子里,重新燃起了骇人的火焰,那不是生命力,那是同归于尽的疯狂。
她一把甩开李渊的手,声音平静得可怕,“他人在哪儿?”
“寒曦,你、你可别犯浑啊!”李渊吓得魂都快飞了,“王猛教练说那家伙是疯狗,让咱们赶紧报警!”
“报警?”孙寒曦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淬满了讥诮和不屑,“等条子叔叔把流程走完,我跟阿音的骨灰都他妈让人扬了。”
她猛地转身就往外走,劲瘦的背影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毁灭。
她烂命一条,死不足惜。
但谁敢动关溟音一根头发,她就让谁全家都整整齐齐地去地底下团聚!
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瞬间,一只手从旁边探出,快如闪电,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那只手不大,甚至有些纤细,力道却大得惊人,像一把烧红的铁钳,让她动弹不得。
孙寒曦猛地回头。
关溟音就站在她身后,不知何时从书房走了出来。她穿着件简单的白色家居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总是清冷的丹凤眼,此刻却像结了冰的湖面,寒气逼人。
“孙寒曦。”她连名带姓,语气严厉得像一把淬了火的冰锥,狠狠扎进孙寒曦狂怒的心脏。“你想去哪儿?送人头吗?”
孙寒曦被她看得一愣,那股子毁天灭地的气焰,竟然被这冰冷的眼神生生压下去了一截。“阿音,你松手!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跟我没关系?”关溟音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他们要动的人是谁?现在你跟我说没关系?”
她死死盯着孙寒曦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
“匹夫之勇,是最廉价的东西。” 关溟音松开她的手腕,转而拿出自己的手机,甚至没有回书房,就当着她们的面,优雅地靠在玄关的柜子上,拨通了一个号码。她的姿态从容得仿佛在点一份下午茶。
“周律师吗?是我,关溟音。”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但每个字都透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感,“帮我查个人,外号‘虎爷’,在城西活动,真名不详,有个弟弟叫‘豹哥’。对,就是他。”
她停顿了一下,听着电话那头的汇报,眼神愈发冰冷。
“他不是有几家夜总会和一家放贷公司吗?” 关溟音淡淡地开口,说出的话却让一旁的李渊毛骨悚然,“查他的账,查他的消防,查他所有的灰色收入。我要他手下所有‘亡命徒’的案底。明天天亮之前,把所有能让他进去至少十年不得翻身的证据,打包发给市局的王局。用我的名义。”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极致的残忍:
“告诉王局,我不希望再在任何地方,听到‘虎爷’这两个字。另外,通知城西所有银行和信贷机构,停掉他和他所有关联公司的贷款和流水。我要他破产。”
挂掉电话,她将手机随意地扔在柜子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整个客厅死一般寂静。
这不是暴力,这是规则层面的碾压。是不见血的屠杀。
她这才重新看向已经彻底怔住的孙寒曦,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强势:“现在,你还觉得需要用你的拳头去解决问题吗?”
“你要做的,不是去当一个莽夫,而是站到能制定规则的高度。” 关溟音走到她面前,抬手理了理她凌乱的额发,“然后,像这样,让所有敢对你龇牙的人,连跪下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待在这儿,调整好你自己。剩下的,交给我。”
这是命令,却也是承诺。
事情,就这么平息了。
孙寒曦在关溟音的安抚下,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只是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不再是那个只会挥舞拳头的女孩。她看到了关溟音是如何用一个个电话,一张张报表,一条条法规,构筑起一个密不透风的商业帝国。那是一种她从未理解过的力量,冷静、精准,却比任何刀刃都要锋利。
梦醒时,天还没亮。
她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关溟音那句“站到能制定规则的高度”在耳边反复回响。
是啊,愤怒和拳头能解决什么?只能解决一个豹哥,然后引来一个虎爷。而虎爷背后,可能还有“龙爷”、“天爷”。这种低级的厮杀,永无止境。
而关溟音,她只用了一通电话,就从根源上,将“虎爷”这个存在本身给抹去了。
对自身弱小无力的痛恨,和对那种**“规则之内,翻云覆覆雨”**的绝对力量的渴望,像一颗被浇灌了岩浆的种子,在那个夜晚,被悄无声息地,埋进了她心脏最深处。
她要变强。
不是变得更能打。
而是要变得……能和关溟音站在同一个世界里,用同样的方式,为她扫平一切荆棘。
总有一天,她要亲手为她撑起一片天,而不是永远躲在她的羽翼之下。
虎爷的事,被关溟音用一通电话,像捻灭一根烟头般,轻描淡写地解决了。
没有警笛呼啸,没有当街对峙,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第二天,城西那位不可一世的“虎爷”和他所有引以为傲的产业,就从这个城市的灰色地带彻底蒸发了,干净得像从未存在过。
孙寒曦在关家那间客房里,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了一种超越拳头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绝对力量。
那种力量,叫“规则”。
关溟音就是制定规则,或者说,玩弄规则于股掌之间的人。
而她,孙寒曦,只是个连棋盘都上不了的莽夫。
这种认知,比任何人的嘲讽都更让她感到屈辱。
日子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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