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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被关进大理寺死牢的一刻,迟瑞的内心绝望的。这种瓜田李下的事情,任是谁百口都莫辨,何况,他连话都还未说得利索。

被带离百草堂时,他曾一遍又一遍的回首。

院子里头,始终平静如水。他本不奢望绯羽能帮他什么,但他希望,它至少出现过。

然而并没有。

任外头吵得翻了天,那只号称神鸟的绯羽,自始至终没有露面。

它不会帮我……除了允鹤哥哥,再没有人会帮我了……不会有人在意我的死活……迟瑞悲哀的想着,满目怆然。

如今,唯一能帮他,会帮他的人,并不在长安城内。

大理寺对这种人证物证俱在,毫无悬念而又性质恶劣的案子,是几乎不用公审就可以直接下判词的。

迟瑞被押解着,推进昏暗的大牢。

浓重的铁腥味,混杂着霉味、腐臭味一起袭来。常年不见天日,这里连空气都是浑浊的,悬挂的铁链,燃烧的炭炉、烙铁、十字桩……各种刑具林立,昭示着这里压抑与昏昧的气氛。

迟瑞抿了抿唇,大理寺的牢房,他并不算太陌生。然而从踏进去的一刻起,他整个心就沉了。

所有尘封的记忆一涌而上。

屈辱的,挣扎的,绝望的……

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镣铐,摇头苦笑。他本以为他可以走向光明,却始终挣扎在黑暗里,不曾离开。

心头掠过一丝艰涩:也许,我就是个祸害。他咬牙强忍住内心酸楚,不断告诉自己:不过一切都回到原点,没什么可惜……

按大唐律法,杀人者偿命。

像他这样身在贱籍之人,根本无需什么证据,一旦有人告发就可以被直接处刑。

迟瑞长吸口气。这一切变故发生得都太快了,从一开始,他头脑就是晕的。他小心的把头上那支竹报平安的玉簪拿下来,贴身收好,任由两个狱卒上前把他按倒在长凳上。

按例,新入狱的犯人,是要打一百杀威棒的。

这杀威棒打得向来讲究。可以假打,可以动真格,轻重完全掌握在执杖者手中。

有钱有势之人,一百杖下去,可以完全不伤筋动骨。反之,若下了死手,即便不要命,也得落个残疾。

这个潜规则,迟瑞当年就已经一清二楚。

允鹤哥哥……

他在心里默念了遍,凄然一笑,认命的阖上双眼。

“等等——”头顶有声音炸响。

然后他上身一凉,有狱卒直接扯掉他的外衣:“这披风还真不错,看起来挺值钱的了,归我了。你们打归打,别糟蹋了东西。”

迟瑞一怔,他忽然意识到,允鹤的玉麟衣仍披在他身上:“……唔……”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要去夺。

肩膀被人牢牢锁住了,狱卒的手揪住了他的头发,直接把他的头按到地底下。

“玉麟衣……”迟瑞奋力抬头,急切而又狼狈的朝那个取走他披风的狱卒伸手。

狱卒恼了,直接以杖击在他肩胛骨上、腿上。

嘭的一声闷响,迟瑞眼前阵阵发灰,刚要喊出去的声音在漆黑的牢房里碎成无数碎片。

“小杂碎,到了这里还不老实!”狱卒骂骂咧咧。

“拿你件衣服算是客气,爷要是高兴,随时可以要了你的命!”

