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江月明一夜未眠。他坐在案前，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把铜钥匙，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保持清醒。窗外传来鸟鸣，新的一天开始了，而他只剩下不到六个时辰来证明薛长安的清白。
"殿下，该洗漱了。"李德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平静如常，仿佛昨夜冷宫中的对峙从未发生。
江月明迅速将钥匙藏入袖中，应了一声。他看向床榻上熟睡的薛长安，男孩蜷缩成一团，手里还攥着他的衣角。江月明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盖在男孩身上。
"江哥哥..."薛长安在梦中呢喃，眉头紧锁。
江月明心中一痛，俯身抚平他的眉心："别怕，我在。"
洗漱完毕，江月明站在廊下，望着庭院中忙碌的宫人。那些陌生的面孔依然在，他们看似各司其职，实则目光不时瞟向他的寝殿。江玄的监视网已经收紧，他必须更加谨慎。
"殿下，早膳备好了。"李德全躬身道。
江月明点点头，却没有移动脚步："李公公，父皇今日在何处用早膳？"
"回殿下，皇上今晨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传了膳过去。"
御书房与南书房仅一墙之隔。江月明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备轿，我要去向父皇请安。"
李德全面露难色："这... ...殿下，二皇子已经下令，在玉佩一事查清前，您不得离开寝宫..."
"放肆！"江月明声音陡然提高，"我是皇子，不是囚犯！江玄有什么权力软禁我？"
李德全慌忙跪下："殿下息怒！老奴只是传达二皇子的命令..."
江月明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起来吧。既然不让我出去，那你去御膳房传个话，就说我想吃桂花糕，要加双份蜂蜜的那种。"
李德全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殿下不是不爱吃甜食吗？"
"突然想尝尝。"江月明淡淡道，"去吧。"
待李德全离开，江月明立即返回内室。薛长安已经醒了，正坐在床边揉眼睛。
"江哥哥... ..."男孩看到他，立刻露出笑容，但随即想起昨日的变故，笑容又黯淡下来。
江月明走过去，蹲下身与他平视："长安，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薛长安眼睛一亮，用力点头："嗯！"
"你还记得昨天遇到的那个宫女吗？眉毛上有痣的那个。"
"记得！"
"好。"江月明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特制的香粉，你把它藏在袖子里。一会儿李公公会带桂花糕来，你想办法把香粉撒一些在上面。"
薛长安接过瓷瓶，小脸严肃："江哥哥是要..."
"引蛇出洞。"江月明轻声道，"那个宫女很可能就是偷玉佩的人。这香粉有一种特殊气味，沾上后三日不散。只要她碰过桂花糕，我们就能找到她。"
薛长安似懂非懂，但郑重地将瓷瓶收好："我一定办好！"
不多时，李德全端着食盒回来。江月明示意他将桂花糕放在桌上，然后假装突然想起什么："李公公，我昨日让你找的那本《南疆志》可找到了？"
李德全一愣："这... ...老奴年纪大了，一时记不起放在何处..."
"就在偏殿的书架上，劳烦你再去找找。"江月明温和却不容拒绝地说。
李德全犹豫了一下，还是躬身退下。他一离开，薛长安立刻行动起来。男孩踮起脚，小心翼翼地将香粉撒在桂花糕上，然后迅速跑回江月明身边。
"做得好。"江月明赞许地摸摸他的头，"接下来，我们等。"
约莫一刻钟后，李德全拿着书回来，江月明道了谢，却不动那盘桂花糕。又过了半个时辰，一个小宫女进来收拾餐具。
"殿下，这桂花糕..."小宫女怯生生地问。
"拿下去吧，我突然没胃口了。"江月明摆摆手，目光却紧盯着她的动作。
小宫女端起盘子退下。江月明立刻拉起薛长安："走，我们跟上她。"
两人悄悄尾随小宫女穿过回廊，来到御膳房后的小院。那里有几个宫女正在分拣食材，其中一个背对着他们，身形窈窕。
"就是她！"薛长安小声惊呼，"那个眉毛上有痣的！"
江月明按住男孩的肩膀，示意他安静。只见小宫女将桂花糕递给那女子，女子接过，随手拈起一块放入口中。
"成了。"江月明眼中闪过胜利的光芒。他拉着薛长安退回阴影处，"记住她的样子，晚些时候我们再找她。"
返回寝宫的路上，江月明一直在思考如何进入南书房。父皇此刻在御书房，那里守卫森严，他必须想个万全之策。
"殿下！"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江月明回头，看到自己的武学师父赵教头大步走来。
"赵师父。"江月明行礼。赵教头是先帝时期的御前侍卫，如今负责教导皇子们武艺，对他一向关照有加。
赵教头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殿下，老臣刚从御前回来。皇上问起您，似乎对玉佩一事有所耳闻..."
江月明心头一跳："父皇怎么说？"
"皇上只说了一句'朕的玉佩，岂是小儿能偷的'，便不再多言。"赵教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殿下，老臣多嘴，此事恐怕另有隐情。"
江月明若有所思："多谢师父提点。"
赵教头拍拍他的肩："午时老臣会在演武场等您，听说您最近剑法又有精进。"
江月明一怔，随即会意——演武场紧邻南书房，赵教头这是在给他创造机会。他郑重地点头："一定准时赴约。"
回到寝宫，江月明立即着手准备。他找出母妃留下的几封信件，反复研读，试图找出更多线索。薛长安安静地坐在一旁，时不时为他添茶。
"江哥哥，你在找什么？"男孩终于忍不住问道。
江月明放下信纸："我在找...真相。关于我母妃，关于我，也许...也关于你。"
薛长安歪着头："我？"
"长安，你记得自己是怎么进宫的吗？"
男孩摇摇头："只记得有一天醒来就在宫里的柴房了，又冷又饿...后来遇到了江哥哥。"
江月明若有所思。薛长安的出现太过巧合，就在他开始调查母妃死因后不久。这个无亲无故的孩子，为何会被带到宫中？又是谁将他遗弃在那种地方？
午时将至，江月明换上习武装束，将铜钥匙藏入腰带内侧。他蹲下身，与薛长安平视："我要出去一趟，你留在寝宫，无论谁来找你都不要开门，除了我。"
薛长安咬着嘴唇："江哥哥要小心..."
