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来人叫了两声终于看清那个身穿保安服,显得威武阳刚此刻正和一个女孩拥抱在一起的男人就是上官致远。
“怎么是你,思思。”上官致远没想到他和姚婉珺这一生的最后拥抱让人给搅了,更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林思思,她脖子上挂着那经年不变的相机。
“哥,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呀?”林思思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上官致远和女孩子这样旁若无人地抱在一起。
“思思,我……”林思思的突然到来让上官致远惊诧之余又感到有点难为情。
“你是那个林妹妹。”姚婉珺显然认出了林思思,认得她是上官致远的妹妹,那年在天岳幕阜山有过一次邂逅,未料今日又这样不期而遇。
“哥,没想到你在情场竟是这样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居然能够周旋在三个女孩之间,真是可喜可贺!”林思思想起眼前的女孩,她曾经见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位女孩还是个学生吧?”和上官致远有染的三个女孩,想必唯一只有林思思都见过:她至今还记得上官致远和米琼站在富河大桥看夕阳时温馨情景;也还记得那年在深圳田寮第一次看到姜菲时,她和上官致远的缠绵和腻歪;再到今天,他居然和自己曾经的学生这样激情相拥……林思思一直以为,她很了解这个自己喊了多年哥的男人,可是,现在她有点看不懂了。
“思思,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上官致远笃定林思思是来找他的,他明显看到林思思脸上除了不悦的表情,似乎还有心事重重,这到底是怎么啦?
“哥,你从深圳回来有多长时间了,你为什么不去看我?即便你没有时间,你很忙,走不了,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可是你……”林思思声音满是怨艾。
“我不是一直没空嘛,忙着自考。”上官致远说这话很小声,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这时,他看到林思思眼眶里似乎有泪水,于是道:“思思,你别这样……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林老师还好吧?”
或许是看到林思思心情欠佳,刚才还对林思思的到来心存芥蒂的姚婉珺递了一瓶矿泉水给林思思:“姐姐,你喝水……”
“是不是,我妈妈就是你唯一的牵挂?是你唯一去我家的理由?”林思思瞥了姚婉珺一眼说,“难道你从来就没有在乎过我?是不是在你眼中,我就是一个硬要喊你哥的傻女孩,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思思,你别这样!”上官致远扶住林思思的肩头,“我从深圳回来后,这中间产生了许多变故……”
“哥,我知道米琼发生了不幸,可是那已经快俩年了,你总不能永远生活在伤痛中不能自拔!”
“没有!我一直在忙着自考!”上官致远又重申了一次。
“忙着自考?我刚才只看到你在忙着和你的学生拥抱!”林思思道。
“婉珺就不是我的学生……哦,不,我就没有教过她。”上官致远想努力淡化他和姚婉珺之间的师生恋色彩。
“不是你的学生,你就可以……你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林思思说出这话时,自己觉得理由似乎有点牵强了。
上官致远看了姚婉珺一眼,看到她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姚婉珺很想跟上官致远就此而别过,可一想这样匆匆告辞,会让上官致远感到难堪的。可是她想不明白,眼前这个口口声声喊上官致远哥哥的女孩为什么这么在意他跟别的女孩交往呢?表面上看是一个妹妹在埋怨哥哥没有去看她,可分明每一句话里都透着丝丝醋意。无奈之下,姚婉珺装着去走廊透口气走出了房间。
