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小的竹箭从四面八方飞来,林策拔出刀来抵挡,祁襄挥动折扇,几支打回的竹箭击中隐没在夜色中的偷袭者。
马蹄声由远及近,借着火光,他们看见一群穿着当地土著服装的人骑在马上呼啸而来。他们面上画着油彩,脖子上挂着吹出竹箭暗器的竹管,手中握着大刀朝他们杀过来。
吴奉言只是个拿笔的文官,哪见过这阵势,吓得躲在一棵树后头大气都不敢出。两名衙差拔刀迎了上去,那些土著高声吼着蜂拥而上,一人很快被撩倒在地,又被贼人用绳索套住脖子,要将他拉走。
林策一个飞身跨上马背,将那贼击落马下,砍断了绳子,才救了那倒地的衙差。他勒着缰绳朝其他土著冲去,他一连斩了几人下马,朝队伍后面冲去。
何田的短刀使得极快,那些摔下马来的土著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反倒喂了刀口不少血;那一头又被张瑶的琴弦勒住了脖子,片刻功夫便失去意识,瘫倒在地。
祁襄也骑上马,跟随林策往队伍后头奔袭。最后这群人的战力显然与前头那些小喽啰们不可同日而语——林策与一名虬髯大汉兵刃相接,差点被他惊人的气力震下马去,他用力抓住缰绳,试图保持身体的平衡,然而另一人已从侧面的阴影中骤然跃出,那人面色阴冷,举一根雕花长棍,在林策腰上重重一杵,他从马上横翻下来,祁襄赶忙伸手去拉,却有什么东西落到她背上。
毛茸茸的触感挠在她的脖颈,“吱吱”两声,她立刻意识到是白天见到的那只猴子。那猕猴滋溜爬到她手腕上,张开嘴就要去咬林策,她只得收回手,将它甩到一边,再想去扶林策,他已经滚到了地上。
“林大人!”
林策在地上滚了几下,赶忙扶着树站起。虬髯大汉和持棍男子策马朝他逼近,他闪身跑入密林,一时间被黑暗隐没了身影。
祁襄这边也来不及愣神,迎面而来的马上骑着一座高大的身影,那人勒紧缰绳,马嘶了一声,前蹄高高扬起,看不清那人面容。
她从怀中扔出一串脱手镖,叮叮当当,被那人用刀尽数挡开。不过这只是前菜,几乎是飞镖离手的同一瞬,她一跃从马上跳起,左手抓住对方那匹马的缰绳,右手的折扇已然抵在那人脖子前……只差一点——
两根修长的手指点在她锁骨下两寸的位置,她暗呼不好,使尽浑身力气调转身姿,身子却已经不听使唤,她手脚一软,直直翻了下去。
“喂!” 那人惊呼一声,她看见他伸出了手,却没能抓住她。她滚到地面,径直跌入了冰凉的溪水之中。
猝不及防的落水令她呛了两口水,好在这溪并不深,她从水中坐起,用力咳了几声,瞥见那人下了马,朝她走了过来。那小猕猴就在他脚边,探着脑袋张望她。
“喂,你没事吧?”
祁襄起身的同时抽出了匕首,还没刺出去,就被他捉住了手腕,他将她拉到面前,另一只手又在她脑后点了一下,她瞬间觉得天旋地转,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祁襄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在发痛。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可还是觉得冷。
“姐姐,你醒了!” 一个陌生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然后映入眼帘的,也是一张同样陌生的脸。
是个明眸皓齿的少年,半披散的头发里编着几股发辫,十**岁的样子,浑身透着朝气。
“你是谁?” 祁襄开了口。
那只小猕猴蹿了出来,爬到少年肩头,咧着嘴朝她笑。祁襄强撑着爬起来,指着它喊道:“泼猴,把东西还给我!”
猴子“吱吱”一叫,溜到他身后去了。那少年从腰间取下一只用缨络穿起的木雕小猴,笑着问道:“姐姐问的是这个吗?”
祁襄伸手去抢,少年却将它缀回腰带上,坏笑着说:“这东西我很喜欢,姐姐送给我吧。”
“不送。”
祁襄除了浑身疼,感觉到还有别的异样——使不上劲儿,也用不出内力。
“你是谁?对我做了什么?”
少年坐到床沿,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我叫聂昭,姐姐放心,我没伤害你和你的朋友,只是……用了一些办法,叫你们乖乖听话罢了。”
“朋友……其他人呢?”
“还有一个姐姐……和两个哥哥,至于武功好的那个哥哥嘛……他跑到山里去了,我也没找到。”
最后那个说的应该是林策,见祁襄皱紧眉头,他问:“怎么,他是姐姐的情郎吗?”
