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南高速公路上,陈理裹着厚厚的军大衣窝在后座。他旁边坐着一位军官,高高的鼻子,剑一般的眉毛,五官周正,不惊艳却耐看,他就是此行保护陈理的中校郝啸云。
郝啸云察觉到陈理的呼吸有些急促,转头一看脸颊涨红,嘴唇红润微张,虚弱的靠在车窗上。
郝啸云伸手拨开他过眉微卷的头发,用掌心触摸着他的额头,瞬间感受到滚热的烫。
“小海,拿两片退烧药给我。”
坐在副驾驶的军人回头询问:“咋了?”,还没等到回答一看陈理这架势就明白了。
“这大少爷体质这么弱,能坚持到山南吗?”少校嫌弃的说着。
“别废话,快点!”郝啸云沉声说道。
“哦!是!”
男人掰开陈理的嘴,把药片塞进去。陈理被这一系列动作弄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郝啸云看到了,压低声音。
“张嘴,喝水把药咽下去。”
“什么药?”陈理感受到嗓子眼里的药片,只能发出微弱的气声。
“你发烧了。”
看着陈理要挣扎,郝啸云扣住他的手腕:“别乱动,快把药吃了。”
被武力镇压的陈理,双眼通红委屈的吃下药,不一会儿再次昏睡在郝啸云的肩膀上。
“还有多远?”
“大概320公里,今天晚上能到。”前面开车的士兵回答道。
骨折的江离霸占道观唯一一个躺椅,今夜是极美的星夜。星星点点近在眼前寂静、安详,连月亮也只能是陪衬,一呼一吸间跟星光闪烁的频率同步了。
“你是不是在吸收日月之精华?”江离偷瞄站在一旁半响都没动的楚玄。没有听到回复的他,伸出手指捅了楚玄大腿一下。
楚玄伸手抓住他的手指:“少看点小说。”
“切!”江离不满意地抽回来自己的手。
就这样两人一站一坐,在着夜色下,看了好一会儿星星,寂静的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道长,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江离看着眼前的璀璨群星。
楚玄听到江离问他,他眼神里无任何情感波动,他说:“人生,本无意义。”
天上星河流转,似幻似真,飘渺迷离。
楚玄感受到有风袭来后,“起风了,进去吧。”说完便低头看向左侧躺椅。早已熟睡多时的江离,此时歪着脑袋窝在毯子里只露出半张脸。
楚玄一手从他膝下穿过,一手抱住他的肩膀,平稳将他抱起。江离的头歪倒在他颈窝里,细微的呼吸流动让他感受到湿热。
脚下步伐有一刻停顿,然后如常一般走入门内。
次日,天还未亮小花一展歌喉的心已经按耐不住。
“咯咯~咯!!!”
在被窝里翻腾的人在一分钟后实在忍不住,掀开蒙在头上的被子,露出如同鸡窝一般的头发。
“这只鸡!我今天一定要吃了你!”江离咬牙切齿的穿上鞋跳着脚冲向房门,打开门之后,小花好像感受到危机,扑扇扑扇两个翅膀飞走了。
江离扶着门框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看着它飞向山下震惊道:“它…它它飞走了?!鸡也能飞?!”
“能飞。”楚玄拿着扫帚在一旁清扫落叶,说来也奇怪地震之后一直降雪的天气停了。这几天一直艳阳高照的,积雪融化已经露出大片的土地,连院子里快要冻死的枯树也有了复苏的迹象。
“你几点起来的?”江离一看楚玄这幅模样,就知道不是刚起来的样子。
“五点。”
“每天?”
“嗯。”
“厉害啊!”江离脸上写了两个大字「佩服」,毕竟这年头每天五点起床的都是稀罕品。
楚玄放下扫帚,走到一旁大殿内,两息后,他拿着一个木质拐杖从里面出来。
“你试试看。”江离看着递到自己眼前一根年代久远的拐杖,视线上移依旧是平淡无波的一张脸。
“你不会想要养好我之后,吸我的精气练功吧。”江离上半身往后移了移。
楚玄没忍住笑了一声,然后伸手勾住江离的下巴,左右观察一番:“嗯?确实可以饱餐一顿。”
江离啪的一下打掉楚玄的手:“幼稚!”拿过拐杖试了一下高度正好。
“还行能用!不错不错。”江离拄着拐杖转眼间走到了院内中间,此时从他后方悄悄升起,照得他周边散出淡淡的光。
那一刻,远处云雾弥漫环绕在山顶,小黑窝在扫帚旁偷偷观察着,小花不知道什么时候飞回来站在了池子边,楚玄似乎感受到平静许久的心起了波澜。
镇上避难所,一间还算干净的房间内,陈理躺在床上扎着点滴,偶尔紧皱眉头睡得很不安稳。门外,郝啸云听着驻地军官宋远的汇报:“梅溪村基本转移,受灾情况不严重。但是江先生的家我们去搜查过了,已无生命迹象。”
“好,我知道了。”
宋远离开后,郝啸云推门而入。
床上的人听到响声后,从睡梦中惊醒。转头看到郝啸云,再看向四周不熟悉的环境,虚弱的问道:“我们到了?”
