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刚回往厢房,见孟兰之已焦急的在门外踱步,身旁伴着梧希。
“心儿,你去哪儿了?晨间天凉,可当心着身体。”
“嗯!无碍,我本就没病,休养了这几日,身体怠倦得很,想着出门走走。倒是你,天生身子弱,自己好生照看着才好。”
“别忘了,我可是比你大两个月的,按理我可是姐姐。”沐绛心唇角微咧,一副絮叨小妹的模样。
“大两个月,算哪门子姐姐,可休要做出这副长姐的姿态,看着一点儿也不像。”
孟兰之捂嘴轻笑,直逗得身旁丫环也跟着笑出了声。
“不跟你贫嘴了,赶紧屋里坐。”二人进入厢房,圆桌边相对而坐。两个丫头见状,给小姐们斟好热茶,便退至一旁。
静谧片刻,沐绛心沉思后开口:“两日后便是爹娘头七,我想去祭拜一番,不知是否妥当?”
“当日事后,父亲将沐叔父几人安葬至箔逸岭,想来便是为了掩人耳目,便于祭奠,既如此,应当无妨。”
“如今我已叨扰你们太多,着实不愿再连累孟伯父,怕是影响他的仕途,实在于心难安。”
“你且放下心来,父亲自有筹划,待今日下朝回府我便再问问他。”
孟兰之不论何时都是这副温婉贤良的样子,让人相处起来格外舒心。
两人用过早膳之后,孟兰之练习书法,沐绛心便在一旁为她研磨。
那字迹娟秀,笔触灵动,透着股温婉秀丽的意韵。
沐绛心不由感慨:“之之书法又精进了,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让为姐如何自处啊!”
她边如老夫子般摇着头,又似戏谑般嘲弄,声音如银铃般明亮、清澈,直逗得孟兰之脸色一阵绯红。
“让你笑我,定是身子好了,想找打不是。”
两人嬉笑着追打起来,丫环们边笑,边迎上前,生怕出什么差错,伤着谁,她们都没法儿交差。
正巧这时,孟太尉回府。方才被打闹声遮掩,她们竟都没听见府外小厮通报,及至他行至几人跟前,她们方才察觉。
绿苒、梧希慌张无措的行礼,沐绛心与孟兰之亦紧随其后。
“身为太尉府下人,如此喧闹,成何体统?”孟太尉神态略显严肃。
“奴婢知错,望老爷莫要怪罪。”两名丫头赶忙跪下,磕头认错。
“孟伯父,方才是我与之之玩笑打闹,怪不得她们,望伯父勿要怪罪。”
“爹爹……心儿说的是,想来爹爹也不会冤枉了她们。”孟兰之透着些许娇羞之态。
“罢了,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原无意处罚她们,只是日后你们须得注意身份做派,别让人取笑了去。”
“是……”几人屈身,异口同声回复。
“丫头们退下吧!心儿和之之随我到正厅,有事相商。”
三人到达正厅后,孟太尉静坐正堂,沐绛心和孟兰之分列左右就坐。
太尉开口询问沐绛心,关于父母头七,有何祭奠想法。
沐绛心亦不畏畏缩缩,直言道:“多谢伯父记挂着,心儿想来越简单越好,父亲一世清廉,从未铺张浪费。况且时下不宜大操大办,只须准备些父母生前喜爱的蔷薇,配以□□,再带些允弟生前爱吃的几道点心,如此祭拜便可。”
“好,如此,便照你所说,两日后我们一同前往箔逸岭。”
两日后的黎明,沐绛心穿黑色敞袍,孟兰之着一身素服白裙,孟太尉亦是黑白相间的常服。
一行几人乘坐马车赶往箔逸岭,沿途所到之地,荒无人烟,可风景却是极好的,幽静宜人。
未免节外生枝,孟太尉此次仅带了名贴身伺候的小厮前来。
马车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到了一座几丈高的大山前,孟太尉命仆人在此等候,他们三人便下车步行。
