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寅良气极反笑,一张脸滑稽地抽搐,眼角瞥向温冉,满是阴毒恶劣:“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还真要造反?好好好,正合我意,你们都听到了吧,是她自己说要反的。”
他大手一挥,身着铠甲的士兵严正以待,枪头直指温冉,金属摩擦的铿锵声不绝于耳。
百姓捂着嘴缄默不言,周遭静得可怖。
温冉和百名将士无声对峙,竟丝毫不落下风。
“拿下她!”
赵寅良尖利的声音划破长空。
温冉手掌紧紧握住剑柄,微微别过头:“阿爹,你带着阿娘嫂子先跑。”
温如庭深深看了她一眼,咬了咬唇,没有说出半句话,事已至此,他留在这里也只是拖累。
随着温如庭后撤,温冉向前一步,颇有一副万夫莫开的气势。
长□□来,她翩身躲开,反手一剑刺穿铠甲,剑芒凌冽,贯穿了身躯。
血腥味弥漫,百姓早已慌乱逃窜,原本热闹的街道只剩下残肢与鲜血弥漫。
温冉一人战百名士兵,颇有些吃力。
她愈战愈勇,双眼猩红。
不能输,输了的话,大哥、阿暮、阿爹阿娘和嫂子都活不了。
她逃了江家牢笼,不能止步于此!
额前的发一丝一缕被鲜血浸湿,打绺的发丝上一滴滴坠下血珠,分不清是谁的血。
又一剑,她直接砍下对方的头颅,体内源源不断的力量似乎运转到了极致,她浑身散发着妖冶的光,宛如妖魔入世,血洗人间。
“大人,她,她……”
“闭嘴!”赵寅良脸色惨白,他原以为拿下温冉是件轻轻松松的事情,没想到僵持了这么久,温冉手段狠辣,出手必见血,他带领的百名精良已经折损了半数。
“没事,耗也耗死她了,她动作没有之前快了,趁现在!”
士兵结阵,又是一轮猛烈的进攻。
温冉终究是人,也会累,她右手微微颤抖,酥麻感震颤着双臂。
就算是死,她也不能败!
她抬起眸子,眼眸望向缩在人群后的赵寅良。
赵寅良被这眼神吓得脊背一哆嗦,险些从马上跌落下来。
他赶紧拉紧缰绳,马蹄缓缓向后挪动。
温冉一动,剑花飞舞,身影硬生生闯过人群,朝着赵寅良奔去。
赵寅良吓得立马转头就跑。
温冉终究是累了,灵气枯竭,速度远远赶不上战马,眼看着他绝尘而去,朝着城门策马狂奔。
“要是让他这么逃了,他肯定会折回来搞幺蛾子……”
她狠狠抹了把眼前的猩红,提起一口气就要奋力去追。
忽然,一道尖利的响起乍起。
“谁!嗷嗷嗷嗷!放开我!”
城门外,烟沙四起。
茫茫黄沙的布幕中,缓缓显出几道身影。
迟暮提拎着赵寅良的脖颈,一柄匕首抵在他的喉咙口,拖着他一步步往前走。
迟暮的身后,是温良和简单包扎一番的士兵。
“师父!”
迟暮喊了声,黝黑的脸上扯开一抹笑意,但在看到温冉模样的瞬间,他眸色一冷。
手里的匕首颤抖,险些割破了赵寅良的喉咙。
“少少侠,别,别,刀剑无眼!”
温冉没了一贯云淡风轻的样子,浑身被血色浸染,深浅不一,她身上这件衣裳还是许静婉亲手做的,她平日里最喜这件,现在残破不堪,甚至能看到衣裳下的伤口。
迟暮的匕首往里送了送,恶狠狠道:“是你伤了我师父?”
赵寅良语无伦次,连摇头都不敢,支支吾吾半晌,脖子上传来冰凉的痛感,他险些吓晕过去。
迟暮提着赵寅良,转头去看温良:“大哥,现在怎么做?他伤了师父,直接给他宰了?”
温良摇了摇头:“他是朝廷重臣,不能轻举妄动,先救冉冉。”
“对对,我是朝廷重臣!”
赵寅良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边努力昂头躲开匕首,一边指着温冉叫嚷:“她,她要造反!她自己说的,大家都听到了!你现在快放开我,不然,不然,不然你们都是造反党,都要被朝廷肃清!”
“造反?”迟暮看向温冉,见她微微点头,他旋即露出一抹没心没肺的笑意来,“那师父造反,我也造反呗,这有什么?”
赵寅良懵了,他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们都是疯子吧!你们知道造反是什么后果吗?”
温冉身后的士兵迟迟赶到,看着赵寅良被擒,都面面相觑,不敢动作。
温冉:“他抓了阿爹阿娘,说大哥是细作,就算我不造反,温家上下也躲不开,他这是一心要把我们往死里按。”
她垂下眸子,深吸一口气,稍稍静下来,脑子才开始思考。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心要跟温家过不去?我们在雁北似乎也没碍着朝廷的眼,你来雁北究竟是做什么的?”
温冉的眸子像是鹰眼一般,锐利地仿佛能看穿赵寅良的内心。
赵寅良慌忙闪躲着目光,愈发让温冉觉得可疑。
“说啊!”
