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神情亲昵,不时细声交谈。
允鹤在看楼上看到了晁风的身影。
他穿了黑色的箭袖武袍,配正红色内衬,以黑色革带收紧,显得肩宽腰窄,下襟九分,露出漆黑的武靴,腰佩着龙纹长刀,笔直站在看台一角,比之平日里更多了几分威武端严。
看楼座上很快坐满了人。唯有李隆基右手边两个座位仍是空的。
再过得有会,一身着品红长袍的男子匆匆上楼,对着李隆基垂手言语几句,又向杨玉环点头致意。
杨玉环同身侧的虢国夫人同时欠身回礼。
李隆基略略摆手。
红袍男子点了点头,转身朝底下乐师打了个手势。
戏台上乐声骤停,红袍男子朗声道:“天恩浩荡,吾皇圣明,设国师一职,邀四海奇能异士,集结宫中。眼下诸位,均是我大唐佼佼者,望一会台上展示,竭尽所能,不负圣心。”他说完,拱手对着台下长长一揖,尔后,落座在李隆基右侧。
允鹤轻挑了挑眉,这红袍男子,竟是当日他在承天门街心酒楼所见之人。瞧他与李隆基、杨玉环的亲密程度,想来此人便是当今相国,杨国忠。
允鹤当日插队报名,虽已料到此人非富即贵,却不曾想他便是杨国忠。
戏台上已有人大力擂鼓,高声喊道:“一号。”
杜青玄一身男子着装,头上扎着抹额,稳步踏入戏台。她深吸口气,朝着看楼上抱拳,单膝跪下:“吾皇万岁。”
“免。”李隆基长袖一摆,“你只管展示异能,不必多礼。”
看楼上,晁风眉心微蹙:怎么是她?
杜青玄身形不动,静默片刻:“皇上,民女有事容禀。民女并非身怀异能之人,之所以甘冒欺君之罪,面见皇上,乃是因为此事关乎我大唐国运,兹事体大。”
李隆基眉头微微皱起:“何事?”
杜青玄字正腔圆:“关于平卢、范阳、河东三镇节度,安禄山谋反一事!”
李隆基皱眉:“荒唐!无凭无据,你可知造谣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杜青玄抬起一手,指着自己脖子:“民女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所言句句属实。”
李隆基脊背往座椅上一靠:“若人人均闯入皇宫来,以人头担保我大唐官员密谋造反,朕便听信了他们,那我大唐天朝上,早就无人。”
杜青玄道:“民女有证据。”
李隆基问道:“什么证据?”
杜青玄道:“安禄山准备叛乱,在范阳郡城北边筑起了雄武城,表面上看来是防御外族入侵,实际上是储藏兵器、粮食做坚守范阳的部署,如今他已有战马上万,牛羊也不计其数。他在城内大肆搜刮钱财,多次诱骗外族人商人,于宴席上毒杀他们,以谋取钱财。民女父亲曾是他的旧部,这些都是家父亲眼所见。”
李隆基摇头:“口说无凭,单凭你一面之词,不足以定罪。”
杜青玄继续说道:“民女身上,本来还有一封安禄山通敌密函,可惜在出逃路上被一路追杀,已经遗失了。”
李隆基冷笑一声:“这么说来,你还是没有证据。”
一侧,杨国忠站起来,躬身道:“安禄山狼子野心,朝中早有流言,此番皇上召他入京,他却迟迟未到,可见心虚。”
李隆基不语,侧头看了眼席上仍空的位置,不悦的拧起眉,却仍说道:“国忠,你须知道,流言便是流言,做不得真。”
杨国忠道:“天子令,莫敢违。安禄山拥兵自重,连皇上的御旨均不放在眼内,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杨妃娥眉深锁,朝他摆了摆手。
李隆基默不作声,脸色却越来越凝重,终是沉声开口:“无论如何,光凭一人之词,不足定我大唐朝廷要员之罪。”对杜青玄说道,“朕念你乃初犯,今日又是我大唐甄选国师的日子,不与你计较。来人,这便把她逐出宫门。”
晁风躬身领命,底下马上有龙武卫押解着杜青玄,带出戏台。
“皇上——”杜青玄仍要辩驳。
龙武卫直接以刀背撞了她的哑穴。
底下纳辛探着脑袋看了半晌:“不是说歌舞表演吗?怎么这个‘一’,光说话不动?”