先后艰难翻过几个山丘,终于到了墓地。筋疲力尽之下,孟太尉找了一处石墩,他让气息不均、面色痛楚的兰之坐下歇息片刻。
沐绛心虽说也喘着粗气,倒比孟兰之要好出许多。
她见身旁三统石碑,依次写着父亲沐闻、母亲沈云和胞弟沐允帆的名字,碑前还放置了些许鲜花和糕点。
“咦?莫非有人先一步前来祭奠沐叔父了?”孟兰之神情不解。
几人正在诧异之际,一蒙面黑衣人竟纵身飞过他们眼前,速度之快,犹如那空中巨鹰般。
沐绛心定睛看来人眼神,似相识,又因蒙面,看不真切。
“什么人?何故不现身一见?”沐绛心呆愣一瞬后急忙追问。可此时哪还有那人踪迹,只余些许回声罢了。
“伯父,您可看出刚才那人是何身份?”沐绛心急于询问。
“不知,看身手似是大内高手,老夫此前倒是未曾接触。”
「此人看来与父亲相熟,不过看身形又并不似中年男子,更像是十几岁的青年,会是谁呢?」
短暂的失神和恍惚之后,沐绛心将准备好的花束和点心放置墓前。
“父亲、母亲、允弟,心儿来看你们了,如今我得孟伯父庇护,衣食无忧,一切安好!你们若泉下有知,务必保佑心儿早日查出真凶,为你们报仇雪恨。”
沐绛心跪于墓前,神情悲痛,极尽隐忍那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心中带着满腹怨恨,眼神也透着股狠厉。
孟太尉见此,靠近沐绛心,轻拍她的双肩安抚。
“沐兄,日后我会照顾好心儿,如同自己的女儿般,你和嫂夫人大可安心。若是找到害死你们的凶手,我定将他带至此处,碎尸万段,以慰你们在天之灵。”
见沐绛心此状,孟兰之也止不住掩面啜泣,她本就身体孱弱,如此哭泣,更显病态之色。
“劳伯父扶之之下山,到马车上稍作歇息,心儿想跟爹娘他们再待一会儿。”
“也好,你自己当心些,若有何事,大喊几声,我与连舟即刻上来。”
“嗯!心儿会当心的,再陪爹娘一会儿,我便下山与你们会合,伯父请放心。”
听至此处,孟太尉当即带着孟兰之下了山。
待他们走远,沐绛心心中的委屈、落寞一涌而出,泪水如决堤般倾泻出来。
“爹爹、母亲、允弟,我好想你们……你们在那边好吗?我多想和你们一道走了,至少心中不会如此孤苦……”哭至动情处,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
曾经的沐府,达官显贵时常来往奔走,沐丞相却从未以其辅国大臣之身份,收取人一针一线,更何谈通敌卖国。
往年,每到姐弟俩儿生辰,父母亲都会为他们设摆家宴,虽说排场不大,可一家四口聚在一起,品名肴佳酿,言谈嬉笑间,辅以些游戏增添趣味,顿觉美满。
沐允帆自小顽皮,旁人的话他全当耳旁风,唯独沐绛心的劝说,对他格外奏效,也因此,他们姐弟俩儿感情尤其亲密。
不过,并不是常常如此和谐,他们时不时也会打打闹闹,在府中来回追逐。父亲每每看到,均是一副严厉模样,可纵然如此,依旧无法掩饰他眼底的慈善及宠溺。
对比起来,母亲倒是常年一副笑脸,关怀备至,温和暖心。如今想来,沐绛心觉得即使父亲偶然间的动怒,亦是关爱与疼惜。
不论哪种形式的表露,都令她倍觉怀念,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哪怕衣食简朴,心中却仍能被满足与归属感所充满。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她自知不可继续逗留,此时双腿已有些许麻木,于是扶住身旁那棵矮小的树桩,缓缓起身。停留片时后,方才缓步下山。
离马车几丈处,连舟一眼便看到了沐绛心,他赶忙上前。
