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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秘密

苏安兀自地坐在客栈的房顶上。

逃?

怎么逃?

外面到处是林家的人,他一出城说不定就会遇见像竹林曲道中那样的一群人,到那时,又有谁来救他?现在离家几百里远,原本一直保护他的这人可能已经变成了他的仇人。

他不敢面对江渝,他也不知道以何种表情去面对他,想起刚刚江渝躺在椅子上的那副模样,一股自责在他心口滋生,他竟是有些痛恨那公孙述的出现,明明他已经对江渝抱有信任了,明明他都已经让江渝叫他阿云了。

“明明都已经是朋友了……”

他小声嘀咕着,双手环抱着膝盖,头埋在膝间,肩膀时不时地颤抖,渐渐有抽泣的声音溢出。

他哭了。

但他甚至都不敢放声大哭。

房瓦之下,就是江渝和公孙述。

而与他一河之隔的对岸,是舞阳河夜市,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嬉戏声,叫卖声亦或是夫妻吵架拌嘴声,在那里此起彼伏,听在苏安耳里,那就是一刀一剑割在他心上。流连街头的人中有贵妇,邻家少女,垂髫小童,还有两鬓斑白的老媪,他们或穿金戴银乘着龙舟游河,或蕴袍敝衣只拿一串糖葫芦。但无一例外,那街市上的每个人此时此刻都是幸福的,他们只是过着日子,享受着一个平常的夜晚,不用担惊受怕,不用处处留心,兴致高时到处逛逛,无聊了就打道回府,他们是这片繁华的一部分,比繁华本身更惹人羡艳的一部分。

而苏安,他只能坐在对岸注视这一片祥和,徒有羡鱼情,想要退而结网都不知该退到哪里去。在桃源镇绚烂的万家灯火照出的白昼中,没有任何一盏灯、一束光、一份暖是属于他的。

“就是栗子酥打翻了也用不着哭啊!”

一个不属于对岸的声音闯了进来,就在他的身后,那人还喘着气,但语气却是很轻松。虽只相处了一天,这个声音亦或是这个声音的主人总是让他感到安心和慰藉。理所当然地,苏安也记住了这个声音。

江渝。

他这是幻听了吗,竟然听见江渝用往常一样的语气来跟他打趣。

“喏,还有几个没掉出来。”

苏安感觉到一个纸袋放在自己头上,里面有两三个酥饼正抵着他的后脑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的心怦怦地跳得很快,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你不吃我吃了啊?!”

头上的重量消失了,苏安从手臂的缝隙里瞥到一人在他的身边坐下,然后听到纸袋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仿佛闻到了一股板栗的清香。

“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苏家人还有一边吃东西一边在门外偷听的习惯啊?”

江渝嘴里塞着酥饼,有些含糊地说道。

苏安一听这话,咻得窜了起来,想要往房顶的另一边跑。

这还没来得及迈开一条腿,袖子就被江渝扯住了。

“你跑什么啊?我又不会吃了你,林夫人都说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对你复仇,更何况,我本就没有生气。”苏安果然没有再跑了,他只是垂下头,手指搓着衣袖。

“比起璇玑阁主,我更愿意相信阿姐,她说有恩,那就是有恩,她说有大恩,那就是天大的恩。”

苏安终于是舍得回头了。

江渝并没有换上自己买的成衣,还穿着那件白色的透着血的里衣,脸上挂着与往常一样笑容,温和疏朗。对岸艳丽的灯光透过发隙打到他的脸上。苏安现在才发觉,其实这人长得还蛮好看的,长眉入鬓,眸若寒星,肤色莹白,宛如珠玉。比起他身后灯如昼的街市和星河一般的舞阳河,一点儿也没有黯淡失色。

他才是这个夜晚的主角。

是属于河这一岸的繁华。

“要吃吗?最后一个了哦”他提起纸袋在他眼前晃了晃。

苏安顿时鼻头一酸,扑到江渝的怀里,“哇-”的放声哭了出来。

“诶,你这孩子什么毛病?”