迟暮的匕首又一次让赵寅良破防,他破罐子破摔似的叫嚷起来:“我说我说,别杀我!”
“是……是我二叔要拿雁北的兵权,他听说这里没了城主,鲜牧的将领也死了,正好可以趁虚而入。”
“谁想到唐大牛下面还有个温良,我这是迫不得已!不过,不过要活捉温冉是……是江时初,对,是江时初的主意!”
“他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让我把她带回去!”
温冉嗤笑一声,眼眸清亮:“我好歹也在江家呆了三年,赵家和江家水火不容,你能听江时初的话?他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当我这么好糊弄吗?”
“说!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唐大牛在哪儿!”
赵寅良眼神飘忽,迟疑道:“在……在军营的地牢。”
说着,他忽然看向天际,一只白鸽飞过头顶,他像是发了疯似的笑道:“哈哈哈哈,传信兵已经出雁北了,你们就算现在追也追不上了,温家造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哈哈哈哈,等着吧!你们都得死!”
“哈哈哈!”
他状似疯魔,也不顾脖颈上的伤,笑得太过激动,收也收不住,竟然迎上了刀刃,迟暮忙收回匕首,但还是慢了一步,他就这么硬生生地撞在了匕首上,脖颈贯穿。
“大人!”
赵寅良带来的精良士兵一时不知何去何从,赵寅良睁大了眼捂着脖子倒在地上,发不出声音,只能呜咽,但眼神还是死死地盯着温冉。
恨不得将她盯出一个洞来。
好了,现在是彻底坐视造反了,他们“杀”了朝廷重臣。
没人发现精良士兵中有一人默默卸下盔甲,转身离去,融入了人群中,他的手上还沾着白色的粉末,拍了拍手,粉末消散在了空气中。
“师父!你没事吧!”
迟暮收起匕首,忙不迭凑到温冉身旁,她苍白的面色掩盖在鲜血下,迟暮手足无措,慌忙从兜里掏出一个土罐。
“师父,先把药吃了吧。”
温冉蹙了蹙眉:“不想吃,苦。”
迟暮又变戏法似的,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纸,层层叠叠的纸张内包裹着几块蜜饯。
他捏了一块,二话不说塞进了温冉嘴里。
“甜吗?”
“甜。”
迟暮松了口气,又把土罐递上去:“那现在能喝药了吗?”
温冉犹豫地抬起手,见迟暮坚持,她现在这状况,多半也逃不开,只能硬着头皮猛灌一口。
“怎么样师父,好点了吗?”
温冉捏紧了拳头,片刻后才把药咽下去,一下子感觉连自己的声音都找不到了:“……更苦了。”
迟暮愣了愣,看着手里的蜜饯,忽然一拍脑袋:“哎呀,我搞错顺序了,要先喝药再吃蜜饯的。”
温冉忍住没有骂出口,夺过他手里的蜜饯囫囵塞进了嘴里,才稍稍缓了口气。
眼前,正打算溃逃的士兵被温良带人围住。
他偏过头问温冉:“冉冉,他们怎么处理?都埋了?”
温冉感觉丹田一股温润之意,周身的疲惫渐渐散去,迟暮扶着她走到温良跟前。
她看了眼士兵,眼眸清冷:“既然造反了,那就需要士兵,愿意留下的就留下,后续看管着,不愿意的就放了,一个两个也不成气候。”
温良似乎并不意外这个决定,当即忙活开来。
温冉的目光越过人群,看向远处:“阿暮,我们去接阿爹阿娘,希望阿爹这次不会骂我吧。”
迟暮捏了捏耳朵,低声呢喃:“伯父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吧。”
*
很快,温良不仅收编了军队,还救出了唐大牛,唐家只剩唐大牛和唐娟兄妹俩,他们坐在温家的大堂里,面面相觑。
“咱们,真反了?”
唐大牛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听完整件事的起末,还是有些恍惚。
温如庭处在上座点了点头:“没办法,不反也没命,不能怪囡囡冲动,她……哎,世道就是这样,咱们这会儿能活着坐在这里说话,也是托她的福了。”
唐大牛挠了挠头,眉头不自觉地蹙在一起:“可是,既然要反,那总得有个由头,有个头儿吧,温良吗?”
温良在旁忙不迭摇头:“我不是,我没有,我干不来。”
“由头,饥荒足以,朝廷不作为,还不许我们自己活命了吗,至于你说的‘头儿’,自然是囡囡了。”
唐娟斟茶的手一抖,眼底闪过一抹光,又很快敛下。
唐大牛眉头蹙得更深了,犹豫片刻后还是开了口:“温冉她一介女流,怎能但此重任……”
“笑死,你不是一介女流生的?你不是一介女流救的?要说这话,你把命搁这呗。”
迟暮在旁悠哉游哉地喝着茶,嘴了他两句。
“阿暮,不得无礼。”温如庭嘴上说了两句,但没有重话,复又看向唐大牛,“此事重大,我也不是逼迫你如何,你若是不愿随时可以离开。”
唐大牛纠结万分,在他的概念里,从来没有女人但此大任的先例,只是温冉确实非同常人。
在他犹豫之时,唐娟放下茶盏,眼眸坚定:“大哥,我想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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