能打入死牢的人,本身就无幸,何况不识时务。

狱卒下了死手,迟瑞脊背上很快见红。他的双手渐渐脱力,汗湿的黑发贴在额前,挡了视线。

汗水顺着他脸颊滴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渐而聚起小滩。

血液的大量流失和剧烈的疼痛一度让他意识陷入混沌。

“玉麟衣……允鹤哥哥……”他开始无意识的呻吟,脑海中却始终回放着允鹤粲然一笑,将玉麟衣披在他肩头的画面。

一个狱卒提来凉水,用大木勺舀了,抓住他的头发灌下去。冰凉的水瞬间刺激了胃,迟瑞猛呛了口水,疯狂的咳嗽起来。

木杖在他稍有清醒过后便又疯狂落下,迟瑞没忍住,“哇”地一口水混着血直喷出来。

秋寒的水最伤胃,何况还夹着棍棒。

不知是狱卒发了慈悲,还是觉得没把犯人折腾够,一百杖脊,竟被他生生挺过去了。

迟瑞直接从板凳上滚了下去,双手撑着地面吐了起来。

我还没死……他静静的想,吐得眼泪都溢出来了,呕吐声渐渐变成了呜咽。

然后,他又被人像扔垃圾一样拖着,关进铁牢里。

死牢跟其他地牢比起来,最大的好处,也许就是清净些,有独立的牢房。

到了这里的人若非十恶不赦,就是有不得不死的理由。

一旦被关进来,生命就开始了倒计时。

只要不出岔子,谁也不会和将死的人太计较。只要没太多希望,谁也不会在将死的时候浪费力气挣扎。

半夜里,迟瑞背上的棒疮发作,火烧一般的剧痛。

他发着高热,一动不动趴在冰凉潮湿的地上,脸颊贴紧了粗粝的地板,忽冷忽热,一阵阵眩晕。

喉咙烧焦得厉害,他迷迷糊糊爬起来,颤抖着手去舀木桶里的冷水,一口一口的咽下去。

冰凉的水瞬间刺激了胃,猛烈的收缩起来。

他头抵着牢房的木柱子,两肘死死地紧压自己的上腹部,不住干呕,声音很快惊醒了熟睡的狱卒。

“他娘的!睡个觉都不得安生!”狱卒踹了脚凳子,提起身侧一直泡在盐水里的皮鞭,向他走来。

“喂,老实点!”他一脚踢在迟瑞的肋下。

他踢的力道并不轻,甚至听到了骨头的裂响。

迟瑞身子蜷作一团,几乎没怎么动。背上的痛,胃里的痛,他几乎全身都是痛,也不在乎多加这一脚。

狱卒不悦的皱眉,来这里犯人他见多了,瞧这样子,这人估计是熬不了多久。

虽说是死牢,但死牢也有死牢的规定,按理下了判词之后是不能再动私刑的。照律例,杀威棒仅是被刺配的犯人才打得,不过牢里为防犯人闹事,久而久之就变成惯例。

狱卒拿脚尖轻点了点迟瑞的肩头:“喂,死没死?没死就安分点!”他话虽仍是硬的,动作却轻了许多。

他是春草堂的人,春草堂虽说只是个小小的药茶店,买药茶的达官贵族却不少,保不齐就真有替他翻案。

狱卒这样想。

总不能让人,一进牢门就死,会有大麻烦。

迟瑞扶着柱子,他实在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眸子却仍慢慢开出一线。他认得他的声音,他便是拿走允鹤披风的人。

他喘息着,一点一点向他伸手:“你……把衣服……还给我……”

他一句话,把狱卒刚积攒起来那一点少得可怜的怜悯生生打碎了。

“他奶奶的!小杂种!装模作样,还敢在老子跟前要东西!在这个地方,老子便是天!别说拿你件衣服,多少人进来后,托着关系给老子口袋里塞银子,老子还不一定收!”

浸过盐水的皮鞭如雨点般落在迟瑞的背上,新伤覆盖着旧伤,鲜红的血一滴滴掉落,撕心裂肺的疼痛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迟瑞咬牙,断断续续:“你……把衣服还我……我给你其他……东西……”

狱卒气极反倒笑了:“你身上还能有什么东西,值得我要。”

迟瑞愣了愣神,狱卒的话宛若泼了盆冰水。确实,他又有什么东西,值得他换。他现在所有的东西,都不过是允鹤顺手给他的。

狱卒又踹了他一脚。

这时,铁牢之外,有人捧着户籍册走过来:“你又动私刑!”

“头儿。”狱卒悻悻叫了声,收起鞭子。

牢头声音冰凉:“不遵法纪,罚俸半月。”

“哎……不是,他……”狱卒想辩解几句。

牢头冷声道:“一个月。”

狱卒忍气,闭了嘴。

牢头瞪了他一眼:“还不滚出了,等我请你吗?!”

狱卒心有不甘,却不敢违拗。

牢头拿钥匙开了牢门,面无表情睥睨着底下有如蝼蚁般的人:“我来认人,对一下户籍。你叫迟瑞,年十六,贱籍,前尚书郎迟明玉之子。天宝二年被抄家,有兄迟珏,发配沙门岛。我说得可是你本人?”

迟瑞从地上爬起来,瑟缩成一团,不住低声抽泣。

牢头等得不耐烦了,用脚狠踢着牢门:“问你话!回答——”

迟瑞颤抖着闭紧双目,轻点了点头。

“你是惯犯。”牢头丢下一张纸,“画押。”

他不等迟瑞看清楚纸上的内容,直接抓起他的手指在牢房柱子的木刺上一按。木刺扎破指尖。

牢头把血印在纸上,收了纸张,重新锁上牢门。

门外那受罚的狱卒仍不甘心:“头儿,刚刚我是……”

牢头面无表情:“时辰到,你该交班了。”

狱卒一腔邪火无处发,忍了许久,终是扔下腰牌,重重砸门出去。

牢房里一下又静了。

迟瑞靠坐在角落里,用力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哭腔。

他哆哆嗦嗦的的抱紧自己,在啜泣中渐渐迷糊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便似有什么沉重铁器在地上拖行。

吱呀一声,牢门被推开了。

迟瑞眼睫轻颤几下,他没有力气睁眼,也懒得睁眼。

他彻底绝望了,关在这里,还能有什么好的事情。他想死了。没什么比这个地方更吓人。

眼前一道黑影覆过来,端详着他,一动不动。

迟瑞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慢慢抬头。

眼前之人手里提着根极粗的铁棍,面无表情站在那里。

背着光,他浑身都落下一层浓重的黑色。

迟瑞认出他就是刚刚那牢头,恹恹的重新阖上眼。

“你们这些人,都该死一千遍,一万遍!”他忽然恶声开口,语调完全不同于刚开始的冷漠,“你们这些人,都是渣滓,败类!你以为我不想让手下的人把你们折磨得死去活来吗?可惜监狱的制度不允许!我绝不允许你们有翻案的机会,你们这些惯犯只会重重复复着你们犯过的罪行!”他像个疯子般怒吼起来,举起手中的铁棍。

“这个世界根本不应当存在地牢这种地方,给你们这些惯犯反复的洗涤自己的罪孽等待翻案机会!依我说,所有人一旦犯罪就该死!”

