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建安二十年三月二十日,梁光远获罪入狱,昔日无限风光的平津侯府亦随之衰败。
明宣帝于宫内垂钓,对身旁总管太监唐三言:“寡人黜免贾许,雍王舍弃梁光远,唯太子独善其身,甚异。”
总管太监唐三答道:“圣上或思虑过多,太子年幼,羽翼未丰,岂敢与圣上博弈?”
明宣帝道:“此洛阳城中,数你最善阿谀奉承。”
唐三答曰:“老奴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呵呵,”明宣帝冷笑一声道,“上一个自谓忠心者是平津侯,如今正囚于刑部大牢。”
唐三见明宣帝不悦,速跪地认错。明宣帝见其对己如此谦卑,心中甚为得意,故不再计较。
次日,明宣帝于朝堂上对众大臣道:“此次治水患、查贪腐,呈盛世之景,又值三月,百花盛开,明日寡人将在宫中设宴。然花喻女子之貌,特许各府女眷,无论尊卑,皆可参与,届时轻歌曼舞,共赏百花。”
往年并无此先例,今年恰逢雍王换防回都,故而群臣猜测,此次百花宴是为雍王选妃,甚至有谣言道,雍王妃之位早已内定于相府韩玉凝。
消息传至雍王耳中,只觉荒谬,未家理会。而韩玉凝却因此事遭受神都(洛阳)女眷针对,数日未曾出行。
温玠前来相府内探望韩玉凝。“如今洛阳城中皆是你与雍王的传言,韩相为此寝食难安,你却在此处清闲。”
韩玉凝闻言,瞥了他一眼道:“温侍郎莫非特意来此打趣我?”
“非也,贾许被黜后,由我暂代户部尚书一职,贾许一案尚有细节未明,听闻你当日也在宁城,故来此请教。”
“原来如此,竟是温尚书有求于小女。”韩玉凝特意拉长语调。
温玠知韩玉凝是为报适才之仇,亦不恼怒,斟一杯茶水,递与韩玉凝道:“还请韩小姐不吝赐教。”
待韩玉凝将当日之事详述,温玠离去时道:“贾许贪污之事,圣上虽未问责韩相,但朝野上下颇有非议,百花宴上,多加小心。”
“多谢。”
次日,韩相携韩玉凝赴百花宴,闻风而来的神都女眷皆盛装打扮,但雍王的目光却未在任何女子身上作停留,众女眷不禁心生失落。
韩玉凝入席后,察觉到不少充满敌意的目光在打量自己,她不甘示弱,以同样的目光回敬。然而,当她与长公主目光交汇时,见长公主面露戏谑之笑,便匆忙避开。此举让众多女眷产生误会,以为她早已与长公主身旁的雍王私通款曲。
“圣上驾到。”闻声望去,只见明宣帝身着黑袍,与贤妃李常佩一同出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起身行礼:“臣等拜见圣上。”
明宣帝端坐于主位,抬手示意:“今日宴会,不必多礼。”
“谢圣上。”
待众人落座,一女子出列,跪地禀报:“臣女周雯,愿为陛下献舞,祈愿南唐长治久安。”
“准。”
周雯轻舒长袖,翩翩起舞。虽不及长公主昔日惊鸿一舞,却也别有一番韵味。明宣帝龙颜大悦:“好,礼部尚书教导有方。”
礼部尚书周弘闻旨起身,惶恐谢恩:“谢圣上夸赞,臣惶恐。”
周雯退下后,又有一女子自宴席中走出,跪地后向明宣帝与贤妃行礼,而后道:“吏部尚书李言之女李婷,为圣上献曲《凤求凰》,恭祝圣上与贤妃娘娘鸾凤和鸣,百年好合。”
“准。”
此言既出,满坐寂然。众朝臣皆知,自皇后薨逝,后位一直空缺。如今李婷献《凤求凰》,圣上却并未阻拦,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李婷弹奏完毕,并未退下,转而向明宣帝言道:“臣女闻韩小姐于边关屡立奇勋,心甚钦佩,故欲一睹其风采,不知韩小姐可否赐教?”
