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辛街上，一抹朝阳已经照在了弦子发屋那贴着大幅招贴画的玻璃门上。街上的行人此刻并没有多少，不时有各式车辆快速地驶过。
易弦打开理发店的门，拔掉了红白蓝三色相间的LED旋转广告灯的电源。这时，上官依依款款地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款新买的粉红色康佳手机，显得很是亲热地跟她打招呼。易弦随手拉了一个凳子给依依，两个女人坐在门口趁着早上这片刻的清闲唠了起来。
“你新买的手机呀？什么牌子的啊？”易弦的视线首先落在了上官依依那粉红色的手机上，手机十分的小巧而轻盈，显然是专为女性量身定制的。
“康佳的……这可是情侣手机，分为男款和女款，我和我老公一人一个，我的粉红色，他的是银灰色的。”上官依依说。
“真的呀？咦，你这手机怎么和我家天阳的手机一模一样？”易弦听说这手机是情侣手机，忽然想起赖天阳的手机也是康佳的，颜色银灰色，难道和上官依依的手机同款的？
“你确定是和我这一样的？”上官依依追问了一句，“这可是今年刚出来的新款，老难买了。”
“还是不一样……”易弦接过上官依依的手机，感觉手机手感细腻，端详了半天后说。
“哪里不一样？”上官依依道。
“就是你这手机上面有这根天线，我家天阳的手机没有天线，其他的基本上都一样。”易弦这回肯定说，因为赖天阳的手机她把玩过几回，她记得很清楚是没有天线的。
“那就对了，那就是今年的康佳情侣机！”上官依依说，“女款的有天线，男款的没有天线。”
“你刚才不是说是情侣机吗？一个有天线，一个没天线，那还叫情侣机？”易弦说。
“弦子姐，瞧你说的！你说这女人和男人能一样吗？我们女人有□□，这大老爷们有□□吗？”上官依依说到这里已经笑得花枝乱颤了，“还有，男人长了那玩意儿，我们女人不是也没有吗？”
“依依，你这样一说，还真有道理。”易弦听了也笑了起来，一会儿又开始疑惑，“那你说我家天阳如果买的真是情侣机，应该是男款的，那女款的……难道这情侣手机可以拆开零卖？”
“这个可不好说，我们的手机是在西塞山市买的，买的时候还没到七夕情人节，店里的售货员只说手机一起买还有手表送，而且是两块。我和老公一合计，觉得挺划算的，就赶了一回时髦。”上官依依说着露出手中一款康佳女式手表，戴在手腕上显得别致而有范。
易弦看着上官依依的手机还有手表，心里忽然觉得一阵发酸。
大家都说阳辛街最漂亮的女人一个是易弦，另一个是聚依依酒楼的上官依依。当这两个最漂亮的女人坐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能收获很多暧昧而**的目光。
易弦穿衣打扮很是赶潮流，超短裙配T恤衫，那光洁而结实的大腿半截露在外边，由于没有生育过，身材还是像少女时一样苗条修长凹凸有致。或许是刚才说到情侣手机，易弦心里有点不好想，上官依依就想转移一下话题，她掐住自己肚子上的赘肉说：“弦子姐，你说这女人是不是不能开酒楼，你看我现在已经胖成这样了。”
“你还好吧，有这么高，丰满一点才好看。”易弦觉得依依有点微胖，但个子高，身材匀称，还是很耐看。
“弦子姐，你的背影看上去还是少女，而我抬眼一看就是个少妇了。”
“你都做了妈咪，生了两个孩子了，能保持成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易弦说，“好多男人都喜欢你这样的。”
“也是，自打生第二个孩子后，我的体重就飙升到一百二十多，我做姑娘的时候，也就九十多斤。”上官依依说，“我是再也不想生了，再生又得剖。”
“我要是能生啊，我就给天阳生上十个八个，可惜老娘的肚子不争气！”易弦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
“抱养的孩子也是一样的，招娣将来长大了，也会孝敬你。”上官依依知道话说到易弦的痛处了，于是安慰了几句。
“也是，依依，你还别说，这抱养的孩子虽然没有十月怀胎，但一有头疼脑热就把我急得不行……”易弦说到自己的养女赖招娣，那女人与生俱来的母性显露无遗。
赖天阳其实也一样喜欢这个养女，还特地给她起了个很文雅的名字，说是在《诗经》里找的，叫瑾萱，出自《诗经》的“瑾璟玲珑瑛瑶琼，萱草茵茵芮葱茏”。赖根正就说，你给老子叫那么高级干嘛？是欺负老子没读书还是咋的？孩子名字叫贱点才好养，于是给起了个“招娣”的乳名，其用意不言自明，就是想这孩子能招来一个男丁。赖天阳一听，赖招娣赖招娣，好赖招来个弟弟，觉得也挺顺口的。这个名字还和张艺谋导演的电影《我的父亲母亲》中的招娣同名，说不准，孩子长大了和那个演招娣的章子怡一样漂亮。