江渝的双手悬在半空中,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不知所措了半天,最后还是放到了苏安的背上,帮他顺气。

“苏家......遇袭......爹娘还有哥哥...不知道......怎么样了......呜呜....”

怀里的孩子缓缓说道,有些语无伦次,说话时偶尔还会哽咽一声。

原来这孩子早就知道了啊......只是一直撇在心里,也没有闹脾气,真是难为他了。

“别怕,我说了会保护你的。”

江渝一边抚着苏安的背,一边在他耳边轻身说道。

微冷的晚风从衣服的缝隙间钻进,刺激着苏安后背的皮肤,而江渝的手恰到好处地为他提供了温暖,他什么也不管了,继续往那人怀里钻。即使这人衣服的布料磨得他的脸火辣辣的疼,还透着淡淡的铁锈味,但这怀抱的温度却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哥哥,以前在蘅芜居时,每次他摔疼了,练功不好被阿娘责罚掉眼泪时,苏宁也是这样抱着他,轻拍着他的后背,温声细语地安慰他“阿云不哭,哥陪着你......”

想到这,苏安哭得更厉害了,歇斯底里,用尽所有的力气放声大哭,他觉得有千斤重石压在他胸口,层层叠叠,怎么也推不开。

他以为这片夜色就要被他的哭声填满了。

一个声音飘飘悠悠地在他头顶响起。

“秋风徯

子衿青青悠悠似我心”

那是一种很清雅的调子,天生就不需要丝竹作衬,浑然天成,像是窗边闲来无事时打发时间而作,或意兴阑珊时抒发情感哼出的音律,没有黄莺出谷般的惊艳,只有乳燕还巢似的脉脉真情。

“剪烛裁衣

寸寸短

盼来日归期

盼不回亲相思

针针长相忆

小儿女

未解长安曲”

江渝一边哼唱着,一边轻拍苏安的后背打着节拍,词的内容苏安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激动的情绪却是被这舒缓的曲调抚平了几分,哭得不如刚才那般撕心裂肺了,取而代之的是连连的呜咽抽泣。

歌声还未止。

“秋雨欺

芭蕉泠泠叶叶卷余情

临窗嗟息

声声慢

悲鸿雁南离

悲不尽雨霖淫

漫漫不忍听

小郎君

何日伴我行”

这一次,他听清了歌词的内容。但他什么也没说。被泪水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凝在眼前的片片光晕也变回了它们原本的模样。苏安就这样注视着客栈后的舞阳河,感受背上传来的一下一下温柔的安抚。

任逝者如斯。

任时光悄然。

慢慢的,街市的灯华慢慢暗了下来,花灯一盏一盏的被买走,一盏一盏地流过眼前的舞阳河,带着人们的祝福和期愿,飘过珩桥,飘过捣衣石,飘过恋人泛舟卷起的细浪,在水天交汇处聚成一个小小的光点。

那下游,就是沂川吧。

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江渝感觉腿已有些麻木了,手臂也开始变得乏力酸痛。

“江.....渝....你不是问我.....林家人想要什么吗?”

苏安撑起身来,离开了那个温暖的怀抱,他拾起一边的纸袋,取出栗子酥,举到江渝身前。

江渝原以为他是要给自己吃,正想抬手去接,结果见一层淡淡的莹白色光华如火苗一样,将那栗子酥包裹得严严实实,虽只有铜钱那样薄薄的一层,但江渝还是一眼就看出。

是灵力!

这孩子,居然可以直接召动灵力!

“我生来便与他人不同,可以说我没有灵御,也可以说我的灵御就是我的气海。”

“也就是说,不管你拿到什么,都可以是灵御?”

“...是这样没错,但是......我能完全掌控的,就只有这么薄薄的一层而已,多了,便无法控制。”

说着苏安撤掉了灵力,将栗子酥送到江渝嘴边。

“我想,林家人要的,就是我的气海。”

江渝也不与苏安客气,接过了栗子酥,说起来他这一天就没正儿八经地吃过什么东西,现在已是饿急了。他一边吃着栗子酥,一边消化苏安的话。

林家人竟是想要换海?!

