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你叫……什么?”女生支支吾吾地问。
“宋榅。”不避不退,她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不假思索的回答让提问的那人微微一愣,连忙慌张地撇开视线。
她那个时候觉得好笑,怎么会有人局促到这种样子。
“啊?哦,好……”女生自言自语般应了几各语气词,却愣是没再重复那两个字。
后来宋榅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其实江念很少仔细叫过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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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榅跪坐在草地上,一只胳膊还被对方紧紧攥在手里。
她受到的冲击实在是有些大,脑袋里几近空白,眼睛瞪得老大,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另外一边,一只脚已经踏出草坪的江盛晓也没好到那里去,他将视线投向宋榅,眉梢微微拧起,想起来什么。
宋榅背对着他,没注意到。
她低头,试探着叫了声:“江念?”
没有回音。
宋榅又喊了一下,依旧没有回答。
她咬了咬牙,动了下手指,想要把胳膊抽出来一点。这个姿势有些别扭,难免让她觉得不太自在。
而且,背后还站了个人。
让对方的亲爹目睹两人亲密接触成这个样子,宋榅止不住地心虚,尽管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在心虚什么。
只是没想到刚挪了一点点位置,紧贴着她的人就有了动静。感受到皮肤下的动静,江念条件反射似的一哆嗦,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两只手直接扣在了一起,活像只考拉一样抱着心仪的树干不肯松开。
“宋榅。”江念哑声,几近恳求。
宋榅低头看她,却只能看见她低下去的发旋,发丝轻轻颤动,人还在发抖中没缓过来。
到底是怎么了。
宋榅垂下眼帘。
江念现在,很难过吗?
你在想什么?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明明是你说,想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的...就是这个样子吗?
明知道江盛晓还站在后面注视她的一举一动,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抬起另一只活动自如的手,搭在了江念的手背上。
很凉。
一瞬间,她好像回到那天市中心的时候,把对方牵起来时,手指也是冷得像块冰一样。
“嗯。”宋榅应了声,“是我。”
见江念终于平静下来,她没再变换动作,扭过头,冲那边看上去就十分僵硬的人做口型:我好像走不开。
江盛晓怔怔地点头。
明显是被震懵了,宋榅头大,继续传话:怎么做?
江盛晓终于回神,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会去叫人。
然而比划完,他却迟迟没有动作,站在原地,神情复杂,几番欲言又止。宋榅觉得自己都快要被他盯炸毛的时候,对方才同样做口型说:你稳住她,千万别……刺激她。
宋榅看了看紧抱她不放的人,点头。
其实现在是她想放都不行。
江盛晓终于离开了。
四周随即又安静下来,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仿佛方才的闹剧只是幻觉一样。一时间,草坪内只能听见两道浅浅的呼吸声,一点点交叠在一起,然后逐渐同频。
宋榅的手还搭在江念手背上,她仰头,眯起眼睛看天空上云雾终于散开后,未被云层遮挡的太阳,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她这会儿复杂得像万紫千红小炒肉的心情。
很舒服的天气,宋榅此刻的感受却截然相反。
再低头,发现江念半阖着眼睛,竟然是快睡着了。
你到是安宁。
宋榅在心里叹气。
“江念,”她用气声叫了句,不像在叫人,更像在自言自语,“你不是怕我吗?”
