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铛”
“嘭—”
杂乱的响声从楼上传来,再次打破了七宝堂的宁静。
苏安和清仁对视一眼。
“出什么事了?”苏安问道。
“你别慌,我上去看看。”清仁放下药秤,拍拍苏安的肩膀示意他留在楼下,自己绕出柜台向楼梯走去。
苏安只觉心怦怦直跳,将披在肩上的外衣拉得更紧了。这时,他感受到楼上爆发出一股灵力,但是只一下便被收了回去。
他捏紧了拳头,咬了咬嘴唇转身想要跟清仁一起上楼看个究竟,谁知还没抬脚就听清仁喊到。
“老离,你还好吧?”
一抬眼,便看到离取义扶着栏杆缓缓下楼,额角淌着鲜血,已经盖住了他的一只眼睛。清仁跨步上前扶助他,把他带到柜台边坐下,拿来一个药箱开始为他处理伤口。
“这是什么回事?”清仁一边给他止血一边问道。
“清仁呐,你说的那位病人是什么人啊?也太吓人了,啊,痛痛痛!”离取义呲牙咧嘴,伸手想要捂住额头却被清仁一掌拍开。
“是他伤的你?”苏安插进话头,额上眉头微皱。
“可不是?不过他好像原本是想砸陆斋主的,结果砸偏把我给砸到了,哎哟,清仁!你就不能温柔点吗?”
“砸陆斋主?离堂主,你能不能详细说说楼上发生的事?”苏安问着,行至清仁身旁,接过他手上擦过血的纱布,又递了新的给他。
“楼上......其实我看到的也不多,不太清楚究竟。”
“那离堂主你能说说你看到的吗?”
“嗯....我想想。”
“我还没进门就听到有人在大吼,声音很愤怒,具体说什么我记不清了,差不多就是‘你凭什么觉得我回去就能安全了?’我也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然后就是陆斋主的声音,说‘总归是比万药斋安全’。”
“我当时也没想太多,心说送完信就走,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敲了门进去了。”
“我一进去就看见屋里铺了满地的碎瓷片,陆斋主和那个人站在屋中,看我进去齐刷刷地冲着我,盯得我头发都要竖起来了。”离取义说着还不忘做了个鬼脸,“我一看气氛不对,尴尬得不行,就想赶紧把信笺交给陆斋主,然后准备开溜,结果我东西还没送到斋主手上,就被你说的那个病人劫走了,敢抢斋主的东西!那时我还感叹这人的气魄呢!结果清仁你猜怎么?”离取义扬了扬眉毛,手底拍了清仁的手臂两下。
“怎么?”清仁很给面子地询问他。
“我就见那个人看完信笺,然后揉成一团,直接砸到了陆斋主脸上!真吓死我了!”离取义说着又摆出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
苏安见他也没有故作夸张,又问道:“所以那信笺里究竟写的什么?”
“我哪知道?我就是个送信的,但是那个病人扔完纸哈哈诡笑了两声,又对着陆斋主喊道:‘回去,我看未见得多安全!’”
“然后呢?陆医师怎么说?”清仁问。
“嗯.....陆斋主好像说‘所以你更应该回去,在你姐姐出门之前。’陆斋主刚说完,那个杯子就砸了过来,被砸中之后他们说什么我就记不得了,只听陆斋主说让我下来找你。”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已经处理好伤口的清仁虚着眼,一脸疑惑。
“所以我就说我也不清楚啊!”离取义无奈道:“诶,不过这人到底是谁呀?我还从来没见过有谁敢这样对陆斋主说话!”
“额......”
此话一出,一片沉寂。
片刻后,清仁叹了口气,平静道:“他是江家家主,江易龄。也是当年陆斋主学医白露夫人门下时的同门师弟。”
......
“不....不是....清仁,你说的江家是那个江家?”清仁一席话如雷贯耳,离取义听着瞪大了眼睛,回答语无伦次。
“嗯,夔陵江氏,不然还有哪个江家?”
“我...他.......这都是些什么人啊!”离取义扶着额,有些消化不过来清仁的话,“所以,你也是江家的人?”他抬头望向苏安,神情复杂。
“不,他不是。”看苏安一直盯着地板出神,清仁便替他回答。
“那他是你的什么师兄弟吗?”
“也不是。”
“呼..”离取义如释重负,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又一尊大佛。
“嘿,你在想什么呢?”见苏安一直不露声色,眼神也不转一回,清仁行至他身边拍上他的肩膀和声询问,语气跟与离取义说话时截然不同,“你别太担心,没事的。”他如是安慰道。
“不是,我在想方才离堂主的话。”因为肩上的触感,苏安顷刻间回了神。
“怎么样?你有眉目吗?”清仁问。
“嗯,我想我或许知道那信笺写的什么了。”苏安低声说,语气却肯定。
见清仁和离取义不约而同投来好奇惊讶的目光,他接着又说:“清仁,你还记得前几日林家发出的消息吗?他们向百家公布了江渝的所在以及他受伤的消息。”
“记得,林家想用其他家族势力来对付他,分散万药斋的注意力。”
“嗯?我怎么不知道?等等....林家?!”离取义那叫一个茫然。
“没错,一眼看来的确如此,但是就现在来看,对付江渝、分散注意应该只是其中一个目的,林家还有另一个更大的目的。”
“更大的目的?”
