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刚本以为,随着开学数月,上半学期逐渐结束,众人无论如何也该有了些紧迫感。
岂料这次的平均成绩,竟然和国庆假期后的平均成绩不相上下,顿时几乎怀疑起自己来。
“徐之念上来,把卷子发下去,好好看看自己都考了几分!有些同学啊,几门分数加起来凑不出一顿饭钱!”
王子刚叉着腰站在讲台上,右手狠狠把保温杯摔在讲桌上。
有胆大的听见这话没忍住笑出了声,身后郑然憋笑憋得浑身发抖,颤抖顺着桌椅传到前排来,本来压抑的氛围被冲淡些许,连许凡都没忍住咬着嘴唇憋笑。
她从前的班主任和王子刚年纪相仿,生气的时候讲话难免严厉刻薄,但王子刚刻薄中又带着一丝天生的幽默,骂学生的时候嘴里的话跟蹦豆子似的。
“还笑?没说你是不是?”
王子刚朝许凡他们这边扫了一眼,众人才强行止住想笑的冲动。
“开学都三个多月了,四舍五入一下这学期眼瞅着就要过去了,一个个的还天天不着调,都不如开学的时候考得好,郑然!你是不用高考了,天天玩得挺嗨是不是?我路过篮球场十次有八次你都在!”
许凡本来还沉浸在王子刚那离谱的四舍五入里,听见郑然被点名,当即想起了一个月前江言跟自己说过的事。
许凡下意识地抬头看林意,心说不好,林意果然也面带疑惑地转过来。
好在王子刚这话一出,班上不少人都朝郑然的方向看过来,林意夹在中间并不显得突兀。
“看什么?都看看自己的卷子,看看自己考的那点儿分,就是去乞讨也不能就讨来这一点儿吧……”
刚才投来的视线又齐刷刷地转回去,听自家老班在上面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讲。
一节课班级里安静得可怕,许凡课后去前面看了看自己的总分,还是在原地踏步。
下课后,不少人都围过来问郑然什么打算,郑然打着哈哈说
“考也考不上,考屁啊”
李强笑骂道
“去你的吧,你要是考不上,那我咋办?”
徐闻远走过来,跟江言你一言我一语地打岔,得到满足后的围观群众们散去,嘴里还不断地小声探讨,其实众人都有着猜测,不参加高考,那就是另有安排呗。
林意转过来趴在许凡的桌子上问
“王子什么意思啊”
许凡周身一顿,心里咯噔一下,只能试探着说
“什么什么意思?考不好肯定要被批呗”
林意抬头看了一眼,碰巧郑然也在看她,林意撇撇嘴没主动说话,继续说
“不是,我是说郑然”
从王子说起郑然以后,林意整节课都心不在焉,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试卷,根本听不进去。
许凡:“可能,他准备去留学吧”
“就他还留学?留家里蹲大学吧”
林意说完这句没再抬头看,直接转回去趴在桌子上,时盈盈和许凡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的表情中看见一丝为难之色。
直接告诉林意吧,可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事实就摆在这里,最好也是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郑然去和林意好好聊聊,那层纸不捅破大家就都是好兄弟。
可郑然在干嘛呢?
许凡在椅背上靠了片刻,烦躁地回头,郑然正趴在桌子上玩手机,但神情并不专注,不住地抬头而欲言又止,而她一转身,江言的目光就迎上来。
许凡没搭理他,伸手戳戳郑然小声问
“你还没和林意说?”
郑然忽然面色古怪地看了江言一眼,许凡恍然大悟,郑然不知道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大意了!暴露了!晚了!
时盈盈已经一脸好奇地凑过来问
“说什么?凡凡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许凡讪讪地笑笑,心虚地看了眼林意,林意对此毫无察觉也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好像在睡觉。
“我才刚提交完申请,能不能拿到offer还两说呢”
郑然也小声回答,随着许凡的目光也朝着林意看去。
江言倒是镇定得很,郑然突然伸手给他一锤,不满道
“江言你是不是兄弟?见色忘友是吧?”
许凡被郑然的“见色忘友”惊了一下,回忆起那天江言和自己说起这事的情形,他倒不是特意来告诉自己这件事,只是借着这个僵硬地转移话题,试图阻止许凡继续问他为何要深夜给自己发消息。
不过江言没有解释的意思,心态良好地接受了自己“见色忘友”这件事。
郑然当然也不是真心怪他,他自己现在一团乱麻,只能随便找个什么缓解一下自己焦躁的心情。
徐闻远悠哉游哉地点评道
“常在河边走,早晚要湿鞋”
郑然:“去你的,这话是这么用的吗?!”
刻意放大的音量并没有收到林意一如往常的回怼,四人面带怜悯地看着郑然。
郑然则面带愁容地起身坐在桌子上,刻意压低的声音还是不可避免地传进林意的耳朵
“我真这么觉得,那万一最后没有拿到offer,我还一顿广而告之,多丢人呐,再说了我又不是去德国,没几年就回来了”
最后一句话想必是单独说给林意的,但并没有收到主要目标的任何反馈。
郑然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跟谁都能嘻嘻哈哈地聊上一会儿,实则粗中有细,不该问的绝对不问,没有把握的不靠谱的空头支票也从来不开。
但即便他的狡辩说得再合乎情理,也是过不了林意那一关的。
徐闻远和江言能知道的事,为什么她林意不能知道?难道她德中广播站的名号已经坐实了?