“沐小姐,大人与小姐在车内歇息,您看是否将他们唤醒?”连舟身形偏瘦,音量适中,声线如丝绸般柔滑。
“不必了,既如此,那便不急着赶路,伯父连日来也十分辛劳,让他们好生歇会儿。”
“是。”连舟恭敬答道。
原本沐绛心准备在附近散散步,怎料听见她与连舟对话后,孟太尉便醒了过来。
“心儿,上来吧!我们顺道去集市给你们买些女儿家的用品,还须快些回府,以免遭人怀疑。”
“好……”计划瞬间打乱,沐绛心也只能无奈随从。
这集市沐绛心此前倒是逛过,只是并未买多少物件。
沐丞相素来崇尚节俭,向来不许府内过度开支,仅保留基础物品够用即可。
再来他也顾及自己的丞相身份,恐防他人钻了空子,意图弹劾。故此,虽位居相位,却依旧如屡薄冰。
沐绛心正值金钗之年,自是对那些女儿家的小物件诸多喜爱,不过以往每次出府,她都只选一件廉价简洁的小物件,从不给父亲增添困扰。
“之之,你陪同心儿逛逛,喜欢的话,多挑几件,为父上马车等你们,可勿要耽搁过久啊!”
“是的,爹爹……”孟兰之即时牵起沐绛心的手腕,挨个小摊逛了起来。
“心儿,你看这个珠钗如何?给你戴上试试……”
说完,她将那枚玉钗簪入沐绛心那乌黑浓密的鬓发中。
“嗯!心儿果然生得极美,稍稍一打扮便可迷倒无数英雄好汉了。”
“你可休要取笑我……”沐绛心略带嗔怪。
“老板,包起来。”
“得嘞!两位小姐是否还要些其它物件?胭脂水粉我这也齐全得很呢!”老板顺势推荐了一番。
“这手链看起来倒是不俗……”见沐绛心抚摸了几下那款手链,孟兰之连忙预备买下来。
“小姐好眼光,这款手链乃碧玉所制,明亮通透,当属上品。此链本是一对儿,看两位格外亲昵,似是姐妹,这手链戴着再合适不过了。”
“嗯……好,那便买下了,多少钱?”
“加上方才那支珠钗,不多不少,正好十两。”老板见孟兰之预备掏出银钱,顿时喜笑颜开。
“之之,等等……”沐绛心连忙拦住那预备拿出银两,如春笋般嫩滑细腻的玉手。
“老板,我看这手链并非纯粹的碧玉所制,十两是不是太贵了些?前面可是有好几家铺子……”
“那依小姐来看,多少合适?”
“至多六两……”
“哎……这小姐可真真能把生意人那点薄利给敛尽了,六两就六两吧!只当我赚点粥钱了。”
说罢,那老板便拿出布,将这几件物品包了起来。孟兰之付过银两,还不忘朝沐绛心使个眼色,那表情显然佩服得五体投地。
谈到压价,沐绛心可是一把好手,曾经为了给沐府节省开支,她愣是将府内各样置买的物品压低了一半的价买入。
因此,商家到她那儿,可不就只能挣点粥钱了。
回府的途中,两人便迫不及待的将那对手链戴上,还约定好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偶然间,孟太尉看见沐绛心胸前的玉坠,陷入了沉思。
那神情掺着些复杂的情绪,可又似乎被他极力掩饰,刻意显得不动声色。
孟府偏殿,一瘦削术士与孟太尉相近而坐。
“方士,今日我见她胸前佩戴着玉坠,不知此物是否合适?”
“若是她自出生便戴着,那便再合适不过,只是此事不宜再耽搁,须在及笄之前,最晚不过及笄当日,不然,此前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好,多谢方士,我定赶在那日之前将此事办妥,届时后续事情还得劳烦先生。”
“大人言重了,在下自当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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