平日，赖招娣由赖婶带着，反正是吃奶粉。赖天阳放假的时候也回家帮忙照看，有时就会在自己的修理店里给别人维修一下电视。
今天是星期六，赖天阳却没有回家，睡在自己的阴暗潮湿的单身宿舍里不想动。这个单身宿舍只有七八个平米，地上的水泥地面已经坑洼不平了，发黄的墙壁落满灰尘显得斑驳陆离，靠床的周围贴了一圈旧报纸。
一台赭红色的鸿运扇在吱吱呀呀地转动着，显得有点乏力，地面上一盘蚊香已经燃尽，只剩掉落的灰烬。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赖天阳来阳辛中学教了好几年了。上半年带的毕业班考得不是很理想，整个阳辛中学初三四个班，两百多人参考，中考考上重点高中也就三十几个人。相反孙中榜在雉水中学所带的毕业班成绩斐然，而雉水中学今年中考重点高中上线率据说夺得了冠军。
现在，孙中榜已经进了佛陀完中高中部，而他却窝在这里没有动。人往高处走，农村中学的老师都想向城市流动，如果不能一步到位，就只能走这种“曲线进城”的路线，孙中榜在佛陀完中也只是一个过渡，估计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进城了。
站在宿舍的门口，能望到阳辛街上车来车往，视线好的时候还可以看到易弦开的发屋。赖天阳点燃一根烟趿着拖鞋在门口伫立凝望着那远处的集镇街景，看来想带易弦进城又成了泡影，哪怕是往县城靠一步，去佛陀完中他心里也好受一点，可偏偏让那个孙中榜捷足先登。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听到宿舍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于是他赶紧进去拿起了手机。这款手机是今年5月最新上市的康佳情侣套装手机，机型为康佳5219，由于技术的改进，天线已经内置，这在当时的国内也是首款天线内置手机。
说是情侣手机，首先要追溯到2001年1月中旬在深圳首度上市的康佳女款5218，这款手机做得小巧而精致，是当时市面上少有的几款体积最小、重量最轻的手机之一，专为女性而量身定制，商家还给它起了一个迷你的名字“晓雪”，并赶在3.14情人节之前进行销售，没想甫一上市就卖断了货；还没等到下半年，康佳男款5219又横空出世，并在全国开始上市，和康佳女款5218搭配在一起，以情侣套装手机为卖点，在七夕情人节着实火了一把，一度也是一机难求，等七夕过后，市面上才正常供应。
赖天阳本来没有买手机的计划，别说自己舍不得，就是易弦也不答应。
那天，他去城里找俞英才，打听进城调动的事情，碰到章喜也来找俞英才，没想俞英才大方了一回，说等一会儿在教育局的餐厅用餐。
章喜一听昔日的石牛镇文教组长宴请，喜得合不拢嘴，露出那经典的黄板牙，拉着赖天阳就往餐厅里钻：“教育局我是来过几回，可从没在这里吃过饭，赖老师，走！我们去餐厅吹一下空调，喝喝茶，吹吹牛。”可一进餐厅，章喜又道：“这就是教育局餐厅啊，比外面的苍蝇馆子好不了多少啊。”
“这教育部门本来就是个清水衙门，你还想怎样啊？”赖天阳虽然没在这里吃过饭，但在电大读书时还是来过这里，所以见怪不怪了，“再说了，要不是俞英才来这里当主任，我们还没资格在这里吃饭。”
章喜现在也在俞瑶所在的拓博学校，一落座就说自己来找俞英才是打听明年招考聘用制老师的事情。
“还是你们公办学校好，私立学校人情太淡薄了。”章喜说，“虽说是聘用制老师，说不定以后还有转正的机会。”
“你现在一个月多少钱？应该比我还要高吧？”赖天阳问道。
“也就一千三四的样子，没有当班主任，在全封闭这边当初中数学老师。”章喜说着拿出了一包芙蓉王。
“你的工资差不多是我的两倍，你看抽烟都抽芙蓉王了。”赖天阳接过章喜的芙蓉王，知道这一盒大概要二十多。
“哪里，我还是抽的哈德门、大前门这种便宜烟，两块五一包，我只是不好意思在这里拿出来。”章喜这包芙蓉王是为进城找人买的。
“这么节约，那你一个月一千多元都拿去干啥了？”赖天阳知道章喜在山茶乡中学时一直抽这种劣质的哈德门、大前门，因售价便宜，民间经常在做丧事时使用，或拿来祭奠亡故的亲人，一度被称为“死人烟”。
“家里盖了房子，你想那得花多少钱，况且，我也老大不小了，老婆还不知道在哪里。”章喜说，“再说了，私立学校才发十个月的工资，干到哪天，发到哪天，我这暑假两个月可是一分钱都没有，坐吃山空，哪敢乱花钱？可不像你公办老师，带薪休假。”
“才十个月的工资？那社保有吗？”赖天阳道。