“不是。” 她挑眉看着他问,“你们是这山里的土匪?”
聂昭有些不高兴:“我才不是土匪,山寨里这些人,都是被下边那帮遭了狗官欺负的百姓,主动投靠我的,我也不抢平民百姓的钱财,怎么能说是土匪呢?”
“那你为什么抢劫我们?”
“你们一看就不是本地人,明明带着钱财,却乔装成穷人模样,谁知道来山里干嘛的?况且,你还叫那男的‘大人’,你们八成就是官府的吧。”
“山下那些失踪的县民,是来了你的山寨了?”
“那你说错了,大多都不在我这儿。”
“那他们在哪里?”
聂昭故作高深地神秘一笑,悠悠道:“姐姐连名字都没告诉我,我凭什么告诉你?”
“我叫祁襄,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襄?这名字真好听。” 他凑上前来,将掌心贴在她额头,“襄姐姐,你落了水,现在还病着呢,等你病好了,我们便成亲吧。”
祁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成……亲?我认识你么?就同你成亲?”
“怎么不认识?你不是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了?我长得还不错吧?姐姐难道不喜欢?”
“不喜欢小屁孩,没功夫陪你玩。”
聂昭眯起眼,露出一丝冷笑,他靠近她,贴着她耳边说:“到洞房的时候姐姐就知道了,我可不是小孩子。”
“哦?口气不小……” 祁襄抬眼与他对视,手却往他腰上去摘那只小木猴。
就快拿到时,聂昭陡然抓住她的手:“姐姐莫急,过几日再脱我衣服也不迟。”
“谁要脱你衣服!把东西还给我。!”
“这小孩子的玩意儿,姐姐为什么带在身上?”
“不关你的事。”
聂昭起身,摸了摸小木猴上的穗子,似笑非笑:“那就等襄姐姐什么时候告诉我,我再考虑要不要还给你。”
祁襄思索了一会儿,摸着锁骨下被他点穴的位置,忽然吐出几个字:“福寿老儿?”
聂昭眼睛更亮了:“你知道我师父?”
“哼,那老顽童专门钻研些邪门功夫,最拿手的就是点穴和用毒,行走江湖几十年,废了多少武林高手的功夫?”
“姐姐放心,我怎会对你下此毒手,我不过封了你几处紧要穴道,绝不会伤了你功力的。”
“我朋友呢?我要见他们。”
过了一会儿,聂昭手下的人带着何田、张瑶和吴奉言来了。
张瑶跑到床前,摸着她的脸道:“姑娘还好吗,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聂昭在一旁抱着胳膊说:“你不必担忧,染了风寒而已,我娘子我自然会好好照顾。”
“娘子?” 张瑶困惑地回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祁襄。
祁襄一耸肩:“我不认识这个疯小子。”
聂昭嘻嘻一笑:“待我们成了亲,自然就认识了,你们是襄姐姐的朋友,就算娘家人了,自然也要来吃喜酒的。”
疼痛从身体蔓延到头上,祁襄不耐烦地对聂昭说:“左右不是今儿个成亲,你能出去了么?我要歇息。”
“好的,姐姐,那你好生歇息,我晚些再来瞧你。”
“不来也成。” 她翻了个白眼,见聂昭终于出去,她才对余下三人说,“你们也被封了穴道?”
何田愤愤道:“可不是么!不然我能让这孙子如此欺负你们!这小子手贼黑,不容小觑。”
祁襄道:“他是福寿老儿的徒弟,那老头儿从来不收徒,想必这小子定是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何田皱着眉头:“谁?福寿螺儿?”
祁襄笑了:“福寿—老—儿,一个阴损的小老头儿。”
吴奉言在一边忧心忡忡:“祁姑娘,看他这架势,是要强迫你当他的压寨夫人,这可如何是好?”
祁襄却一脸轻松:“当便当呗,我有什么吃亏的?到时候,人是我的,山寨也是我的。”
张瑶将她掖进被子里,嗔怪道:“没个正形,这事也能开玩笑么?”
“不用担心,要成亲也得等我病好了才行,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吴奉言脸上的忧愁更浓了:“哎,我们头儿和两位兄弟还不知道人在哪里,这好好地出一趟公差,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
祁襄捻着指尖算了算,安慰道:“林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他应当没有生命危险,你不必太担忧了。”
她望着门外的人影,压低嗓音道:“想要查清苍梧这些县民究竟去了哪里,没有这个聂昭可能还不行。说不定,我们这次是歪打正着,吴大人,这趟差事,要没遇上这档子事,可能还真办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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