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队伍赫然停下,他翻身出了马车,领着江衡到不远的小树林,刚把干净的衣物丢过去,背后突然传出刺耳的声音。
“你这贱奴,倒没令我失望。”
凌煦下意识地拔剑,在看清楚对方的瞬间,神情不由一怔。
只见南宫翎拢着宽大的外披,淡淡道:“顾北侯,久违了啊。”
“怎会是你......你还活着?”凌煦拧了拧眉。
“诧异什么。”南宫翎接而发笑,“当年,我的确该死在女帝手里,但为何活着呢?”
“小侯爷,她心狠的时候,谁也不在乎,今日却为了一个奴隶,自愿赴死。”
凌煦僵硬地握着剑柄,不解道:“你在说什么。”
南宫翎不疾不徐地从暗处走出,声音恍若寒霜:“本宫知道,她在奴隶一事上,向来痛恶,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贱奴你说呢?”
江衡望着她,沉默片刻后,适才张了张嘴。
“究竟要怎样,王后才肯放过佘国——”
“本宫又不是佘国的君王。”南宫翎笑着叹了口气,“介于此事,你办的还不错,待我生擒了女帝,自会同你新王商量,放你族人一马,只不过,可别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懂吗?”
江衡抿了抿唇,身子本能作颤:“女帝她没有想象的那般好对付,若王后你在恒源的地界动手,自是有十足把握,但此处不受任何君王管辖。”
南宫翎捋了捋袖子,颇为气定神闲的样子。
“正是如此,本宫不需要忌惮任何一方君王。”
江衡浑身一震,神色尤为愕然。
“你的新王也在此,我们本就打算将女帝一众围困,然后好生折磨。”南宫翎冷漠地看着他,“放你走,是给你机会,滚回去继续做个贱奴,得知足才行。”
什么贱奴,他活生生的一个人,有名有姓,到头来眼看着奴契被毁,未获自由,还要忍着该死的压迫。
所以女帝让他做三件事,明知是一个陷阱,还要他联络,明知会有场恶战,却要他学自保。
在这些料想中,女帝最后要求的,只是他别死了。
江衡紧紧咬住牙关:“王后说的是,我该知足......但既然是要活捉女帝,这一行也就不必赶尽杀绝吧。”
南宫翎抬手一往下,侧脸笑道:“贱奴,你配同本宫谈条件吗?”
“他们的命,必须留下。”
此话一出,不知从哪儿涌出的黑影将他们围拢。
凌煦定睛看了看,手中的剑也支了起来。
方才听了大半,他才意识到,难怪陛下会说,此事的关键是那个奴隶,南宫翎是怎么死里逃生的,暂且有待考量,至少现在危险的是陛下。
虽然他压根儿也不知道陛下的计划,但简而言之,他无法看着陛下往火坑里跳。
对于随行的其他人来说,陛下的安危比自己的命都重要,所以哪怕他们死在这里,也绝不能让陛下落到南宫翎这疯女人手里。
该死的,偏偏那位还不在,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待在府里干什么呢!
凌煦在心里咒骂着帝释霄,时刻准备挥剑,明明杀出去是最难的情况,眼下也不得不为之。
风声愈大,一杆长枪突如其来地划破了天际,刺穿黑影,就这么直立在了江衡和他的面前。
“换个衣服罢了,怎么这么慢?”
凌煦呼吸不稳地抬起眸子,陛下就在风啸里,就在刀剑相撞的厮杀中,问出了这句话。
他险些忘了呼气,正准备开口时,鼻尖被远处飘来的血腥味缠绕,肩膀又被人猛地推开。
“小心!”
那杆长枪猝然离地,在江衡的手中,一点点变红。
他们自身难保了都,目光却无例外地在远处停留。
南宫翎几乎是一眼就看清了对方的模样,神情自然也毫不掩饰,嘴中说出的话,多少夹杂着讽刺。
“殿下,数月未见,别来无恙。”
姜芜料准了是她,所以谈不上什么意外,勾着嘴角笑道:“怎么,你终于按捺不住了?”
“本宫为这天,等了太久太久。”南宫翎近乎癫狂道,“要不是帝贼护着你,要不是他的义子还护着你,殿下,你真以为自己活得下去吗?”
姜芜对此一脸不屑,缓缓开口道:“孤是要长命百岁的,不像你,死了还不安生。”
“我不安生,殿下倒提醒本宫了。”南宫翎不怒反笑道,“帝贼决意对前朝屠杀殆尽时,你便变了,你手刃恩师,多年礼佛,也是在怕吧,怕地下的他们,有朝一日会爬出来,向你复仇吧,但你......怎么敢将他的魂魄,封进那把剑中的。”
“封魂的事,你从哪里听来的。”姜芜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悦。
南宫翎扯着外披挥了挥,笑得扭曲:“不是听来的,而是有人特意告知,殿下做了那件事,哪怕就一件,南旻百姓若知,你哪来的脸面稳坐帝位。”
姜芜闻言,一把拔开破剑向下:“南旻的事,也容不得你一个他国王后多管闲事吧?”