允鹤眉心拧紧。
杜青玄口中所说的,与他昔日在范阳郡所见,相互映证。
这姑娘所言不虚。
只是他不熟悉朝中之事,这安禄山究竟是何许人,他尚且摸不清。
一时,整个聆音阁气氛僵硬到了极点。
看楼下却忽匆匆赶来一人。
那人身形极为庞大,宛若一座小山,一路咚咚咚小跑上楼,噗通一声跪在杨妃面前,不容分说咚咚咚叩起三个响头。
“孩儿叩见贵妃干娘。”他跪拜完毕,方才朝李隆基再次叩首,“吾皇万岁,龙体康健。”
李隆基看到他,绷紧的一张脸上有了丝笑意:“安将军,怎的此刻才来?免礼了。”
安禄山并不起身,仍趴在地上:“臣该死,听闻皇上御召,喜不自禁,为报皇恩浩荡,又想向贵妃干娘表达一片孝心,想着寒冬将至,特意亲自上山猎虎,好不容易寻到一只白虎,将它擒获,一路运到京城,竟耽搁了时日。”他说着,朝身后一招手。
马上有随从推着盖了黑布的铁笼出现在看楼下方。
领头的侍卫面目清俊,一身藏蓝色劲装,扬手揭开笼子上的黑布。
白虎骤见四周人影密集,焦躁起来,嗷的一声狂呼。在笼子里走来走去,不时攀上铁栏,发出阵阵嘶吼。
允鹤看那白虎,虽不是什么灵物,却也是只凶兽,暗忖:此人勇悍,倘若真凭一人之力擒住这白虎,实不容小觑。
不由皱了皱眉,悄然以一指神光探了过去。
神光没入看楼,突地一震,被一物反弹了回来,发出锵然共鸣。
允鹤蓦地抬眼,才发现杨妃鬓间一支白玉簪发出莹莹五色华光。
“天玑簪!”他眉宇略低,“我的簪子,竟到了她手上?”
李隆基看了眼那白虎,便摆手示意推下去:“白虎虽不常见,更难得是你有这份心,起来罢,让猪儿上来扶你。”
安禄山仍跪在地面,匍匐不动。
领头那蓝衣侍卫疾走上看台,躬身去扶。
安禄山却一个反手,狠狠扇了他一个巴掌,将他整个人扇倒地上。
蓝衣侍卫额头磕到地上,半边脸顿时肿起来,嘴角沁出鲜血。他不敢去擦,俯身跪在地上。
安禄山又道:“本来猎虎,仍不至于耽搁行程,便是这猪儿,感念贵妃干娘昔日的好,非要准备一份薄礼,这才来迟。”他说完,回头踹了蓝衣侍卫一脚,“没眼力的东西,还不拿出来!”