迟瑞虚弱的抬头看着他,小声道:“你……疯了吗……”

牢头忽然平静了,一字一句:“我,是这个牢里的审判者。明天天一亮,他们就会发现你死在这里。而我,不会有任何责任。因为你是受不住杖脊,被活活打死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说完,手中铁棍挥舞,携着地牢里阴冷潮湿的风,朝着迟瑞的头颈处狠狠击落。

迟瑞闭上眼睛。这一棍又快又狠,他根本没办法去躲。

死了……也好,或许这就解脱了……

与此同时,地牢的铁门被人砰一脚踹开。

“那你这么做,跟那些违法乱纪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一个厚重低沉的声音回响在狭小低矮的空间里。

听到声音,牢头的手略微迟疑,铁棍方向偏了,击中迟瑞的左肩胛骨。

迟瑞肩头凹下去一块,断骨的声音清晰响起。他眼前一黑,仿佛跌入无尽的混沌当中,意识一片模糊。

恍然间,有人一手捏着药丸,喂进他的嘴里,继而将他抱入怀中。

一瞬间的温暖让他放弃挣扎,冰雪与松针的气息传来,随着对方脚步的轻微颠簸,阴冷的地牢渐渐远离。

孤寂暗夜,灯火明灭。

他背着迟瑞,穿过半是阴影、半是灯光的长廊。

走廊两侧,行人往来的脚步声,和大雪的沙沙声,男人争吵的声音,混在一起。而天地间,渐渐地有了温度,也有了光。

允鹤星夜兼程,回到长安城时,城门已经关紧了。他独身一人,又乘着夜色,直接避开巡城守卫,越过城墙,赶回春草堂。

店铺里洞开的大门,满地的狼藉和淡淡妖气都让他立时蹙紧了眉。一刻不敢放松,他冲进房间里揪出了里头正在修炼的绯羽。

绯羽白日里感应到了妖气,难得有了危机意识,正躲在房中全神贯注提升修为。它毕竟仍是朱雀,一旦入定,对外界之事便充耳不闻。

被允鹤强行打断,拎着翅膀扔出来,又看到店里被人一番打砸,且不见了迟瑞,它亦是暗暗心惊:那个凡人,一个看不住,该不会真的跑了吧?

允鹤瞪了它一眼,这一路回来,他分明有好几次感觉到心神不宁。

幸而在柜台上找到一张金吾卫抓人的告知书。

允鹤眉心拧紧了:这朝廷的人多半是猪。似迟瑞这样的人要能杀人,他是说什么都不信的。

将告知书抓皱成一团,他一路避开巡城的金吾卫匆匆赶去大理寺。

路上恰恰碰到去寻晁风的唐星羽。

唐星羽从大理寺出来,冷静片刻之后,就已发觉自己不对。以赵远山的伤势,若无人施救,今晚必死无疑。迟瑞与他先前素未谋面,为何要以这么激越的方式出手杀他?

况且普通人杀人,会选择捅肚子,刺喉咙……一刀刺人眉心这样快准狠的动作,不是习武之人,是绝不会想得到的。

先前,他已隐隐察觉武馆有不同寻常的异物存在,无意中路过药茶店,又经允鹤提醒了一次,还赠了他一个小药包,是以今晚事出突然,他才会不去医馆而直奔春草堂。

当时变故横生,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按自己的直观思维作出判断,现下细思,倒觉得疑点重重。

允鹤一片好意,对他出言提点,他却反倒把人家店里的人冤至入狱。想到这里,唐星羽忽然觉得自己混账了。

然而大理寺刚判下的案子,岂是你前脚指控后脚就可以推翻的。

无奈之下,他想起坊间传言,春草堂掌柜与龙武卫晁将军乃故交。此时已是宵禁,他故意在夜色当中走动,希望就此惊动巡夜的禁卫军,最好再弄出点动静,把晁将军给直接震出来。

此事,在他刚乱跑没几步,运气极好的碰上晁风,被他拦下之后,就中止了。

也是那一刻他才知道,想要制造混乱的念头,到底是有多幼稚。若碰上的是其他人,他说不定当场就被乱棍打死。

所幸,晁风还算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在听完他的讲述之后,便同意了与他同去大理寺。

路上,他们又碰上了同样赶去大理寺的萧允鹤。

能碰上允鹤,晁风心里亦是万幸的。如若他一个人前去大理寺,不定今晚会闹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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