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苗富城暴躁的发泄式狠锤了下桌子怒骂：“为什么他有精神病还能当医生啊？！”
陈潇的额头冒了些虚汗，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他是在杀方淼淼一周前才查出来的，人民医院也不知道他得了精神分裂症，他谁都没有告诉过。”
一个人杀人的理由有很多，甚至是一句无意识的脏话都能变成杀人的理由。
可一个精神病杀人却不需要理由，一张确诊报告单成了免死金牌。
一个多月前，周记成总觉得自己似乎缺失了什么记忆，有些事他很清楚的知道是他干的，但他却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干的，渐渐的，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但他的职业不允许他变成一个精神病患者，于是他瞒了下来，白天他是和蔼的周医生，而到了夜晚，他就变成了那个不为人所知的杀人犯。
或许他自己也害怕，但他什么方法都试过了，也曾吃药吃到呕吐，等白天他从床上醒来，床头沾血的匕首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卧槽？”
朝正听到了认识知雾以来他第一次发出的带有疑惑性的脏话。
他坐在台阶边，挥手支开向他们这跑来的胡渣大叔，可惜胡渣大叔还没来得及开口，看到知雾和朝正一脸严肃的模样，又只能灰溜溜离开。
谁都没有想到周记成居然是一个精神病。
“他被送到第六医院强行治疗了，得在里面待一阵了。”
知雾点点头，他和朝正一坐一站，朝正手里把玩着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知雾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见朝正时的样子。
男人站在纹身店对面巷子中的警戒线处，挑起眉头向对面看，挺拔的身姿隐没在黑暗之中，他那时和阳光照射的地方仅一步之遥。
第二次见过朝正，他其实一眼就认出了他是那天的警察。
知雾的护身符从来没有给别人带过，当他接触到朝正锋利的眼神，加上他人民警察的身份，知雾觉得自己或许应该要积点功德，虽然他收了朝正的钱，但真的算便宜了，他想。
知雾低着头回忆着这些，一道阴影笼罩了他，以为是朝正，他抬起头看向朝正，但朝正依旧站在他旁边没有动过，有些意外的看着前方。
随着他的视线看去，此时知雾前面站着一个看起来和朝正差不多高的男人，男人穿着克莱因蓝的夹克，刘海有些短，仅到眉毛处，他看向朝正的眼神也有些意外。
那是陈潇。
“诶？”陈潇看着朝正摸了把头发：“朝副你也来算命？”
朝正投去一副难以言说的表情：“我不算，你算？”
“实不相瞒…”陈潇压低声音装作一副神秘的样子：“我被恶鬼缠身…”
真正被鬼缠身的朝正：“……”
朝正抬脚往陈潇身上踹去，被他一个闪现躲开。
他蹲到知雾面前，仔细观察了一番知雾白皙的脸蛋。
“嘿，我们见过。”
在林晓玉的死亡现场，朝正曾交代陈潇审审知雾，陈潇对知雾的印象很深，因为他不仅人长得好看，谈吐也很清晰，简言易懂，其实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访谈过这样的人了。
“我最近有点倒霉…”
上门的生意不做白不做，知雾顺着他问道：“具体是指？”
“我最近玩刮刮乐，居然一次都没中过！”
知雾脖子往后倾了一下“？”
朝正：“？”
陈潇倒是认真分析起来：“这是非常不合理的，我昨天还特地一下子买了十张，天呐！连1毛钱都没中！”
朝正骂道：“你工资很多吗？”
“可我之前从来没有这么倒霉过…”
陈潇的脸比朝正胖点，总是透着一股不太靠谱的气息，但比起朝正，陈潇确实看起来会更好相处一些。
知雾看了陈潇好一阵，才慢悠悠问道：“脸上有痣吗？”
陈潇思考了一会，把刘海掀了上去，他右边眉毛的上方有一颗很小的痣，再加上有刘海挡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个算不算？”他问。