蓝衣侍卫微挺起腰,取过腰间悬挂的两只大竹筒,打开,里头无数彩蝶翩然而出,飞舞萦绕。
初冬之际,难得有蝶舞纷呈,整个聆音阁霎时间增色不少。一只彩蝶轻轻袅袅,落在了杨妃指尖上。
虢国夫人展了笑颜:“既是他一片心意,安将军就莫要责怪他了。”
杨妃温婉一笑:“猪儿有心了。”又对李隆基笑道,“都言秋日百花杀,这彩蝶翩然,倒是添了许多生机。煞是好看。”
李隆基看杨妃高兴,便也笑起来:“安将军,难得你与下属一片赤诚。只是你这番来迟,免不得落人口实。适才便有人告诉朕,你在范阳郡有谋反之心。”
蓝衣侍卫脊背微微一僵。
安禄山伏在地上,忽放声大哭,浑身肥肉都跟着一起颤抖起来:“臣是外族人,不识汉字,皇上越级提拔,以致朝中多有人不服,便想要杀我。皇恩浩荡虽是臣万死不能报,但为保臣身家性命,还请皇上将我降职查办。”
李隆基身子略略探出寸许:“有朕在,谁敢要你身家性命。起来罢——”他语声极淡,却已有了种凛然之威。
端坐在侧的杨国忠垂首不语,暗握了拳。
安禄山这才擦了眼泪,由身侧侍卫扶起来,经过杨国忠身边时,他故意看了他一眼,安然坐到他身侧坐席上。
蓝衣侍卫躬身给他倒茶,跪在地上送过去。
安禄山嫌茶太烫了,只喝了一口,一杯茶便全数泼在那侍卫脸上。
侍卫略低着头,并不去擦。茶叶梗子黏在他的发上,滚烫的茶水顺着他俊秀的脸庞滴到地上,显得十分狼狈。
邻座,杨国忠似乎看不下去了:“安将军嫌茶太热,我这里有冷的。”
安禄山偏着头,假装不闻。
那蓝衣侍卫也不敢起身去换茶。
杨国忠等了有会,冷哼一声,抬手示意身后随侍的宫娥:“把这壶毛尖,给安将军送过去。”
宫娥欠身应“是”,将茶壶端到安禄山面前:“安将军,杨相国吩咐,把他桌面的茶赐予你。”
安禄山胖脸上的阴云一闪而过,忽挤出满脸笑容:“杨相国客气了。我大老远赶来,身上正热,就想喝口凉的。”
杨国忠淡淡一笑:“安将军正是要喝点凉的,浇一浇身上这股邪火。”
安禄山沉下脸:“猪儿,接了杨相国的茶。”
蓝衣侍卫躬身,双手接过宫娥手中的茶托。
李隆基摆手,示意国师的选拔可以继续。
杨国忠会意,朝底下宣号之人挥手。
安禄山满身肥肉却并不健硕,一个人的体型足有常人两倍之大,坐在靠椅上颇为不适,偏生又腿短,坐上去腿不能着地。
侍卫便半跪在地上,努力伸平脊背,充当人肉脚踏供他架脚。
第二个上场的,是个身着道袍的中年人,手执罗盘向众人展示九宫算。他大概是被先前的事情惊到,过分紧张,竟连错了几次。被底下允鹤小声提醒了,自觉颜面尽失,不等演算完,便匆匆退场。
第三个上场的则是个壮汉,他体格虽强健,却练就了一身缩骨功,能把偌大身躯钻到一个酒坛中去。
李隆基平素虽养颜有道,但年过六旬之身,终究不可避免地呈现出衰老之态。连看两场演示,都看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他略显疲惫的往后靠了靠,脸上露出些失望的神情。
杨妃递过一个软垫,为他垫在腰侧。
李隆基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底下有宫人宣了“四号”。
纳辛好不容易盼到自己上场,兴奋得手舞足蹈。他先走到戏台正中央,左掌放在自己的右肩上,对着看楼上的人深深一鞠,又朝允鹤抛了个眉眼:“嗨梅胡北,我的大唐朋友们。希望你们喜欢我的表演。”
他说完,解下背上的胡琴,斜抱在怀里,五指在琴弦上一抹而过,发出串流畅的音符,随后,他开口唱出大片胡语,声音沙哑低沉,倒并不难听。
允鹤:“……”
现场所有人:“……”