林思思这时已经一屁股坐在床上,上官致远也陪在旁边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他觉得女人真的是个感性的动物,只要她认为是不对的,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
“思思,你还没有告诉我,林老师怎样了?”一阵沉默过后,上官致远慢慢理清了头绪。
“医生说是肺部结节,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做了结节清除手术,目前没有什么大碍。”林思思说这话时,表面上轻描淡写,内心其实并不轻松。
姚婉珺听到这句话,于是内心又释然了,或许,林思思是因为母亲的病情而这样嗔怪上官致远。这样想着,姚婉珺在走廊踱着步,这时,她看到一个其貌不扬皮肤白皙,身材微胖的女孩进了易辙的房间,想必这就是他的女朋友,可能是刚下晚班。姚婉珺鬼使神差地踱了过去,可是门打开后砰的一声就关上了,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不可描述的声音。姚婉珺脸上微微一红,于是就转身踱到走廊的另外一头,看着一眼尽收眼底的厂区,看着许多匆匆走过的女工……姚婉珺在想,自己走后,上官致远是不是也会像易辙一样找一个纺织女工,也或许他和林思思……但她觉得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上官致远分明对林思思就像自己的亲妹妹。
或许有些话不便当着姚婉珺的面说,上官致远趁着她出来的当儿,对林思思简要讲了自己和姚婉珺的过往,并着重讲调自己是因为她长得像米琼,才有了那么一丝好感,以至于最终沦陷。不过,今天他们在这里算是“长亭话别”,姚婉珺将赴意大利留学……
“你言下之意,是因为她即将异国求学,怕关山难越,趁这次依依话别便激情相拥?”林思思还在纠结,她不相信上官致远和姚婉珺什么事都没有做,就像当年她不相信上官致远和米琼之间的清白一样,不过她看到上官致远在房里对她好言劝慰,而姚婉珺却被排斥一边,心里稍有过意不去,“那你还是跟她好好谈谈吧。”
“那你怎么办?”上官致远搞不懂他和林思思怎么变成了这样,其实,自己的事和她毫无瓜葛,他根本不需要这样费心巴力的解释的。或许,这和当初林思思莫名其妙的认他做哥哥一样,上官致远根本就无法把握事情的走向。
“我是来采访的……”林思思闹了半天才说出自己此行真正的目的,“上次,听说你们厂里的保安打了一个革命老人……”
“事情不是这样!是那老人自己把玻璃拍破了,自己把手弄出血了……”上官致远还没等林思思说完,就急眼了。
“我来这里不就是把事情弄清楚吗?你那么着急干嘛?”林思思感觉上官致远不会撒谎,“再说了,这件事你又不是当事人。”
“闹了半天,你是为这事来的?!”上官致远道。
“是的,我在办公室里已经见到你的上司了,就是那个长得特漂亮的蒋部长……”林思思说到这里换了一种语气,“她好像对你挺欣赏的,说这事你最清楚,让我来找你。”
“也不是,她是我同学,只不过我跟她提过建议,说这件事外界多有误解,必须得想办法澄清一下。”上官致远道。
“你们就是这样澄清的,就在厂大门贴了一个处分通告……”林思思刚才进厂的时候,大概的看了一下,“你这个通告贴在厂大门口,给谁看呢?外面的群众还是照样会以讹传讹。”
“也是,你来了也正好,把事情的经过写成通稿,通过报纸还原真相。”上官致远道,“其实,我早应该想到你。”
“不是想到我,而是有些事情,你应该第一时间想到媒体,不要害怕媒体,也不要拒绝媒体,要相信媒体是传播正义和揭露真相的!”林思思说着,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上官致远,“哥,这是我联系方式,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第一时间跟我联系。”
“你们报纸改名了?”上官致远接过名片,看到上面“东鄂晚报”几个字,下面几行小字中居然印有林思思的手机号码,“你有手机了……”
“是的……哥,我可是当记者的,信息来源就靠这些联系方式来获得,没有手机怎么行!”林思思接着道,“你什么时候也买一个,免得我满世界找不到你。这次,还是无意中知道你在麻都公司,你倒好,在这里当保安当得心安理得的!”
上官致远刚想说,你要找到我干嘛,可又怕林思思生气,于是把这句咽了下去。这时,他想到姚婉珺还在外面晾着,于是对林思思说:“思思,你先在房间里休息一下,等我把姚婉珺安慰一下再接受你的采访,好吗?”