“我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她幽幽道。
“……”
算了。
明白得不到回答,宋榅闭了闭被刺激得酸涩的眼睛,也没指望等对方出声。
四下无人,原本搭在手背上的右手稍稍向下移,握住了另一只冰凉的手。又过了会,纤长的食指轻轻挑开一条缝,五根手指尽数插进了缩在花边袖的手里,不由分说地牢牢地扣住。
对方下意识动了动,没挣脱,便也不再动弹了。
“宋榅。”江念在迷糊中又叫她。
宋榅抓着她的手,应了句,就着这个并不舒服的姿势,毫无遮掩地将对方从头打量到脚。
醒着的时候总是惹三惹四,睡着了也不安分,多少年了,还是老样子。
宋榅看着她肩膀一上一下地起伏,恶劣的心思作祟,心想,与其自己在这里一个人猜测,不如干脆戳醒起来,把话问清楚,这么拖着,越发像惹了个债主。
况且真要论债主,明明也该是她才对。
直白的视线太过惹眼,江念敏感地觉得不太舒服,眼睫颤动两下,隐隐有要睁眼的趋势。
宋榅伸手挡住她的眼睛,安抚道:“好好睡,没事。”
见人又睡过去,宋榅才觉得好笑,没想到对人的注视倒是敏感。
恰巧的,她回想起以前两人闲聊那会,江念说自己睡眠质量很差,睡不着是一回事,晚上还很容易做噩梦,醒很多次。
“这句没骗我啊。”宋榅自言自语,余光瞥见后面的人影,于是放开了牵着的手。
手上的温度撤走,睡着的人反而不适应地动了动。
江盛晓叫了两个陪护人员,轲萌跟在后面,过来查看情况。许南依没来,倒是让宋榅松了口气。要是来了,光怎么解释就得费她半天口舌。
想象那个画面,宋榅已经可以预料到后果了。
江盛晓满脸担忧地推开门,宋榅面向他:“她睡着了,需要送回房间吗?”
江盛晓:“嗯,让他们来吧。”
他让出位置,两个陪护人员上前,帮忙扶起江念,送回了红楼里面休息的地方。
轲萌跟江盛晓在一块说话。
“让她睡一会吧,情绪过激,醒过来大概就不记得多少了。”轲萌说,江盛晓勉强点了点头回应。
“您别担心,我先进去看看。”
轲萌走后,只剩下江盛晓和宋榅两个人一前一后站着,宋榅虚虚握着手心,无声地抬头看向江盛晓的背影。
她直觉,江盛晓肯定有话想要跟她说。
男人转过身,紧绷的肩膀一松,一边走回来一边道歉:“不好意思,你刚过来,就这么麻烦你了。”
在宋榅旁边站定,江盛晓顿了顿,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般:“方便的话,我们能聊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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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榅再见到江盛晓是几天后。两个人约在了一家咖啡馆里。
松开吸管,宋榅放下了还有一半的玻璃杯。
其实刚刚她再三强调只要一杯水就好,奈何江盛晓始终坚持,她推脱不过,只好跟着点了杯服务员推荐的饮品。
奶昔又黏又甜,宋榅品了半天没品出什么好滋味来。
她向来不喜欢甜食。
江盛晓比她早来几分钟,坐在对面,几番想开口,最后却只能沉沉地叹气:“真的很抱歉。其实不瞒你说,现在我坐在这里,还有些乱。”
“明明是我叫你出来的……小姑娘,让你见笑了。”他自嘲地笑了笑。
宋榅摇头,表示并不用在意。
“叔叔,跟我聊聊江念的事吧。”她收回手,把杯子放到不容易碰倒的地方,主动提起话题,“江念,看上去很不好。”
“不好,不过也可以算作是好吧。”江盛晓苦笑着摇头,“看你怎么理解了。”
他顿了下:“就像你看见的,江念确实有一些心理上的问题,她现在很恐惧和人接触,我,咨询所的人,都是经历了一段时间的鸡飞狗跳,才让她放下了一点戒心和警惕,只是受不得刺激,否则就会像那天一样,抗拒人的接近,同时还会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
他指的是那些抓痕。
可她明明没有刺激对方,宋榅清楚地记得,他们两个进去前江念都是好好的。
宋榅:“你说她很害怕,那她在害怕什么?”
