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梧桐叶大片大片地染上金黄。观星社事件后,沈墨言和江尽野周围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屏障——部分是他人因敬畏而产生的疏离,部分是两人本身气场使然。但总有人,能穿透这层屏障。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天空阴沉下来,渐渐沥沥下起了小雨。教学楼里大部分学生都已离开,显得有些空旷。
林澈作为值日生,最后一个锁好教室门。他背着有些沉的书包,里面除了课本,还装着他心爱的、有些年头的卡西欧电子琴教程。他没有直接去校门口等公交,而是拐向了音乐楼的方向。
音乐楼一层最里间的琴房,是他偶然发现的“秘密基地”,里面有一架学校淘汰下来的旧立式钢琴,音色算不上好,有几个键甚至有些松动,但对于林澈来说,已是难得的慰藉。
他轻轻推开门,却意外地听到一阵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琴凳上,坐着一个穿着高一校服的女生,肩膀微微耸动,正是这学期新转来的那个小学妹。她面前摊开着一本被水彩笔涂画得乱七八糟的英语课本,旁边还散落着几张被撕破的试卷。
听到开门声,小学妹惊恐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珠,像受惊的小鹿。
林澈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他惯有的、温和的笑容,轻声说:“别怕,我只是来练会儿琴。”他反手轻轻带上门,没有多问,也没有靠近,只是走到钢琴的另一边,放下书包,熟练地打开琴盖。
他没有立刻弹奏,而是先检查了一下那几个松动的琴键,从书包侧袋拿出一个小巧的工具盒,用里面的专用胶和垫片,小心翼翼地进行了简单的加固。他的动作专注而温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
小学妹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哭泣声渐渐止住了,只剩下细微的抽噎。
处理好琴键,林澈试了试音,然后双手轻轻落在黑白琴键上。他没有弹奏复杂的古典乐章,也没有弹流行歌曲,而是一段轻柔的、即兴的旋律,像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带着淡淡的安抚意味,在略显陈旧的琴房里缓缓流淌。
音符轻盈地跳跃,驱散了空气中的悲伤和不安。小学妹呆呆地看着他专注的侧影,听着那仿佛能涤荡心灵的琴声,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
一曲终了,余音在空气中袅袅散去。
林澈合上琴盖,转过身,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样子,从书包里拿出一包未开封的纸巾,递过去:“擦擦吧。”
小学妹接过纸巾,低声道:“谢谢……学长。”
“不客气。”林澈笑了笑,“课本和试卷……需要帮忙吗?”
小学妹摇了摇头,声音细若蚊蚋:“不用了……我,我自己可以粘好。”她顿了顿,鼓起勇气问,“学长,你弹得真好……这是什么曲子?”
“随便弹的。”林澈轻描淡写地带过,目光落在她被涂画的课本上,语气依旧温和,“有时候,觉得难过的话,听听音乐,或者……把不开心的事情,用别的方式发泄出来,会好受一些。比如,在废纸上胡乱画画,也比画在课本上要好,对吧?”
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责备,只有理解和引导。
小学妹的脸微微红了,用力点了点头。
这时,林澈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是母亲的来电。他脸上的温和瞬间凝滞了一瞬,随即对小学妹抱歉地笑了笑,走到窗边接起了电话。
“妈……嗯,我刚值日完……马上就去医院……我知道,药按时吃了……钱……钱我周末去做家教就够了下周的……您别担心……”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在这安静的琴房里,依旧能隐约听到一些片段。那温和的语调里,掺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沉重。
挂断电话,林澈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时,脸上又恢复了那暖阳般的笑容:“雨好像小了,快回家吧。以后要是还想听琴,或者……需要帮忙,可以来这里找我。我经常在。”
小学妹看着他,用力地点了点头,抱起自己破损的课本和试卷,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学长!”然后快步离开了琴房。
琴房里只剩下林澈一人。他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和连绵的雨丝,轻轻叹了口气。他从书包里拿出那个电子琴教程,摩挲着有些卷边的封面,眼神复杂。
他拥有的不多,一颗温柔的心,一份对音乐沉默的爱,以及一副过早扛起生活重担的、并不宽阔的肩膀。他是这个逐渐成型的团体里,那个无声的粘合剂,是照进他人阴霾的一缕“澈光”,却也有属于自己的、无法言说的阴影。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专注修琴和接电话的时候,琴房虚掩的门外,抱着笔记本的苏久曾短暂驻足。她没有进去,只是在笔记本上添了新的记录:
「观测更新:林澈。属性确认:团队治疗者/守护者。技能:乐器(钢琴,精通级,倾向于即兴与情感抚慰),手工(精密维修,初步判定)。状态:携带持续性外部压力源(疑似家庭,与经济、医疗相关)。情感辐射:稳定,具备高治愈性。备注:其光芒温暖,但光源本身似有损耗。」
苏久合上笔记本,悄然离开。雨还在下,音乐楼外,穿着同样校服的少年少女们,各自怀揣着秘密与心事,行走在湿漉漉的校园里。
属于“群星”的故事,正缓缓揭开序幕。他们的光芒或许不如双子星夺目,却同样真实,同样在各自的轨道上,闪烁着独一无二的、或温暖或坚韧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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