气海与生俱来,人与人之间只是大小深度不同,其本质是相通的。江渝就听说过江湖上有一种为他人做嫁衣的秘术可以完成换海,虽说是“换海”,但事实上却是将一个人的气海移入另一个人的气海中,对前者伤害极大,这就相当于将一个人身体的一部分强行扯出,痛苦不堪,而因为没有了气海的收纳导致内力无处可去,乱窜乱撞伤及心脉脏腑,最后内出血不治而亡的大有人在,可以说是一门非常残忍的邪术。

绝不能让阿云以任何方式落到林家人手里!江渝心里暗下了决心。

“既然阿云告诉了我一个秘密,那么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如何?”江渝说道。

苏安点了点头。

江渝拍了拍手上栗子酥的碎屑,然后伸出右手张开手掌端在两人之间,眼睛死死地盯着手心,似有白气流转,将两人的头发掀起,接着,在那白气转过一圈之后,一把鎏金色的长弓横在江渝原本空荡荡的手上方。

弓渊优美流畅,上面暗刻着精致的龙凤图腾,龙头与凤首再弓弣处碰面,凤凰展翅,凤尾上翘弯成弓弰,另一边的金龙绕着弓渊盘旋几圈,龙尾也是摆成这一半的弓弰。

召之即现,是灵御!

“你!你有灵御!?”

江渝点了点头。

“这是望曦弓,虽然一次也没开过弦,但我知道,这是四明弓。”

四明弓!?灵御榜上无人知晓的一把灵御,排行第四,仅次于苏宁的霜秋。

“一次也没开过弦?!为什么啊?”

“因为我拉不开。”

江渝合拢手掌,那望曦弓便化作两道白气,流散消失了。

“我虽有灵御,但灵脉不通,与天地间的灵力没有感应,方才我是用内力将望曦召出的。”

他右手搭上苏安的头顶,将他原本就凌乱的头发揉成一团麻似的。

“所以啊,我们俩算是难兄难弟了!”

......

这算什么难兄难弟?自己有灵力,虽然掌握不好,但也是迟早的事;可江渝,他现在拉不开这弓,以后,永远也拉不开。他们俩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你觉得难过吗?”

“当然!换谁都会难过吧......但这都十七年了,早看开了,而且有没有望曦,我都是江家家主。”

他收回揉着苏安头发的手,身体向后仰去,两手撑着上半身,看着划破黑夜的那一道银河,天灯与街灯一样,各自照亮了半边天地。

十七年......这样的事....就算是花七十年来释怀.......也未必然吧...

“说起来,你怎么会认识璇玑阁主的?”苏安努力想找个不那么伤感的话题。

“呵呵。”他忽的低笑一声,眼波微动。

“秘密。”他说道。

接着便是一番沉默,听着耳畔潺潺水声,笑渐不闻声渐悄,人语嘻声越来越远,慢慢遁入静谧。

“进屋去吧,三月的晚风寒气重。”

……

“嗯。”

临阳客栈内

终于有机会清洗掉满身血气的江渝,换上了苏安新买的鹅黄色交领宽袖直裾,与江家家袍的颜色十分相近,腰间的飞鱼戏珠佩一点朱红本是点睛之笔,但他却将下摆扯过,把那玉佩挡得严严实实。

他仔细为公孙述的伤口上好药。

“有劳小友费心了。”公孙述的语气彬彬有礼。

“公孙先生先好好休息吧,我就在隔壁陪着阿云,有什么事叫我便是。”

江渝合上金创药,放在了床头小桌上的烛灯旁,将杏黄色的对襟外衫披在肩上,推开了房门。

临走前,他扭头朝着屋内的公孙述笑了笑。

“公孙先生,虽然我不知道你如何作想,但你确实帮了我一个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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