“对,清仁你想想,林家向百家发布这个消息,即使再隐秘,凭借独霸一方的家族势力,江渝的姐姐会不知道吗?”
“所以,调虎离山,才是林家最终的目的。”苏安一字一顿地说道,眼神锐利深刻,全然不似一个孩子。
“什么调虎离山?往哪调?不会还是我这七宝堂吧?!而且.....江家家主的姐姐....难道是...黛月天泽?!”离取义已经从凳子上窜了起来,激动万分,一连抛出了好几个问题
结果半晌竟无人理他。
清仁也被苏安的一番话震撼到,只是他的重点却是不同于离取义,思量片刻后又问道:“所以,那信笺?”
“关于信笺,你先回忆江渝和陆医师的对话,不难看出陆医师的意思是想让江渝回江家,而江渝不肯,两人因此产生矛盾,然后再联系江渝看完信笺后的行为,那信笺的内容多半是说现在江家局势很危险,再结合刚才说的调虎离山,我想,信笺的内容大概是——林家人放出了消息,欲集结各家族势力,齐力伐江。”
“伐江?!”
“嗯,而且依我看,江渝可能误以为陆斋主是因为怕他拖累万药斋才让他回去的...”
最后这句话,苏安把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被清仁听了去。
听罢苏安的分析,离取义也算明白了一二,可就是这一二,却让他脑袋发懵,问道:“那这江宗主为什么不肯回去呀?只要他回去,不是所有问题就都解决了吗?”
而这次,苏安并没有马上给出答复,他沉默片刻后看了一眼清仁,说道:“此间纠葛错综复杂,谁也说不清谁才是当局者,谁识得了庐山真面目......离堂主,还望见谅。”
其实,要回答离取义这个问题何其简单?只需要一句话——江渝只是个挂牌宗主,对江家而言并无实用。
只是这个秘密,苏安无论如何都要替他保守。
离取义也很识趣,见人家弯弯绕绕无意回答自己的问题,想来是不愿他掺合进来,也便不再追问。他拽了拽清仁的衣袖示意他倾耳过来,然后一手挡着嘴在清仁耳边用气声说道:“呃......清仁,这孩子是不是陆斋主的儿子啊?”离取义一边说着一边不时往苏安这边瞥眼,很是心虚。
“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清仁斜眼望着他,脸上写满鄙夷之色,可惜离取义并未察觉,而是一本正经地为清仁分析到:“你想啊,他既然既不是江家的人也不是你师兄弟,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多?而且他的气质、相貌、谈吐怎么看都不像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又是跟陆斋主同一天来的七宝堂,最关键的是,他肩上那件外衣,不是陆斋主的修竹衣吗?那可是只有斋主才能穿的啊!”
离取义说得那叫一个头头是道,越说越有自信,最后已是把捂嘴的手放了下来。
“我真是服了你,说得竟然还真像那么回事儿,那照你这么说,人家为什么不直接管陆医师叫爹,偏要叫人陆斋主?”清仁反问道,扶着额笑得很无奈。
“嘿,你别不信,他要是说爹,我能知道那是谁吗?”离取义据理力争,已经对自己的猜测坚信不移,说罢还不等清仁再问,就直接转向了苏安,询问道:“小公子,你小小年纪就行得如此聪慧,不知令尊是何许人?如此教导有方真是让离某由衷敬佩!”离取义出言之快清仁捂都捂不住。
闻言的苏安先是一怔,被离取义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些发懵,他犹豫片刻,想到清仁都把江渝的身份痛快地告诉他了,应该是信得过,于是向他拱手行礼,礼貌微笑道:“承蒙抬爱,晚辈代家父苏佩德,在此谢过离堂主。”
......
居然真不是!
这下好了,又要被清仁嘲笑好几天了!
等等......苏佩德!
沂川苏氏家主苏佩德!
谁说不是又一尊大佛!
离取义只觉得自己要一屁股坐下去,他撑着清仁的肩膀,僵硬地扭头见证后者的表情,只见清仁一脸“我早跟你说过了”的神色,顿时让离取义感到上当一般的憋屈。
他的手指捏紧又放开,眼神游离,屡次三番欲言又止,好半天才找回状态。
“苏..苏少爷,这些天在下招待不周,还望莫要见怪....”离取义拱手回礼,话还没说完就被清仁一巴掌拍在背上。
“行了老离,人家和气得很,你别把气氛弄那么尴尬。”
“离堂主不必如此,就当我是清仁的朋友来你这做客就好。”苏安随即补充到。
可还没等他思考透,这微妙的气氛就被一阵砸门之声震碎。
众人皆是一惊,齐齐抬头瞅了一眼天花板,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又听二楼传来一声高喊,声音愤怒,语气决断,内容简短只有两个字:
“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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