纳辛越唱声音越高昂,突地一把砸了琴。
所有人均是一愣。
胡琴碎成两半,里头忽哗啦啦飞出一只白鸽。白鸽绕梁三圈,飞向天际。
纳辛举双臂,高声诵道:“祝福你们,我的大唐朋友。”随后,他双脚灵活在地上踩着变幻多端的节拍,忽上忽下,敲打着戏台地板,发出有节奏的脆响。
他探手入怀,很快又伸了出来。
众人还以为他拿出什么东西,一看却是个空的,正不明所以。
啪的一声,他打了响指,一枝大红的菊花出现在他手中。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咦”之声。
虢国夫人身子微微前倾,显然是被吸引住了。
杨妃一手握着丝帕,压在胸口。
纳辛舞动着那支红菊,随意轻晃几下。
红菊凭空消失。
人群中又是一阵喝彩。
纳辛四周鞠了个躬,笑起来,右手连打两个响指,大束亮黄色秋菊出现在他本来空无一物的左手上。纳辛飞快跑到戏台边上,逐一将秋菊分发给底下的小宫娥,惹得她们一阵尖叫。最后一支却仍留在手心,退回戏台,伸手在花瓣上一捋,摊开手掌,手上却并没有捋下的花瓣,而是一只小小的蟾蜍。
蟾蜍呱的一声,从他掌心落地,呱呱跑远了。
纳辛“哟嚯”一声,双手凭空一阵乱抓,竟抓出无数花瓣,纷纷扬扬撒向空中。
四周看热闹的宫人欢呼起来,掌声雷动。
李隆基微笑不语。
允鹤伸手接过了片纳辛抛过来的花瓣笑了笑,从他的角度,可以很清晰看到,纳辛每次均是将花或者蟾蜍先藏于袖中,再飞快的取出来,手法极快的换掉,只是他动作太过迅疾,旁人来不及看清,便已完成。
这样的异能,与其说是异能倒不如说一场高明的骗局,或说是表演。
纳辛撒完他手中的花瓣,走到戏台边缘,一把将允鹤拉过来,侧身让出大半空地:“下面,是我的大唐朋友,好朋友的时间。”
允鹤:“……”抬头望向看楼。
他忽然发现,安禄山身边那个给他当脚踏的蓝衣侍卫不见了。
纳辛把允鹤拉上去,人却并不急着走下来,只问:“我的大唐朋友,你要表演什么?”
允鹤知道,他迟迟不愿下去,只是为了多享受一刻周围那些小宫娥追崇的目光,当即微微一笑。
说实话,要展示什么样的异能,他自己心里也不是太清楚。
晁风看到允鹤,倒并不十分意外,远远朝他颔首。
允鹤抬手捏了个法诀,双脚缓缓离地,漂浮半空。
四周开始有人惊呼。
纳辛仰首赞叹:“大唐的朋友,漂亮!”
允鹤手持印结,翻掌往眉心处一合,浅白的流光自他指尖四散溢出,突地,他素白的衣袍与满头黑发全部随风扬起,舞动撕裂。他扬手朝天一指:“雷电!”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幕被一道耀眼的银光撕裂,雷动九天。
银光受到指引,顺着允鹤一指而下,连环劈在汉白玉戏台前,如战鼓擂响,轰鸣不断。
无数玉屑飞溅。
纳辛吓了一大跳:“天……天神下凡了!!”
允鹤指尖引领着银色闪电,在他身侧翻转萦绕,倏然不见。他双手法印翻转,交叠胸前:“雨来!”
哗的一声,暴雨倾盆,毫无征兆浇下来,戏台周围凑热闹观戏的宫人全部淋了透心凉。
允鹤舒展长袖:“风来!”
暴雨渐渐倾斜,看楼上很快被打湿大片。有宫人急着撑伞过去挡雨。
呼啸声渐起,一浪高过一浪,直吹得四周花木乱舞,叶落一地。
雨势却慢慢收了。
狂风乱作,四周宫娥青丝衣裙乱舞,尖叫不已。
纳辛高声乱喊着听不懂的胡语。
李隆基的帽子被风吹歪了,慌忙用两个手扶着。
晁风上前两步,用脊背替他挡了风。
隔了有会,允鹤收拢双臂,似觉得展示时间太短,还想再来的什么。
李隆基双手扶住护栏:“国师,慢慢慢——不必再展示了!”