“很多……比如交错在四周的视线,人来人往的环境,比如不得不进行的交流,哪怕是最简单的谈话。”江盛晓交叠双手,放在桌上,“你可以想象那种感受,当你暴露在人群中,就好像全身**被丢了进去,凉意从头漫到脚,无助地像被关在黑暗的笼子里一样,却又随时随地觉得有人在不怀好意地注视着自己。”
宋榅觉得自己身上起了点鸡皮疙瘩。
江盛晓注意到她微变的脸色,安慰:“抱歉,不用紧张,只是转述一下以前的心理医生给我做的描述。”
两年前,江盛晓带江念来了临川市,是菀桂那边的医生给的建议。
“——我的建议是,先不要向之前那样逼迫她去脱敏了,换个地方,也许您可以带她去她喜欢的城市。”负责接待的林医生按下钢笔,沉思半晌道。
见对面的人沉默,医生抬头:“您不知道这个答案吗?”
“……她好像是说过,以后特别想去临川居住,但,我也不是很清楚。”江盛晓不太确定地回忆,他只有很浅一点的印象,却也记不得是什么时候说过的话了,也许只是某次不经意间的玩笑也说不定。
“那就去临川,我知道那里有一所服务很完备的咨询所,我可以帮您联系。”
林医生送江盛晓下到楼梯口,临别时,最后说了一句:“您的女儿很聪明,也很警惕。”
江盛晓闻言一震。
“警惕到我觉得,我的一个问题,她设想了很多种回复的可能性。”
这边,江盛晓摇头:“但我甚至不清楚,她害怕的根源是什么,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明明很早以前,江念都还是个开朗机灵的样子。
他不知道他的女儿是什么时候越来越沉默,越来越畏惧表露自己的,等到他有所察觉的时候,他已经被隔绝在了对方的世界之外。
“我才知道,她没有我想得那么开心,或许在很早,很多的地方,她已经崩溃过了。”
“我想试图去了解她,但没有办法。”
宋榅口干舌燥,勉强找回一点声音:“为什么?江念不愿意沟通吗?”
“如果只是不愿意,倒也好。”江盛晓表情更加难言,声音酸涩,说得十分艰难,“不愿意的话,慢慢的接触,也能软化一条缝隙来,只要她能听得进去,多少时间我也可以陪着她。可是如果,如果,对方的世界根本就是虚假的呢?”
宋榅听不懂对方的话。
江盛晓一只手遮住脸,只留下嘴角一点苦笑,丝毫未给她留下缓冲的时间,接了下去,“如果,对方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你这个人呢?”
“对不起我,不太能理解你的意思。”宋榅吐气,动了下嘴角。
“没关系的,但事实确实是如此而已。”江盛晓揉了把脸,平复好情绪放下手,“当然,我,我也清楚,这确实是很难让人相信的事。”
宋榅沉默。
沉淀的奶昔表面“啵”的破开一个气泡,白色的泡沫上露出一点底下的乳黄,很快又闭合上,掩去了方才的动静。
江盛晓:“打个比方的话,就好比,我站在她面前,她会设想我是什么人,从前经历过什么,未来将经历什么,构想出一个庞大的,有始有终的人物线——但她不会意识到我是她的亲人,是她的父亲。”
“她就像,在完成什么虚构的任务一样。”
“她沉浸在她所构想的世界里,扮演着各种各样的角色,在里面她可以是冷漠的,自私的,也可以是博爱的,机敏的。”
“江念的世界,是很多个早就写好了结局的故事,她是操笔人,也是扮演者,她在无穷尽的幻想里过着自己的生活,而我参与不了。”
宋榅补上对方未完的话:“人在现实里,思维却不在。她自己切断了与真实环境的联系。”
“你想说,她把虚构的东西当成了现实。”
江盛晓没有接话,算是默认。
“——哥哥,麻烦来两杯鲜奶冻,多加椰果!”
“——好嘞!稍等一分钟!”
这家咖啡店在市中心,旁边陆陆续续还有附近的学生下了课进来点餐,服务员简单地应了声,转身再次开始进进出出地忙碌。小料盒掀开的时候,发出“咔哒咔哒”的动静,混着红茶注入杯底,以及电脑打印订单的声音。
周遭人来人往,当然也不会有人刻意停下来,注意到角落里不同寻常的沉默。
宋榅吐出一口气,视线垂到放在桌面下的两只手上,手背上有深深浅浅的刚才被压出来的痕迹。
说不清楚是喜是怒,只是觉得有种意料之中的事情被揭开后的空虚。
难怪。
难怪那天晚上江念会失态地抱上来。
仅仅只是因为,在对方眼里,她并不是“宋榅”而已。
江念想抱住的不是宋榅,想听见夸自己的也不会是宋榅。种种温存,犹疑,对着的都是一个虚假的,而且根本无法存在的形象。
她眼里面出现的人真的是宋榅吗?