众人闻之,皆将目光投向韩玉凝处。丞相孙女若下场与之比试歌舞,有**份;反之,则是不敬皇权,目无尊卑。不知她将作何抉择。更未料李婷年纪尚小,便如此心机深沉,不知是其本性如此,还是有人教唆。
只见韩玉凝自座位上徐徐起身,凝视明宣帝,躬身施礼道:“臣女对音律一窍不通,亦不擅长歌舞。若圣上不弃,唯有诗文,可献于御前。”
明宣帝闻之略感诧异:“未料玉凝还精通诗文?”随即吩咐左右取来笔墨纸砚,交于韩玉凝。
韩玉凝接过纸笔,环顾四周后道:“臣女不善研墨,唯恐弄脏宣纸,有辱圣颜,可否遣一人从旁协助臣女,共同完成?”
“准。”明宣帝语竟,只见长公主自高台走下,行至韩玉凝身前柔声道:“本宫为你研墨。”
长公主立于韩玉凝身侧为其研墨,一袭红裙与一袭白衣,交相辉映,已然成为此宴最瞩目的风景。
未几,长公主将墨磨均,见墨色黑亮,置于韩玉凝面前,临去时,借衣袖遮掩,偷偷在韩玉凝手上捏了一下,韩玉凝嗔了她一眼,长公主将手缩回袖中,作无辜状离去。
韩玉凝落笔成诗,呈于明宣帝。明宣帝阅后,眼眸微润,轻拂衣袖,以遮泪光。
群臣见状,皆生好奇,何等诗文能令圣上如此动情。
在场众人不乏学富五车之士,直言:“若有佳作,圣上岂可独赏?”
明宣帝令太子将其展现于众人面前,观其力而不失,身姿展而不夸,笔迹流水行云. 其风神洒荡,意韵十足。
风起洛阳,萧瑟处。
几人喟叹,暮春景行。
不知此恨何时休?
掌中化风雨,乾坤日月明。
瀍涧水暖,芳华误。
与君共盼,盛世所愿。
春深犹忆羌笛声,
不敢舞长袖,唯恐惊雷霆。
《群芳误》
“此词,神来之笔,精进非常。”
“如椽大笔吐白凤,词章奇绝。”
众人阅罢,皆赞不绝口。
待众人声止,明宣帝问于韩玉凝:“此词可是诉你与韵儿于边关所见?”
韩玉凝答道:“回圣上,臣女自那日从边关归来至今,所见皆是南唐繁荣景象,皆仰仗于圣上贤明,群臣同心,四海归服,故有感而发。”
明宣帝道:“韩兄,有女如此,当无憾矣。”
待明宣帝落座后,贤妃道:“不知圣上可曾听闻近日洛阳城中传言?”
“爱妃是指何事?”明宣帝看向贤妃,眼底尽是温柔。
“近日洛阳城中皆传,此次百花宴是为弦儿选妃。”贤妃道。
“竞有如此传言,寡人确实不知。”
“臣妾的意思是弦儿常年在外,不如趁此赐婚,也了却臣妾一桩心事。但长姐未嫁,于理不合。韵儿年岁也不小了,若不愿外嫁,可于朝臣中选取一男子为驸马,婚后也可留在洛阳,与陛下时常相见,以享受人伦之乐。”
“那贤妃觉得韵儿当嫁与何人?”
“臣妾觉得,安乐伯甚佳。”
安乐伯秦怀是雍王阵营中另一位拥有兵权的朝臣,将长公主嫁与安乐伯,分明是想以婚约制衡长公主从而离间她与太子之间的姐弟之情,其心昭然若揭。
韩玉凝闻言看向长公主,只见她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之色,不见半分慌乱,便也放下心来。
果不其然,陛下开口道:“安乐伯虽年少有为,但毕竟是军旅之人,恐难与韵儿琴瑟和鸣,此事日后再议。”
宴会结束,雍王萧疏弦来到云清宫,至贤妃李常佩处问安。
“我退出夺嫡了,母妃日后莫再因我与萧疏韵姐弟为难了。”
贤妃闻言略微失神,而后便是一阵笑声传出“弦儿在说什么胡话,我针对萧疏韵姐弟,从来不是为你。”
萧疏弦未曾想此事,倒是他自作多情了,为掩尴尬,继而问道:“敢问母妃为何?”
“这南唐,我李常佩最美,无人能掩我风华,直至那个女人被立为皇后,皇上便再也没将我放在心上,即使后来她离世,皇后之位本宫也从未得到过。与其在这孤寡冷淡的宫中了此残生,不若飞蛾扑火,刹那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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