“嗯到了。”郝啸云走到床前。
陈理听到回复后,挣扎着要起身,郝啸云伸手按住他:“你要干什么?”
“我得去找人……”边说着边想拔掉针头针头。
郝啸云制止了他的行为,“别动,我派人找过了。”
“怎么说?!找到了吗?”陈理着急的握住他的胳膊。
郝啸云低头看着烧得发红的双眼,里面满是焦急。
“说啊!”看着郝啸云没有立刻回答他,陈理再次催促。
“没有找到。”
听到这话的陈理没有第一时间表现出难过,而是坚定的拨开郝啸云的手,拔掉了针头。
“我自己去找。他们肯定不用心。”他固执的认为只有自己亲眼看到才是事实。
“陈理…你发烧了,等退烧再去。”
“我是医生,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陈理穿着鞋子,一步一晃拖着绵软的身体打开门走出去。
郝啸云在后面看着,叹口气大步追上他。
车窗外目之所及都是残垣断壁,很多道路都在紧急清理中。已经清醒一些的陈理看着窗外,突然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郝啸云没答,陈理接着说:“我知道他活着的几率微乎其微,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还活着,你不知道江离这人命特硬,我不相信他这么容易就死了。”
“他对你这么重要?”郝啸云问了在心头萦绕许久的疑问,是什么样的交情可以在这个特殊时期远赴千里之外,只为看一眼他的尸体?
“他啊。”
陈理回忆起跟江离的初次相见,是在他大学毕业聚会的那一天。他被同班的男生灌了很多酒,因为兴致上头,有人往他的酒杯里下药。毕竟陈理一张雌雄难辨的脸,从小都是男女通吃。
散局时,陈理意识已经模糊不清,成功得手的男人打着送他回家的旗号,成功躲过了其他人的盘问,就这样男人挥别同学后,打车将他带到了某酒店。
“等等,有人敢对你下药?”郝啸云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敢对堂堂司令家儿子下药。
“这事我也不能理解!大概是精虫上脑吧。”陈理现在也觉得非常离谱。
在电梯里,有点意识的陈理感受到男人不老实的手后,才反应过来中招了。这时他看到前面还要一个穿着西装外套的修长身影,下意识伸手抓住他的胳膊。
“不好意思啊,他喝多了!”身旁男人发现后,连忙想要拽回陈理。
一脸冷漠的江离挣脱了陈理的手往旁边移了一步,就这样电梯到了。江离刚要往外走,身体就被后方再次拉住不得动弹,陈理用尽全身的力气扑向江离:“救我……”
“他救了你。”郝啸云按照故事逻辑提前猜测。
“错!他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才不会管闲事。”陈理得意的否定郝啸云的答案。
“那是?”
“我吐了他一身,他报警了。哈哈哈哈哈哈你说这个人搞笑不。”陈理在副驾驶上乐不可支笑出了眼泪。
那天晚上,陈理、江离、和那个男人都被带进了派出所。了解情况后,陈理的家人赔了江离衣服的钱,把他带走了,而那个男人当晚从京市消失了。
陈理以为与江离的交集止步于此,五年后,正在某市医院工作的陈理接到了被刺伤入院的江离。
他带学生进去查房,警察进进出出,直到护士轰走了他们,陈理才进一步看到病床上的人。面色惨白如雪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与那天记忆里锋芒毕露的男人颇为不同。
江离眼神没有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他这一刻好奇心爆棚,寻人问了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隔天,不用别人告诉,设计院首屈一指的年轻设计师江离被生父讨债不成,一怒之下将亲生儿子打伤入院的消息满天飞。
陈理没想到江离如此有名气,连热搜榜上都能排到前十位左右。
除了第一天,江离的病房里有同事来探望。剩下的时间里,门口安静除了护士医生的查房,了无一人。
发生了那样惨烈的事情后,陈理没有在江离的脸上看到别样的情绪。哀伤、难过、痛苦皆没有,平时,他不是在看书就是看着窗外发呆。
偶尔涂涂画画,一次他在电脑上看图纸,回复消息时,陈理上前盖上了他的笔记本。
“休养期间,还这么卖命?”
江离抬眼看他,定睛仔细看了几秒好像认出他来了,忽然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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