怎么多年未露面,随便来只狗都能威胁到她。
南宫翎被她说的脸色一僵,警告道:“女帝,本宫等着看你的下场,至于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跑?”姜芜眼神狠戾,话里没什么耐心,“孤愿意在这里让你耍花样,但想动他们,就得付出代价了。”
南宫翎不以为然,笑得更为大声:“代价,还有什么代价能堪比月夜的那场屠杀吗?”
“你的父王惹下祸,你的兄长延续祸,你偏要来当什么救世主啊!”她的目光紧紧盯着,讽刺无比,“他们生来就是奴隶,乖乖听话就不必饱受痛苦,像这种事,你不懂吗?”
姜芜握着的那把破剑,似乎因为此话而不受控,甚至更加诡异地散出了戾气。
“这便是你要去殃害他国的原因。”
“本宫只是在建立新的秩序。”南宫翎颇为自傲地说道,“女帝,我会证明你是错的,你所做的每件事都是错的,包括你自以为的......那件事。”
姜芜垂下眼眸,抵着锋利的剑锋,悠然道:“在恒源王的床上,爬了多年,南宫翎,你的嘴巴依旧那么臭。”
“你!要是他们都一一死在你的面前,看你还会不会这么说话!”南宫翎指向她周边的随行军,一声令下。
姜芜板着脸,一剑杀穿道:“你要是有这个本事,恒源就得亡了,得识相啊。”
剑鸣同风啸相迎,双方混战得激烈,南宫翎自知姜芜的武功一绝,但是今日,女帝身边最得力的那位阎王并不在此,所以自己没有退路可言。
何况不多时,佘国新王便会出手,到时拿下女帝,还不是手到擒来。
“现在怎么办?”江衡一边挥动着长枪,一边询问着身边的男人。
凌煦杀敌时,脸色冷得可怕:“你管好自己,陛下有我们。”
姜芜杀起来,可和宫里那位阎王不相上下,寻常的高手一般接近不了,再加上那把诡异过甚的剑,即使随军们招架不住,但她没有过一丝喘息。
南宫翎远远地站在外侧。
“本宫劝你早些束手就擒,好少受点罪,实话告诉你,这些隐卫都是死侍,你杀不尽的。”
血水染了一地,姜芜背手刚抹掉几人的脑袋,心脏突地连连颤动,她拧转着破剑,单手撑地,而握剑的手,几乎不可察觉地在抖。
她深吸一口气,就在那股气息吐纳出的瞬间,破剑如条毒蛇般肆意地掠夺着无数条性命。
持剑的女帝不带任何犹豫,冰冷到眼里只有杀戮,连同那杀人的身形也不由得加快,快到喷洒的血都来不及沾身。
这是南旻的君王,一介女辈为帝,变成这幅面孔的姜芜,残忍中却带着说不出的惊艳。
南宫翎攥着外披的手,肉眼可见地哆嗦了几下。
哪怕她曾经见识过,事到如今再看,还是会产生一种道不明的恐惧。
女帝还能称之为人吗?
南宫翎的回答,不曾变过。
毕竟没有人会在杀戮中感到满足,满足到嘴角能洋溢着笑容。
此刻,姜芜遍身的血,自己也分辨不出是谁的,腔内的血腥差不多占据了她整个大脑。
要杀的更快,才能避免最坏的结果。
她麻木般地抢夺着条条性命,只为自己的行军们,杀出一条生路,怎奈何他们知其用意,却个个不肯走。
好累,真的太累了。
姜芜不喜杀戮,却为杀戮所支配,脸上的笑容也恰好掩盖不住。
她抹平了破剑的剑身,拨动着柄侧的玉穗,然后鬼魅般朝着南宫翎而去。
“叮”的一声,南宫翎后怕地捂住脖子,那把剑就差一点儿要抹了自己,好在佘国新王及时出面阻止。
“怕死?”姜芜擦去脸上的血珠,表情尤为不满,眼神直勾勾的,“那便让他们滚,我一人随你去。”
南宫翎放下捂脖的手,吞咽道:“以绝后患,本宫不可能放虎归山。”
“正好,待孤杀绝了他们,再把他们的脑袋,尽数丢到你面前,如何。”姜芜注视着挡在南宫翎身前的男子。
她嗓音清冷,抬剑道:“你也要与我为敌,是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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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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