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偶尔会想起那个便宜弟弟。
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在外面，从来没有提出过任何要求，连电话之都从未打过，仿佛他只是透明人一般。
若不是管家有时候去看两眼，向他汇报一些基本情况，甚至他都不会想起还有这个人。
一个半大的少年，孤身来到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父母不闻不问，也无人关心他的死活，其实是很难熬的吧。
他淡淡地想。
可是谁让他投错胎，非得是小三生的呢。
江楚的心底没有半点怜悯，虽然他并不在乎江父在外养多少个情人，但小三的孩子登堂入室，是不是太不把他已经过世的母亲放在眼里了？
以他的身份地位，还不屑于对一个半大少年出手，但要想享受江家的荣华富贵，势必要付出一些小小的代价。
“那个孩子这段时间怎么样了？”
他浏览着屏幕上的红绿曲线图，眼前却闪过那张苍白消瘦的脸庞，语气平淡无比。
管家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低下头回想了一会儿：“老师反映小少爷很听话，就是学东西慢了点。”
以大少爷和那位小少爷相差的岁数，说难听点当爹都够了，说是孩子的确也没问题。
“其他的呢？”
管家摇头：“都没问题。”
于是江楚没再过问。
年终的时候，原本早已退位的老爷子突然要见这个流落在外数十年的孙子。
江父一万个不情愿，江楚只让管家去接人。
……
老爷子坐在敞亮的堂屋里，打量着眼前沉默的少年。
“中文学会了吗？”
过了半天，老爷子才颇为平淡地问道。
少年没说话，埋着脑袋思考许久，似乎还有点不理解他的意思。
一旁的江父满脸嫌弃厌恶，“你是哑巴吗？都不知道向你爷爷问声好？”
过了好一会儿，少年才转换过来，一字一句地说道：“爷爷，我应该学会了。”
毕竟他学中文的时间不长，大半年的时间也只是让他掌握了一些基本的交流用语，加上他的语言天赋并不突出，很多时候别人和他说话，需要很久才能反应过来。
江楚怡然自得地坐在不远处，仿佛一切与他毫无关系。
少年没说话，站在堂屋中央任由其他人打量，身形仍旧单薄如纸，似乎一阵风都能吹走。
“你是傻了吗？爷爷问你话这么久才说！？”
迎着江家其他人各异的目光，江父心头恼怒之下，语气也更加暴躁。
少年静立在原地，一言不发。
老爷子抬手，江父只好悻悻然闭嘴。
“可能是还不适应，再过段时间应该就行了。”
老爷子语气很淡，他身上有种和江楚如出一辙、不怒自威的气质，只是比起后者更加内敛。
“既然已经认祖归宗，名字取好没有？”
他低下头，旁边立马就有人递上一杆玉制的烟枪，片刻之间烟雾袅袅升起。
少年沉默半晌，很久后才开口。
“江辞。”
老爷子嗯了声，并不关心为何是这个名字。
即便是多出一个孙子，大孙子江楚的地位依旧不可动摇，只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情，江家还是养得起一个富贵闲人的。
江家的年夜饭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结束。
江辞默默地坐上车，打算回自己的住处。
耳边是不绝于耳的爆竹声和祝贺声，在丑国的时候基本上只听不到这些声音的，只有唐人街才会庆祝，来了这里似乎遍地都是如此。
明明今晚称得上收获丰富，他得到了老爷子的承认，还拿到了一张数额巨大的支票红包，此刻却只有疲惫。
可是他拿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呢？
“走吧。”
他闭上眼睛靠在后座椅背上，司机发动了轿车。
车刚驶出江家大门，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喂，你好。”
看见屏幕上显示的是未知名号码，他犹豫了一下才接听。
“来我书房，有事和你说。”
江楚语气不容拒绝。
“好。”
江辞没有问是什么事情，挂掉电话后让司机掉头回去，开到正房住宅的区域。
正房的住宅区域向来是江家最豪华的，他问了管家还走错了好几次才到书房外。
进入书房，他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正在喝红酒的江楚。
“哥哥。”
他慢慢走进去。
江楚招手示意他坐在自己旁边。
江辞摇头：“哥哥有事情直接说吧，我还要回去。”
江楚抬起头注视他。
或许是为了不让自己太突兀，少年把原本的金发染成了黑色，他的五官继承了西方人的立体深邃，身形骨架却又很纤瘦，应该是继承了东方基因的缘故。
乌发雪肤，嘴唇殷红，强烈的色差对比之下，乍看带来的美貌冲击足以令人心跳停滞半拍。
“你想去学校吗？”
他凝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江辞思考了一小会儿，点头。
“那我就让人给你安排学校了。”
“好，谢谢哥哥。”
少年的回答客套疏离，像是一种礼貌的回应。
江楚一口喝尽杯中红酒，露出一点笑容：“你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是兄弟。”
江辞再度沉默。
只怕这个哥哥心里是恨不得掐死自己的，怎么可能会把他当兄弟呢？
“年纪轻轻的，整天板着脸可不好啊。”
江楚把高脚杯放在桌上，微扬下巴：“帮我倒酒吧。”
江辞默不作声地为他满上酒。
“是不喜欢江家么？”
少年低下腰拿起红酒，雪白的侧脸近在眼前，再往下是细白的脖子。由于角度原因，他可以看到黑色棉服下一点锁骨微微露出，白得晃眼。
“没有，哥哥想多了。”
倒完酒他立马退得远远的，一双眼睛里还带着明显的戒备，像是某种胆小的小动物，丁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它惶惶不安。
对于一些心理阴暗的人来说，更是能很大程度激起他们的龌龊心思。
江楚的心底忽然闪过这个念头。
“有没有选好学校？”他无声地笑了笑。
“没有。”
江辞习惯沉默寡言，别人和他交流永远是问一句才说一句，面对江楚更是牢牢封闭了自己的外壳，在他看来江家没有一个人会真心实意关心他。
他们都怕他会和江楚争家产。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外国语学校吧。”
没有征求他的意见，江楚当场拍板定下了。
“还有事情吗？”江辞有点困了，忍不住问道。
“回去吧。”
江楚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等他走后，江楚才往后仰倒，闭上眼睛。
脑海里一直闪过刚才的某些场景，心底有点躁却说不上来为什么。
他起身走到阳台边，找出雪茄烟刚抽了几口，忽然听到楼下传来女佣的惊呼，伴随江父愤怒的叫骂。
内心的旖旎瞬间烟消云散，他直接把雪茄扔进烟灰缸，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兄弟俩都不是好人，本文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不喜欢叉掉就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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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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