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卷都是空的,可真行。”
谭景澈边往外走边骂道:“朝廷简直是烂透了!”
“我说谭景澈,你可真是我爷爷。”
钱霜忙捂住他的嘴,低声道:“别说了,一会子让青天大老爷听见了!”
“站住。”
宫映亭就站在他俩旁侧,将话听了个仔细。
谭景澈脚步一顿,脑袋里“嗡”的一声。
这声音,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啊?
钱霜也吓得浑身哆嗦,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你们说什么呢?”
宫映亭背着手慢慢地溜达过来,站在谭景澈眼前板着脸道:“在紫禁城,公然辱骂朝廷?”
“不是,相爷我…..”
谭景澈见他目光如灼,心里实在发虚,口中支支吾吾:“我…..”
“再狡辩?”
宫映亭饶有兴趣地望着谭景澈,戏谑道:“本相刚才可听的清清楚楚。”
谭景澈吓得双膝发软,说着就要跪下:“相爷恕罪,求相爷恕罪。”
“你莫跪。”
宫映亭不许他跪,上前一步道:“辱骂朝廷就是辱骂天子,本相恕你又有何用?”
钱霜插口道:“相爷,我,我能走了吗?”
“放肆。”
宫映亭见他就气不打一出来,驳他道:“相爷也是你能叫的?”
“丞相大人,丞相大人。”
钱霜慌忙改口:“对不起丞相大人,我能走了吗?”
宫映亭嫌恶道:“快些走,今日莫让本相再看到你。”
“好好。”
钱霜点头如捣蒜,忙不迭道:“谢丞相大人恕罪。”
谭景澈皱着眉看钱霜一溜烟跑了,心里忽然对他有些失望。
这还是多年的同窗,有点事溜的比谁都快?
宫映亭脾气暴戾,一点小事就爱生气,静默着站了会子气才算消了些。
“那是你朋友?”
宫映亭提起钱霜有些不屑,道:“你还没让本相怎么着呢,就快把他吓得尿裤子了?”
谭景澈有些畏惧宫映亭,但他说起钱霜,自己也生起气来:“怪我看不准人,要是早知他是这样的人才不会与他走得近。”
“罢了。”
宫映亭抱着胳膊细细地打量着谭景澈,此人长得着实招人稀罕,一表人才的,不做个文官可惜了。
他道:“认得宫府么?”
谭景澈见宫映亭变脸变得极快,有些不明所以。
宫府倒是认识,谭景澈没想那么多,只点点头。
“一会子来我府上一趟。”
宫映亭感觉腹中有些隐痛,他皱起眉,道:“有事商量。”
“相爷,刚才的事......”
谭景澈心有余悸:“相爷不追究了么?”
“你再问我可就追究了。”
宫映亭冷声道:“别给脸不知道要。”
“多谢相爷开恩。”
谭景澈抬起头来便见宫映亭已经走了,他腰挺得笔直,身形也瘦长。
谭景澈实在是太喜欢宫映亭了,他的样貌比谭瑞说的还要美的多。
他盯着美人丞相的背影直发愣,直到人家出了午门才回过神来。
刚才宫映亭说去他府上说话?
谭景澈紧着抬脚往外走,想着早些再见他一面。
....
宫映亭让钱霜气着了,这会子坐在轿子里,指尖正紧紧抵着作痛的胃。
他胃不好,着凉生气都会疼,一疼就整天吃不下东西,药也喝的艰难。
他记得手底下的衣料里还掖着谭景澈递的缎子,上头写了些情爱诗句。
宫映亭正难受的紧,提不起心思去细想这档子事。
外头的风大极了,阵阵冰凉的疾风拍的轿帘翕张。
冷风每往轿子里灌些,宫映亭的腹痛就更严重些,等着到了宫府他已经疼的冷汗淋漓,腰都直不起来。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宫煊早早就来接着宫映亭,见主子从轿子里出来时脸色惨白,手上还紧紧按着肚子,猜着他是胃疾又犯了。
“主子,胃又疼的厉害吗?”
宫煊忙从衣裳侧边抽出白帕子垫上手心,拨开主子冰凉的手替他捂着肚子。
“去正堂吧。”
宫映亭弱声开口:“我还有个客人.....要见。”
“您疼成这样去了也坐不住啊。”
宫煊半搂着他的身子,急道:“先回卧房躺会,要是这事太着急就让他到您卧房里说。”
“也成。”
宫映亭疼的受不了,呼吸都费力起来。
“您慢些,莫要摔着了。”
宫煊扶着主子到床上侧躺下,想将他的官服换下来再穿上一件别的长袍。
刚解下官服,宫煊便发现主子贴身的白里衣都让冷汗染透了,实在不忍心再折腾他,只吩咐了些仆役去填暖炉。
宫映亭忍痛忍的辛苦,额角渗的全是冷汗,蜷着身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宫煊安抚着主子,见仆役将暖炉递上来就匆忙塞进被子里,让主子抱着暖胃。
“主子,我先为您煎药去。”
宫煊见他点头,正要走时忽然听得远处有敲门声。
先前宫映亭的卧房是在宫府中央的,离着花园也近,景致相当好。
但宫映亭做官之后每日都要上朝,宫煊体恤着他的身子不能受寒,便劝他搬到离着大门近的卧房住着了。
那这阵敲门声可不就是大门口的?
宫煊疑惑道:“主子,是客人来了吗?”
宫映亭今日只吩咐谭景澈一个人来,想到这就冲着宫煊点点头。
“主子可好些了?”
宫煊轻抚着主子的肩,低头温声问他:“还起不了身就将那人带进您卧房里可好。”
“嗯。”
宫映亭还疼着,只好应允道:“把他带进来吧。”
“好。”
宫煊道:“我这就去。”
谭景澈回府换了件新衣裳,他平时爱穿黑的,好在殿试时穿的浅色。
要不撕了袖子写上字都看不出来了。
“您是我们主子的客人么?”