宋榅意识到,那天晚上在她们接触的几个小时里,恐怕只有听到她名字时的一瞬间便骤然生出了逃跑的念头,才是江念真实的第一反应。无关虚想,无关任何外界因素,那甚至更像是一种条件反射。
她还是怕她。
江念……怎么可能想要见到宋榅呢?
这明明是她自己亲口说出来的。
宋榅揉了下脸,手掌挡住表情。清醒之余,一股酸涩的,病毒样的情绪一点点从心底里蔓延至喉咙。江盛晓的每一句都和针尖没什么区别,在毫不留情地质问她这些天的自作多情。
回想起几天里的矛盾和纠结,宋榅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这就是她纠结几天下来得到的结果,一个早就清楚,不会有任何疑问和改变的结果。
可是为什么?
如果讨厌她,就不应该再做多余的举动。如果怕她,就应该离得远远的。拉住她,做出一副离不开的样子,最后再留下一句“不好意思,其实我是骗你的?”
这算得了什么?
三次……
宋榅咬牙,下颚崩得死紧。
三次,都是江念主动招惹上来的。
尝到嘴里淡淡的血腥味,宋榅松了劲,左手掩饰地拿过刚才放在窗台上的玻璃杯,两只手捧着,竭力克制胸膛的起伏。
她干咳一声,嘴唇颤抖。
她不想失态,更不想在这个和江念有着血缘关系的人面前失态。宋榅知道跟自己较劲这点一点作用都没有,可她就是忍不住去在乎。
晾久了的奶昔变得很凉,宋榅十个指头扣在杯子上,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冷过。
你看看,她想,这就是你决定多管闲事的结果。明明在很早之前就已经领悟过了,为什么还是管不住自己?
江盛晓莫名觉得,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面前的女生似乎比刚开始冷淡了不少。然而再抬眼,对方表情平常,却又仿佛只是他一瞬间的错觉。
想多了吧,江盛晓摇了摇头,驱散心中那点疑虑。
说实话,约宋榅出来这个决定,他犹豫了很久。
尽管两人接触的次数不过尔尔,但江盛晚始终有一种微妙的直觉,觉得宋榅并不像她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人畜无害。
的确,如果只是单凭这些天对方的行为,那种既关心又不会打破社交距离的分寸,还有独属于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的局促感,一切都显得十分恰到好处,挑不出半点差错。
但那点说不清道不白的感觉,始终像一团棉絮一样萦绕在他心上。
江盛晓宁可希望是自己的错觉,不论有意还是无意,对方身上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冷淡总是让他无端地感到心慌,让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的事是不是正确的。
可是江念……
江盛晓眼神一暗。
“宋榅……我直接叫你的名字吧。我知道你也看得出来,我今天其实有件事,还要麻烦你帮忙。”
宋榅不语,只是不停用指腹摩挲着杯子。
前面的人一顿,终于下定决心:“宋榅,我希望你可以帮帮江念。”
“帮我完成那些故事,帮我……打破她的幻想。”江盛晓郑重。
如果他参与不了那些想象,他希望这个人能够替他结束。
不会再有人比江盛晓更希望能看到江念以前的样子。
江念浑浑噩噩过了三四年,这些年的每一天,每一刻,江盛晓都在后悔自已没有早一点发现她的异常。如果他可以早发现哪怕一点点,也许事情的结果都会不一样。
他不用再看到江念一个人盯着某一处发呆,也不用担心对方什么时候又多了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创伤。
从江念出了问题的那天起,江盛晓所有的举动都失去了回应。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去描述看到对方充满戒备的眼神时的酸涩,有时悄悄地站在房间门口,他偶尔会撞见江念自言自语地絮叨一些他听不明白的话,却除了旁观再无能为力。
他真的很后悔,所以更想要江念清醒过来,只是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他总不能逼着江念去放弃幻想,之前有人那么做了,然后情况更糟了。毕竟江念的抗拒是真,当焦虑开始发作的时候,江念并不会选择冲着外人,却会想尽办法把自己折腾的伤痕累累。