“算，找个时间把这颗痣点掉吧。”
陈潇一拍大腿，一脸佩服：“看看，这说的多专业，一看就可信。”
朝正在一旁看够，心里暗骂一句傻逼？随便路边找个人都这么说。
他弯下腰，模仿知雾贪财的模样把收款码缓缓推到陈潇面前说道：“六十。”
知雾看向朝正：“？”
陈潇瞪着眼睛看朝正，然后又看向了知雾疑惑道：“六十？”
知雾耸耸肩轻咳一声：“对，六十。”
片刻后，陈潇离开南后街，蹲在路边打开手机，开始搜索关于点痣比较好的医院。
阴天，没有阳光，老友大排档罕见的没有开门，朝正跟着知雾走到一处卖烤冷面的小摊，他其实不常吃这些，面皮在铁板上滋滋作响，一股子戴着酱料味的烟往朝正脸上扑，他下意识后退两步，肩膀和知雾触碰了一下。
很硬，都是骨头。这是朝正的第一想法。
知雾没有在意，道了声谢，接过老板递来的两份烤冷面。
小摊旁摆着几张小桌子，对面就是临安市第一中学，时不时传来两声学生的惊呼，好几道身影在操场上狂奔着。
烤冷面装在纸盒中，上面插着两根竹签，知雾在付钱的时候特地说了一份要辣不份不要，朝正的那份烤冷面颜色明显比知雾的红了很多。
“你很喜欢吃这些东西吗？”
知雾看着一中校内的景色，嘴巴微动，咀嚼着东西，下颚线锋利。
“没有，偶尔吃吧。”
朝正一同向一中望去，正巧下课铃响起，一堆学生从教室中冲出来，有些被拖堂的同学不由望向窗外，蠢蠢欲动想要起身，欢声笑语充斥了这一片，青春的画面就是此刻。
“有那么好看吗？”朝正问道。
“嗯？”知雾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在里面上学的时候可想着早点毕业了，别看外表挺华丽，实际上厕所都舍不得修，茅坑都是没有门的。”
知雾勾嘴笑了两声，脑中想象了一下朝正被人围观上厕所的场景，还真是有点辣眼睛了。
朝正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毫不留情戳破他的幻想：“想什么呢？我不在学校上厕所。”
知雾喉腔中发出一声“嗯”声，他笑的时候眉眼微微向下弯，眼尾却是往上翘的，要是说平时的知雾像白鹤，他笑起来犹如一只雪白的狐狸。
昏暗的出租屋内，衣服和被褥随意摊在床上，镜子中倒映出一张具有威严的脸庞。
直到电话铃声响起，她才麻木的眨了眨眼，仿佛一直在等着这一刻。
电话被接起，不等游桦开口，对面那人立刻说道：“周记成被抓了。”
游桦张了张嘴，仿佛有很多话在她口中绕了一圈，但最后只是说了句：“人本来就是他杀的，他活该。”
毫无温度的一句话。
对面的人似乎很满意她的态度，游桦听到了他低沉的笑声。
片刻后，电话挂断，游桦抬眸和镜子中的自己对视，她穿着一件吊带裙，锁骨凹凸有型，嘴角天生向下，她曾对着镜子无数次练习微笑，但她后来放弃了。
她机械的站起身，一件件将衣服从床上捡起来，一股脑胡乱塞进行李箱里。
——市公安局。
陈潇端着茶杯一脸桃色，其实刚开始工作时他是不爱喝茶的，奈何有一个酷爱收集各种茶叶的队长，慢慢的，他就变成了每天端着保温杯的老年退休模样。
朝正在翻着卷宗，办公室的灯光呈幽蓝色，正好打在他的头顶，即使他们都是做一样的工作，但朝正的头发明显比其他人多很多，甚至找不到一处空白的地方。
陈潇悄咪咪走到他身后，恶作剧念头升起，本想吓他一跳，但又想起，上次他恶作剧苗富城的时候，被应激的苗富城一手肘吹的肝疼，感觉自己五脏六腑全部被打乱，并且还被罚了检讨，看着面前这个酷似苗富城的男人，他收起了恶作剧的念头，喝了口茶走到他身边。
“干嘛呢？”
朝正手一抖，接着手肘向陈潇挥去，但好在并没有挥到身上，及时停了下来。
陈潇捂着茶杯表情扭曲：“吓死宝宝了！”
朝正没有理他，低下头去继续翻页，陈潇把茶杯放到一盘的桌上，也把脑袋凑了过去。
“当时查的周记成的手机记录，你看这个干嘛？”陈潇疑惑问道。
朝正一目十行，很快又翻到了下一页，他的眼神一定，目光被一个微信联系人吸引过去。
周记成给那个联系人的备注是一个小鱼的emoji表情。
朝正立即在心里默念出一个名字，游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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