林思思见上官致远一本正经的样子道:“你这样严肃干嘛?又不是去央视录《焦点访谈》。”
在走廊的尽头,姚婉珺正在那里发呆,上官致远过来轻声道:“婉珺,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跳下去了!”姚婉珺突然叫道,并保持着好像随时要翻越护栏的姿势。
“婉珺,你……别这样!别这样!”上官致远失声的叫起来,他几乎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
“扑哧……看把你吓的!”姚婉珺做了一个鬼脸后大笑起来,“上官致远,看把你的吓的……你大胆地去喜欢你的林妹妹吧!你是不是以为我会为你殉情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我是喜欢你,可我还不至于这样,我还要去意大利呢!那可是文艺复兴的发源地,那可是达·芬奇、米开朗琪罗和拉斐尔的故乡!”
上官致远没想到姚婉珺还是这样调皮,一下子让他回想起那年在幕阜山打猎的情景……可时光荏苒,她即将要远行,去一个陌生的国度,尽管那里曾诞生过他所熟知的但丁、薄伽丘等文学巨匠,但那是上官致远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去的地方。
确认姚婉珺情绪稳定后,上官致远又进了房间。
配合林思思做完采访,上官致远说有空去看一下林老师,可是林思思说,她已经把林老师接到西塞山去了,说西塞山是个山水园林城市,那里的西塞山是个天然氧吧,磁湖镶嵌在城市中央,湖光山色绿水青山是个养生的好地方。可林老师一直还是想回富川,觉得作为鄂老二的西塞山市,一度轻工业发达,生态环境经多年发展趋于恶化,空气质量还是抵不上富川县城。
“那我就等林老师回来再去看她吧!”上官致远说。
采访完后,她还告诉了上官致远一个秘密,说是有一个男的在追求她,那男是个律师,只是她没有答应。上官致远说,记者配律师,挺好的,怎么还不答应?
林思思说,哥,你有所不知,那男的虽个子和你差不多,可就是瘦瘦弱弱的,还有点含肩,站在那里像个和事佬,没有一点男子汉的气概。林思思说完又盯着上官致远道:“哥,你还别说,别人穿这保安服我没觉得怎样,可你穿这身衣服,那感觉就是一字:帅!”
“你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上官致远道,“还是言归正传吧!”
林思思于是说了一下其他情况:男的家住在县城,却在富川下面的乡镇法庭当法官,说他是个律师,还有点勉强,因为他刚刚通过司法考试,才拿了个C证。富川是国家级贫困县,也是国家司法考试录取分数放宽的地区,司法考试拿了C证,这意味着将来挂靠律所受地域限制。
“那他还可以再考啊!”上官致远对国家司法考试也略知一二,曾一度也想参加,但是苦于没有文凭。
“是啊!就算我答应了,人家每天都在埋头备考,哪有时间跟我花前月下。”林思思这时拉着上官致远开始撒娇,“哥,还是你好,既然来了,走!带我去你厂里车间里转转。”
“思思,我现在哪有时间!姚婉珺还没有走呢。”上官致远道。
“那要不这样吧,我和你一起去送她!”林思思似乎看出了上官致远内心对姚婉珺的千般不舍,“哥,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人家要出国留学,这是你斩断情丝的时候了……”
“不用你们送,我还是自己走吧!”姚婉珺看到林思思亲昵的勾着上官致远手臂走出房间,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尽管,她不确定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但眼前的情形足以让她心生醋意;尽管,她已决计舍弃上官致远即将奔赴异国他乡,可还是不希望亲眼看到别的女人和他过度亲密。
“小妹妹,今天我是来采访的,虽然来得不是时候,但我并不是有意来搅局……还有,上官致远是我哥……”林思思还在喋喋不休。
“我知道,想不到你当记者了,怪不得脖子上挂着相机。”姚婉珺强压着心中不快说,“你能暂时把你哥还给我一下吗?我只想和他一起走走……”
“好的!”林思思闻言松开了上官致远的手臂。
上官致远和姚婉珺肩并肩的走出了厂区的大门。林思思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似是若有所思,她忽然举起了手中的相机,对着他们背影猛拍。
走出厂区大门,那就是麻都大道,路上有三三两两上完夜班回家的女工,不时,有人朝上官致远和姚婉珺看上两眼,有的女工认得身穿制服的上官致远是麻都保安。