最开始在菀桂,江盛晓还会时不时地去找医生沟通,隔着那一扇小窗户观察里面的人的动静。
他心里是有期望的,也许某一天,江念就可以恢复如初了。
可是江念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应激问题,她从内心深处就不想和现实的环境有联系。长期的封闭让她早已构建了一个完整的虚构世界,无论辅导员怎么引导,仍然只能对话出很少的一部分只言片语。
找不到应激的源头,也就无从下手。
到后来,连江盛晓自己都不再抱有希望。他甚至想到如果江念这辈子都这样的话,即便是承认也没有问题。
总归还有他,无论怎样,他都会尽可能的做好一切。
他不再寄托于治疗,带着江念到了临川。尽管从来没说过理由,但江念以前不止一次的提到过,她对临川的向往。虽然不知道这里的风景江念能看到多少,但江盛晓觉得,江念心里到底还是喜欢的。
只要喜欢,就足够了。
可是眼下,就在江盛晓几乎放弃的时候,他遇到了宋榅。
一个轻而易举,就能让江念催生出特殊情绪的人。
在后花园那天,江盛晓不是没有听到江念那句微乎其微的“宋榅”。当时似乎没有掀起什么风浪,可他心里清楚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间,看起来似乎微不足道,可能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江念清醒过来了。
从她牢不可破,无休无止的幻想中主动走了出来,就为了挽留一个人。
那双死死攥着的手,在江盛晓眼前反复回现,以至于越来越清晰。
江盛晓不禁想起离开宛桂前,最后一次跟医生谈话的场景。
那时候,医生刚从咨询室出来,大冬天的,额上还有薄汗。
他望着座椅上不安又期待的男人,沉沉地叹口气,无奈摇头:“抱歉,她的防备心太重,我不好强迫她开口。”
江盈观的肩膀失望地松懈下去,好半晌,还是理解地笑笑,心里明白对方尽力了。
那么高的一个男人,似乎一下颓矮了下去,林稚心中一动,突然很不忍心。
比起他曾经见过的那些送了人来还不顾情面的家长,这位做得足够好了。即使事情总归是不能强求,不过他愿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虽然没有办法问出太多信息,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生活还要过下去,您不要太伤心了。”
“有一个,不算好消息的好消息,我想告诉您,您做好准备。”林稚斟酌着用词,“跟江念接触下来的这些天,她虽然寡言,情绪其实比我之前见过的孩子都稳定。”
江盛晓深深吸了一口气:“……稳定?”
“对,稳定。这段时间我在考虑,江念的这种稳定有没有可能是一种契机?”
认识到江念可能是把虚拟当成了现实来过是一次偶然的事。
某天林稚照例来做疏导的时候,江念难得的表现出了主动靠近的倾向。虽然肢体语言仍难掩局促和紧绷,但明显有了好转。
那几次交流的效果都很好,除了不肯出去走动以外,江念十分配合林稚的问题。林稚以为是先前的引导终于起了效果,还发信息告诉了江盛晓这个新情况。
但不久后事情就发生了转折。当听到江念嘴里吐出的那句“我们什么时候再一起喝酒”的时候,林稚的表情是僵硬的。
以江念的情况,他不可能带对方去喝酒。他也从来没碰过酒。
江念没有察觉空气里逐渐凝住的氛围,她仍然出神地打量墙纸裂开的纹路,思考刚才的问题,补充的话更加令人神色凝重:“我喜欢上次那种葡萄酒的甜味。”
林稚追问:“江念……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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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念回答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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