宫煊开了门,见门外有个俊美的公子,见那人点头,才道:“请随我来。”
谭景澈跟着宫煊往里走着,眼睁睁看着过了正堂,这管家却没有止步的意思。
他心里正疑惑着,宫府的管家忽然转过身来。
宫煊道:“这是我家主子的卧房。”
“我家主子胃疾犯了,这会实在疼的起不了身,就请您到此与我家主子说话。”
“啊?”
谭景澈闻言有些发愣,相爷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病的那么厉害。
他忙问道:“相爷他身子不好吗?”
宫煊点头:“我家主子缠绵病榻多年,他受不得凉,您开门时要轻些。”
谭景澈听了宫煊的嘱咐,这就走上台阶轻推了宫映亭卧房的门。
这卧房里太暖和,四周还氤氲着甜香味,热气顶的谭景澈有些发懵。
“相爷?”
谭景澈走近了,见宫映亭难受的紧闭着眼睛,脸上已经没了半点血色,额角的碎发沾染了冷汗黏在眼尾。
“坐吧。”
宫映亭见他来了,睁开眼轻声开口:“我有事跟你说。”
谭景澈见美人病成这样,一时间心疼的有些手足无措,只得先搬来了椅子。
宫映亭正想接着说,一只暖热的大手却探进这厚重的被褥里,灼热的手心牢牢贴在自己的肚子上。
“你.....”
宫映亭抬眸望着他时有些发怔。
“相爷,我为您揉揉可好?”
谭景澈见他这么难受,压根没心思听他说话,大着胆子将手探进被褥里想为他捂一捂。
宫映亭有些生气:“手拿开。”
“相爷....”
谭景澈摸着他的胃不安分,里头一直在剧烈的抽动,便问他:“您这么疼吗?”
宫映亭横眉瞪他,怒道:“我让你把手拿开。”
“相爷别生气。”
谭景澈忙稳着他的脾气:“我为您揉揉,看能不能让您腹中好受些。”
宫映亭气的愣了,谭家怎么能教出这样的书生,在紫禁城骂朝廷,在宫府又摸丞相的身子?
手上还连块白帕子都不垫着?
宫映亭喘着粗气,抬手攥住谭景澈的手腕往下撕扯。
他实在是气急了。
“您的手怎么这样凉?”
谭景澈吓了一跳,忙将他冰凉的指尖握进手心里:“相爷忍忍。”
宫映亭身上没有力气,也挣脱不开,只得蜷着身子任着谭景澈为自己揉肚子。
谭景澈按住宫映亭腹中冷硬的地方揉着,他手劲大,疼的美人浑身颤抖起来。
宫映亭的唇已经白透了,窝着身子艰难的呼吸着,颤声道:“....疼。”
“我轻些我轻些。”
谭景澈心疼的抚着他虚薄的后背,手上力道也轻的多了,柔声问着他:“相爷,这样可好些?”
宫映亭没力气挣扎又懒得搭理谭景澈,只合上眼静默着忍痛,不管他揉的轻重都不再开口。
不过谭景澈的手确实很热,现在仔细好了力气,真的让宫映亭好受多了。
腹痛平息了,他紧紧蜷着的身子也松懈下来,无力地倒在床榻上。
“相爷。”
谭景澈将指尖按进他腹中探着,发觉他腰腹也不绷着劲了,猜着他是好多了,问道:“还疼吗?”
宫映亭听他说话实在心烦,不顾自己病的气虚,拼命将他覆在自己腹间的手扯下去。
美人冷冷道:“不疼了,多谢。”
谭景澈这会子才稳稳地坐在早搬过来的椅子上,问道:“相爷,您找我是商量什么事?”
宫映亭:“.....”
他是真想说现在就杀了谭景澈。
“我手上有个刑部尚书的官位。”
宫映亭强压着怒火,道:“你可愿意做官?”
谭景澈闻言有些犹豫,他对考取功名是相当有洁癖的。
这不更是徇私舞弊么?
谭景澈左思右想之际瞥见宫映亭的脸,就连他苍白的病容也美的自己心惊,脑袋一热当即答应下来:“相爷,我愿意做官。”
宫映亭冷哼一声,抬眸阴狠的瞪着谭景澈:“想从我这做官,得听话。”
“好。”
谭景澈色迷心窍,慌忙点头:“我听相爷的话。”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疯了,择一人终一生都择到丞相这来了?
“你走吧。”
宫映亭捂着肚子,弱声道:“官服我会差人送到你府上,什么时候来朝廷听信。”
“相爷。”
谭景澈忙拨开他冰凉的手:“您的手不能碰,凉。”
宫映亭忍无可忍,偏过头去看时恰好与谭景澈温柔的视线相碰。
他忽然觉着谭景澈的样貌很是好看,眉宇间也很有些意气风发。
宫映亭缄口不再看他,低下头以后心里却乱撞起来。
“相爷,我。”
谭景澈支支吾吾道:“今日得罪.....”
“闭嘴。”
宫映亭说话声音不大倒是很有魄力,惊得谭景澈手上一抖。
他接着道:“滚出去。”
谭景澈走之前又说了什么,宫映亭这会子正胡思乱想着,一点也没听见。
他将指尖抵在心口上,静静地摸着自己搏动急促的心脏。
宫映亭的心脏也不好,但心疾并不常犯,这阵急促的心跳来的根本没有缘由。
谭景澈已经离开有一会了,他还没回过神来。
宫映亭想不明白。
怎么谭景澈走了,自己还有些想他?
重写章节,全文替换,日期:2023.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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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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