“这么匆忙,我都没来得及送个礼物给你!”上官致远这时看到路边有家好人缘书社,“要不,我买本书送你?!在扉页写上‘姚婉珺惠存’,再签上我的名字。”
“太俗气了,我才不要!”姚婉珺笑着说,“除非那本书是你写的。”
“你也太高看我了,我写的书?估计这辈子都难。”上官致远说的是实话,尽管他有一个作家梦,但就目前而言,自考大专文凭才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你那么热爱文学,现在又在自考中文,我不相信你仅仅是为了一个文凭,你肯定有一个自己的文学梦想!”姚婉珺说,“说不定,哪天我就在意大利,或是世界的哪个角落读到你的小说了……”
上官致远闻言不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这话好熟悉,似乎有人对他这样说起过!哦,对了,是米琼对他说过同样的话:“致远,我相信你!说不定,我哪天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就读到你的小说了,也说不定,你的小说里就有我的影子。”可是,米琼去了另一个世界,眼前的姚婉珺也即将远行。如果此生注定再无缘相见,或许,写一部小说是对青春美好过往的最好缅怀。
见上官致远沉默了,姚婉珺以为他在纠结,于是说,“上官致远,其实,礼物你早就送给我了!”
“此话怎讲?”上官致远一脸的疑惑,“你是说在山茶乡送你的画像吗?”
“是,也不是!”姚婉珺的话模棱两可,“你想,我们彼此拥有过对方,你也入驻了我的内心,你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礼物!”
车来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当姚婉珺上车的一刹那,上官致远终于抑制不住自己无声的泪水,透过泪眼,他老远还看到姚婉珺那伸出窗外挥舞的手。上官致远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在无边的黑暗中下沉,似乎他又回到往日没有米琼的孤寂日子里。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林思思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 ,她或许是触景生情,念想起了柳永的《雨霖铃·秋别》。
“思思,那部小说手稿还在你那里吧?”上官致远可能是因为姚婉珺的话想起那部叶克芹生前遗留下来的手稿,而手稿的另半部被林老师雪藏了。
“上次就是因为你带到了深圳,手稿差点被毁坏了,还是放我那儿比较好。”林思思可能是看到了手稿上的水渍,那是1998年发大水时在公明合水口村被浸泡了。
其实,只要是林思思开口叫他哥,只要林思思在他面前胡搅蛮缠,上官致远都会想到那部手稿,因为那是他们之间产生关联的纽带。
“还有,我已经着手整理我爸遗留下来的小说了,并且把小说的名字改成《雉水之恋》”林思思见上官致远一脸的心事,“哥,那下半部手稿,总有一天我妈妈会给我的,只是时机没有成熟。”
“《雉水之恋》?怎么,原来的名字《阳辛之歌》不好吗?”上官致远问。
“我不是征求你的意见吗?”林思思道。
“不过,你这个书名一看就是女性视角,如果小说主题重在描写爱情的话,以女作家的敏锐和细腻,更容易把握。”上官致远想了片刻道。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就说你原来的《阳辛之歌》,如果由此而生发,可能就是一部时代的颂歌,可能并不是对我的路数。”林思思欣喜之余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其实,再好的小说题目也不可能涵盖所有的主题。《阳辛之歌》也好,《雉水之恋》也罢,或许,它们只是这部小说所要表达中心思想的一体两面……”上官致远还在滔滔不绝,他分明看到了林思思那崇拜的眼神,“既然你已经考虑成熟,就不必再纠结这个事情的,就用《雉水之恋》这个名字吧!写成一部爱情小说也未尝不可,就让新中国建国初期火热的社会主义建设场面作为它的背景色,去演绎我们父辈的情感心路历程,我想他们的爱情会因此得到升华的。爱情其实也是小说永恒的主题,值得我们去讴歌!”
“哥,我喜欢你!”林思思突然冒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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