允鹤垂下手来,礼貌一笑,却并不行礼。
四周的人像是全部被惊呆了,一时间,整个聆音阁陷入片死寂。
纳辛吐掉嘴里的叶子,踉踉跄跄自地上爬起来。
安禄山一头半卷的短发被吹成鸡窝,乱蓬蓬扎在那。
虢国夫人的堕马髻被风吹散了,一缕乱发荡到额前,随侍的宫娥也都散着发,忙着去帮她收拾被吹掉的几支金钗。
四周宫人或是被吹歪了发髻,或是被吹掉了帽子,各自形容狼狈。
倒唯独杨妃一身妆发整齐,鬓间白玉簪子,散发出柔和的淡光:“陛下可曾受了风寒?”
李隆基摆摆手,长出口气,脸上却实实在在是笑容:“国师年少有为,身负如此异能,实在了得!”
允鹤四周看了眼:“你说的国师,是在喊我吗?”
李隆基笑道:“自然是你,能够呼风唤雨,国师一职,非卿莫属!”
允鹤与他说话,既不行礼,也不俯首称臣。
李隆基却毫不在意,朗声道:“其余各位,若觉有能力与这位少年相比,亦可上前,若无,这位少年即为我大唐国师,如何?”
候选众人尽皆寂寂。
李隆基哈哈大笑:“如此,我大唐国师,今日便有人选了。”
他走下看楼,杨妃忙在一侧相扶。
一众人紧随其后。
李隆基走到允鹤面前:“国师如何称呼?”
允鹤道:“萧允鹤。”
李隆基点头:“闲云野鹤,好生自在的一个名字。”
李隆基又问:“国师年岁几何?”
允鹤掐指算了算,自他脱离凡胎,修成人形,统共过去五百年,又在昆山上拜师学艺,修得上仙之位,前后又过去五百年,加之入尘世历练十余载,前前后后加起来,当真是算不清了。
杨妃见允鹤生得年轻俊俏,心生好感,柔声笑道:“看国师如此年轻,想来不过弱冠罢。”
允鹤摇头:“色相外观皆浮云,名利荣宠皆尘土。眼中的事实,往往是做不得真的。”
杨妃秀眉深锁,这句话显是惹了她不快,却仍抿嘴笑道:“国师此话太过深奥,是臣妾所不能参透。”
虢国夫人恼他适才胡乱施法,乱了她的妆容鬓发,嗔道:“国师满口机锋,不看重浮名,又如何要来甄选国师一职呢?”
允鹤还未答话。
李隆基摆手道:“国师现世,乃我大唐福音。天佑大唐。”
杨国忠认出允鹤便是昔日在街心酒楼里头开口向他要条子的少年,颇觉意外,又有几分窃喜。听他说话毫不客气,有心要提点他几句:“萧国师,在皇上面前说话,要先躬身行礼,面见皇上,亦有一套礼数。在皇上面前,须得称‘臣’……”
李隆基不等他说完:“国师乃方外之人,不必依照俗礼。你我之称便好。”上前携了允鹤之手,“今日我大唐幸得国师,不胜之喜。还请国师随我一同去承香殿用膳如何?”
允鹤犹豫片刻:“我家中仍有幼弟和一只鸟,怕是不能留在这里用膳。”
李隆基身侧一太监阴阳怪气道:“荒谬!天子赐宴,也是你说辞就辞的?”
李隆基看了他一眼,却是对允鹤说道:“国师尚有家眷,不妨一并接来用膳。朕正要着人放榜下去,并草拟诏书,昭告天下。力士,你立刻令人车马出城宣旨,将国师家眷一并接来。”
高力士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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