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空阴沉得厉害。薛长安推开窗,嗅到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他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来到江月明房前,却发现房门虚掩着,里面空无一人。
"小公子。"管家匆匆走来,"殿下他天没亮就进宫了,说是有要事。"
薛长安心头一紧:"可哥哥的伤还没好... ..."
"老奴也劝过,"管家无奈地摇头,"可殿下说事关重大,耽搁不得。"
薛长安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自从那场刺杀后,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仿佛平静的湖面下暗流涌动。江月明这几日虽然绝口不提朝堂之事,但夜里的辗转反侧和日渐加深的眉头骗不了人。
"我去练剑。"薛长安突然说,转身就往庭院走。他现在需要做点什么,否则满心的不安会把他逼疯。
木剑在手中翻飞,一招一式都比往日更加凌厉。汗水顺着额角滑落,薛长安却浑然不觉,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忘却心中的忧虑。
"手腕再低些。"
熟悉的声音让薛长安猛地转身。江月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廊下,朝服未换,脸色比天色还要阴沉。
"江哥哥!"薛长安扔下木剑跑过去,"你的伤... ..."
江月明摆摆手,示意无碍:"去换身衣服,随我出趟门。"
薛长安一愣:"去哪?"
"城南别院。"江月明的声音很轻,"有些事,该让你知道了。"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市,向南行驶了约莫半个时辰,停在一座不起眼的宅院前。薛长安跟着江月明下车,发现这里看似普通,暗处却有不少侍卫把守。
"这里是... ..."
"我的私产。"江月明推开院门,"朝中知道此处的人不超过五个。"
院内陈设简朴,却处处透着精心。江月明带着薛长安穿过回廊,来到一间隐蔽的书房。墙上挂着一幅详尽的疆域图,桌上摊开几份密信。
"坐吧,小长安。"江月明指了指椅子,自己则站在窗前,背对着薛长安,"你可知三皇子为何要杀我?"
薛长安心跳加速:"因为... ...立储之事?"
"不止。"江月明转身,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北疆战事将起,父皇命我督军。"
薛长安瞪大眼睛:"江哥哥要出征?"
"三日后启程。"江月明的声音很平静,却让薛长安如坠冰窟。
"可你的伤... ..."
"无妨。"江月明走回桌前,手指轻点地图,"我叫你来,是有事相托。"
薛长安腾地站起来:"我要跟江哥哥一起去!"
"不行。"江月明斩钉截铁道,"你留在京城,替我守着王府。"
"可是... ..."
"小长安。"江月明突然按住他的肩膀,"此事非同小可。我离京期间,府中大小事务由你决断。"
薛长安呆住了。江月明从未用如此郑重的语气同他说话,仿佛一夜之间将他当作了可以托付大事的成年人。
"我... ...我怕做不好... ..."
"你能做好。"江月明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这是我的信物,见它如见我。"
玉佩入手温凉,上面刻着精致的龙纹。薛长安紧紧攥住它,仿佛攥住了自己的心跳:"江哥哥放心,我一定... ...”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异响。江月明脸色骤变,一把将薛长安拉到身后:"谁?"
门被推开,侍卫长神色慌张地冲进来:"殿下!三王府的人包围了别院!"
江月明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多少人?"
"至少三十人,都是精锐。"侍卫长压低声音,"后门还没被发现,殿下快走!"
薛长安浑身发冷,下意识抓住江月明的衣袖:"江哥哥... ..."
"别怕。"江月明迅速从暗格中取出一把短剑塞给他,"跟紧我。"
三人悄声穿过暗道,来到后院马厩。远处已经传来打斗声,火光渐起。江月明利落地解开两匹骏马,将薛长安托上其中一匹。
"出城后往东,十里亭汇合。"他对侍卫长说完,翻身上了另一匹马。
马蹄声在狭窄的巷子里格外刺耳。薛长安紧跟在江月明身后,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转过一个街角时,前方突然闪出几个黑衣人。
"小心!"江月明拔剑出鞘,寒光一闪间,最前面的刺客已经倒地。
薛长安握紧短剑,却不知该如何帮忙。一个刺客瞅准空当,挥刀向他砍来。千钧一发之际,江月明从马背上飞身扑来,一剑贯穿那人胸膛。"走!"江月明拽着薛长安重新上马,自己却因动作太大牵动伤口,闷哼一声。
"江哥哥!"薛长安看到他左肩渗出的血迹,声音都变了调。
"没事。"江月明咬牙,"抓紧!"
两匹马冲出重围,向城门疾驰。薛长安回头望去,别院方向已经浓烟滚滚。他不敢想象如果晚走一步会是什么后果。
十里亭外,侍卫长带着几名心腹早已等候多时。见两人安然无恙,众人明显松了口气。
"七殿下,三皇子这是要造反啊!"侍卫长愤然道。
江月明摇头:"他还没那个胆子,只是想给我个下马威。"他转向薛长安,"你随李侍卫回府,这几日不要出门。"
薛长安死死抓住他的缰绳:"江哥哥要去哪?"
"北疆军情紧急,我必须即刻启程。"江月明的声音不容置疑,"你回府后,一切按我交代的做。"
薛长安的眼眶瞬间红了:"可你的伤..."
"长安。"江月明突然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记住,府中暗格里的东西,只有你能看。"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薛长安却只觉得浑身发冷。他仰头看着江月明坚毅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这次分别与往常任何一次都不同。
"我等你回来。"他哑着嗓子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江月明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照顾好自己。"
马蹄声渐远,江月明的身影消失在官道尽头。薛长安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枚龙纹玉佩,直到侍卫长轻声提醒:"小公子,我们该回了。"
回到王府,薛长安径直去了江月明的书房。按照嘱咐,他找到暗格,里面是一封封火漆密封的信件和一份名单。
"这是... ..."薛长安翻阅着名单,突然明白了江月明的用意——这些都是朝中可以信任的大臣和将领,而信件则是关键时刻的调令。
"殿下离京前都安排好了。"侍卫长低声道,"小公子只需按名单上的联络方式,每日收取消息即可。"
薛长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江月明将如此重任托付给他,他绝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加强府中戒备。"他学着江月明的语气吩咐道,"尤其是夜间巡逻。"
侍卫长惊讶于他的镇定,恭敬地领命而去。书房里只剩下薛长安一人,他轻轻摩挲着那些信件,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江月明的温度。
窗外,雨终于落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打在瓦片上。薛长安点亮灯烛,开始仔细研读江月明留下的每一份文书。他要尽快熟悉这些政务,才能在江月明回来时,骄傲地告诉他:你看,我没有让你失望。
雨声渐急,烛火摇曳。少年伏案的背影在窗纸上投下坚定的剪影,仿佛一夜之间褪去了所有稚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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