林意一脸不满地朝几人看来,徐闻远瞬间闭上正在说风凉话的嘴,江言和许凡时盈盈立马低头假装在讨论题目。
郑然愣了下,随即放大自己苦哈哈的脸,没皮没脸地冲林意龇牙。
林意没吱声,伸手在许凡和时盈盈身上一点,将两人召唤去厕所了,留郑然自己尴尬地收回硬凹出来的笑容。
“我的建议,躺平挨打”
江言如是说。
“其实郑然说得也有点道理——”
许凡觑着林意阴云密布的脸小心翼翼地说,好在还有时盈盈给她打配合
“是呀”
林意说去厕所,还真拽着她们俩去了厕所,正把水流开到最大,冲洗每一根手指,闻言说
“他在我这丢的人还少了?再说告诉我怎么就是广而告之了呢?”
说完又话音一转,狐疑地看着许凡
“小凡凡,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她听见了郑然说江言见色忘友。
事已至此,许凡心知再忙郑然求情只会把自己拖下水,当即无情地抛弃他,诚恳地说
“是江言说的!而且我一直以为他会主动和你讲呢,谁知道小然子那么不靠谱,我我我对你的忠心,绝对天地可鉴!”
说着许凡保证一般竖起两根手指,又飞快地加上一根。
林意果然没忍住,三人对视两眼,哈哈大笑起来,只是林意的笑容很快又收回去,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课间快要结束,厕所里的其他人进出都是脚步匆匆,只剩她们仨还在门口聊天,没一会儿,三人也拖着脚步往回走去。
郑然仍然趴在桌子上叹气,一声大过一声,见林意始终不理他,被江言锤了两下才终于收起他那宛若背负巨债的叹息。
晚上吃过饭后,许凡和林意挽着手在操场上散步,从下午开始就始终情绪低落的时盈盈没和她们一起,说有别人找自己,就暂时脱离了小分队。
硕大的夕阳早已沉没,连橘红色的霞光都已经不见踪迹,路灯一盏盏亮着,失去太阳的热量后温度直逼零度,漆黑的夜幕上点缀着碎钻般的繁星。
郑然他们也没有利用这个宝贵时间去球场,而是亦步亦趋地跟在许凡和林意身后。
江言倒是也乐得如此,天天看许凡的背影,唯一痛苦的大概就是徐闻远了,他不爱散步,要么打球要么回班坐着,在操场一圈一圈地吹冷风跟走地鸡似的算怎么回事儿?
“去啊,你再不去哥们儿要冻死在这了”
徐闻远说着,一把将郑然推了出去。
郑然果然是个懂得抓住机会的男人,这一推直接让他撞在了林意身上,林意正要发怒,郑然就伸手一指徐闻远,大声道
“都怪他!林林姐他推我!”
徐闻远:“……你爹”
江言:“……”
许凡:“……”
说完没等林意反应过来,嗖一下伸出手把人拉走了,林意挣扎两下未果,有心听他还能怎么狡辩,也就不再反抗。
身后三人识趣地没跟上去,继续绕着操场溜达。
徐闻远:“我们真的不去偷听一下吗?很想看郑然吃瘪”
江言无可不可地点点头说
“如果你找得到他的话”
许凡:“林意差点把我也视为郑然同党,都怪你江言”
徐闻远点点头,附和道:“都怪你江言”
江言:“又怪我了?”
许凡率先结束了他们的走地鸡之旅,带着另外两人离开操场。
路过礼堂时,徐闻远表示来都来了不如就点一根儿吧,江言欣然同意,表示自己陪一根儿,于是三人又拐进校园著名情侣观光景点——光秃一片的小树林。
天气越来越冷,如果说夏天时在这碰见老师的概率是十分之一,那现在的概率就直降到百分之一,礼堂后方的年轻人好似都比中老年人耐寒一些,丝毫不见减少。
火机的声音很清脆,明灭间口中吐出的烟雾因为有着温度加持,也显得更加厚重绵长。
江言和徐闻远一左一右靠着墙,把许凡夹在中间,跟周围三五个人聊天。
许凡眼前被好几个人围住,手机还好巧不巧地没带下来,只能无聊地蹲着,拔水泥地缝隙中的枯草。
眼前几个人离开,另一拨人又晃过来,徐闻远也蹲下来,吊儿郎当地说
“凡,要么你也试试?是不是挺无聊的”
许凡一句“去你的”还没说出口,江言就伸脚踢徐闻远的鞋尖
“滚”
徐闻远也就是逗她玩,逗许凡,主要目标是逗江言,于是徐闻远笑嘻嘻地伸胳膊轻轻推着许凡,夸张道
“呦呦呦,有人不乐意了——”
许凡也看出徐闻远单纯是无聊在这里为自己制造乐趣,但也不好和江言统一战线去反驳,而且江言根本也没反驳,反而理直气壮地说
“对啊,那能乐意吗?”
但徐闻远已经找到了新的方向,神秘兮兮地冲两人一摆手,说
“你们说,郑然会不会对林意激情告白啊?”
许凡摇摇头,尽管她和众人相处时间并不长,但以她对郑然的了解,他只会死磕着这一件事苦苦求饶,绝对不会节外生枝或者灵机一动地看透自己的心,从而表白。
江言也不看好地摇摇头说
“然子任重而道远啊”
徐闻远话音一转继续问
“那你的道是不是不远了?”
说着又用胳膊撞许凡一下,许凡:“有完没完”。
江言立刻也:“有完没完?”
徐闻远撇撇嘴:“妇唱夫随”
虽然许凡最近和江言确实有些不对头,但也还在合理范围之内,始终没有更进一步。
徐闻远整日和他们厮混在一起,对谁都是旁观者清,许凡被打趣也不恼,反问道
“徐闻远,你的道呢?”
“我的道?我也不知道!”
说完自己缺心少肺地被这两句话的押韵逗乐了,许凡翻了个惊天白眼,下一秒江言说出了两人的心声
“无所谓,早晚有人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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