"我会的。"江月明摸摸他的头，"记住，如果有人强行闯入，就大声喊赵教头的名字。"
演武场上，赵教头已经等候多时。看到江月明独自前来，他微微颔首："殿下，今日我们练习'踏雪无痕'。"
这是轻功中的高阶身法，讲究的是行动无声、落地无痕。江月明心中一动，明白师父的用意。
两个时辰的练习后，江月明已是汗流浃背，但对身法的掌握却有了质的飞跃。赵教头满意地捋须："殿下天资过人，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多亏师父教导有方。"江月明行礼，趁四下无人，低声道，"师父，南书房的守卫何时换班？"
赵教头眼中精光一闪："申时三刻，有半刻钟的空隙。"他顿了顿，"殿下，无论您要做什么，请记住，真相有时比谎言更危险。"
江月明郑重点头："弟子明白。"
回到寝宫，江月明发现薛长安不在。他心头一紧，正要寻找，却见男孩从偏殿跑出来，手里捧着一个木匣。
"江哥哥！"薛长安兴奋地喊道，"我找到好东西了！"
江月明松了口气，接过木匣打开，里面是一套精致的袖箭。"这是..."
"在偏殿的暗格里！"薛长安压低声音，"我想着江哥哥可能要对付坏人，就到处找找有没有能用的东西..."
江月明心中一暖，这孩子竟如此为他着想。他检查袖箭，发现机关精巧，箭头上还淬了药，显然是母妃留下的防身之物。
"长安，你帮了大忙。"他郑重道，"但这很危险，以后不要擅自行动。"
申时将至，江月明换上夜行衣，将袖箭藏在腕间，铜钥匙贴身携带。他再次叮嘱薛长安不要离开寝宫，然后悄然出发。
南书房外，守卫正如赵教头所说开始换班。江月明抓住这短暂的空隙，施展新学的轻功，如一片落叶般飘过高墙，无声地落在院内。
书房内静悄悄的，只有窗外竹影婆娑。江月明迅速找到《诗经》所在的书架，取出那本厚重的典籍。翻开书页，他发现中间确实有夹层，但需要钥匙才能打开。
铜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转，夹层应声而开。里面是一叠泛黄的纸张和一块绣着秋海棠的手帕。江月明展开纸张，发现是母妃的日记。
"景和十二年冬，皇上终于发现月明不是他的骨肉。震怒之下，他赐死了柳叶，却留下了我和月明的性命。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仁慈..."
江月明的手微微发抖。他不是父皇的儿子？那他的生父是谁？
继续往下读："兄长临终前将孩子托付给我，我发誓要保护他。如今秘密即将败露，我必须行动了。柳叶已经安排好一切，钥匙藏在老地方。若有不测，月明会知道去哪里找真相..."
最后一页的日期是母妃去世前三天："皇上已经知道了一切。他答应不伤害月明，条件是...我必须永远沉默。为了孩子，我别无选择。只是可怜那个被选中的孩子，他将成为月明的替罪羊..."
江月明脑中轰然作响。替罪羊？难道薛长安就是那个被选中的孩子？母妃的死，父皇的容忍，江玄的针对，一切都有了解释。
突然，外面传来脚步声。江月明迅速将日记和手帕藏入怀中，合上《诗经》。他刚躲到书架后，书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搜！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是江玄的声音，"有人看见他往这边来了！"
江月明屏住呼吸，袖箭蓄势待发。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喧哗。
"走水了！御膳房走水了！"
江玄咒骂一声，带着侍卫匆匆离去。江月明趁机翻窗而出，借着暮色掩护返回寝宫。
寝宫内，薛长安安然无恙，但李德全却站在厅中，面色阴沉。
"殿下去了不该去的地方。"老太监冷冷道。
江月明将薛长安护在身后："李公公，你到底是谁的人？"
李德全叹了口气："老奴说过，只忠于皇上。"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这是皇上让老奴转交的。他说...您看了就明白。"
江月明接过信，却没有立即打开："父皇知道我去南书房了？"
"皇上什么都知道。"李德全意味深长地说，"包括您的身世，包括贵妃娘娘的死因，也包括...这个孩子的来历。"
薛长安抓紧了江月明的衣角，小脸上满是恐惧。江月明安抚地拍拍他的手，直视李德全："那么，父皇打算如何处置我们？"
李德全摇头："老奴不知。皇上只说，明日午时，请您带着玉佩和找到的东西去御书房见他。"说完，他躬身退下。
江月明打开父皇的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欲保此子性命，明日独自前来。"
薛长安仰起脸："江哥哥，我们会死吗？"
江月明收起信，将少年搂入怀中："不会。我答应过做你的家人，这个承诺永远有效。"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沉入地平线，黑夜降临。明日等待他们的将是怎样的命运？江月明不知道。但他确定一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会保护这个无辜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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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会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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