“别的私立学校我不知道，反正拓博是没有的……”章喜眨眼功夫一根烟抽完了，“那个老板原来是电视台的记者，每次开会讲起话来头头是道……听说以前是当兵出身的……哦，对了，听说上官致远在麻都公司当保安？”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都没去过，难道你去过麻都？”赖天阳没想章喜消息这么灵通。
“我是听章采薇说的，那个章采薇不是在麻都嘛……章采薇跟俞大寨离婚了……”章喜说到这儿，吐了一个烟圈，一脸的迷茫。
“你这么喜欢章采薇？那还不趁早下手？！”赖天阳知道在山茶乡中学时，章喜就对章采薇垂涎欲滴。
“如果是俞瑶离婚，我还有点盼头，可惜章采薇是我本家的，又是一个村，不然……”章喜也是内山村的，“我暑假在家里天天干活，除了插秧，还种了两亩苎麻，二麻成熟的时候，麻都公司的人去我们那里收过麻……章采薇在那儿当了个车间主任，上次回村的时候，我碰到过她……”
看来，章喜想老婆是想疯了，居然把大他几岁并且已婚生了两个孩子的俞瑶纳入了考虑的范畴。赖天阳望了一眼章喜，他外形酷似常年耕作的农民，虽然不到三十岁，却显得十分的苍老，觉得即便他和章采薇不是同宗同族也不同村，离了婚的章采薇也未必看得上他，不过赖天阳还是佩服他这样勤劳的人：“章喜，别把自己搞得太苦了……”
正在俩人说着的时候，俞英才带着一个人进来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阳辛镇的文教组长上官闻风。看到上官闻风的一刹那，赖天阳顿时明白俞英才为什么今天这样的慷慨，原来自己是沾了上官闻风的光。
在席间喝酒的时候，赖天阳才知道，上官闻风因为雉水中学中考成绩辉煌，马上要调任教育局计财科科长了。
喝完酒，章喜就走了。赖天阳和上官闻风寒暄几句后就跟俞英才去了他的办公室，俞主任把赖天阳送给古逸尘局长的两千元钱退给了他。
赖天阳进去的时候，俞英才先让赖天阳坐了一会儿，说他在写富川教育状况调查报告，还说这个报告要送到省教育厅，所以他得赶紧。赖天阳站在俞英才身后瞄了一眼，那个报告其实就是一串串有关富川教育的数据：
教育经费紧张。财政预算的教育经费为 6400 万元，而教师工资一项就需 7915 万元,，另外公用经费最低需2153 万元、危改资金还缺 971 万元、正常的维修资金需500 万元，再加上一亿元的“普九”债务, 教育经费缺口巨大。
教师严重不足。按省定标准, 全县中小学需要教师10853 人，实际在册任教的公办教师 6447 人，返聘代课教师 2287 人，共计只有 8734 人，缺 2119 人。此外还有700 多名教师外出打工，滞留外地不回。教师不足带来的是学校大班额运行……
中学面临渡峰，校舍资源短缺。初中高峰期学生将达到78000 人，而当时初中的最大容量仅为 45000 人。高中即使按 50%入学率计算，高峰期每年新生也将达 10000人，而当时高中最大容量为 12000 人，差距巨大，渡峰任务十分艰巨……
这些翔实的数据都说明了富川县基础教育之薄弱，真可谓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既然城乡都是大班额运行，为什么还要处理那么多老师？”赖天阳问道。
“不处理怎么行，教师外出打工潮无法遏制啊。”俞英才说，“古局长也是没有办法啊！”
古逸尘上任后着手清理了243名外出打工，凡是经多方劝说无效仍滞留不归的老师，一律按自动离职处理。可是没过多久，他又和县委县政府领导两下温州和打工教师谈心，表达县委县政府的诚意，宣传富川县发展民办教育的决心和优惠政策，请这些打工教师回来创办民办学校，以缓解富川县学生入学难的矛盾。
后来，随着2002年《国家民办教育促进法》的颁布，一位在温州打工多年，年薪达15万的老师联合26位其他打工教师回到富川创办了英才高中，据说这个名字还是俞英才帮忙起的，大概灵感源自他自己的名字吧。
告别如今在局长办公室舞文弄墨妙笔生花的俞英才，赖天阳把手里拿着的俩千元钱揣进了包里，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这进城的事没有搞成功，他送出去的两千元钱也被退了回来，兜里揣着那两千元钱，走在立交桥上面，旁边那栋烂尾楼已经装修一新了，楼下已经租赁出去，成了惠美家商场。
此时，正是七夕情人节前夕，商场门口的促销人员正在铆足了劲喊：“买情侣手机，送情侣手表啦……”
赖天阳正要挤进去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他熟悉的身影，是石小雪。原来她也来这儿买情侣手机，看来她大概是有男朋友了。赖天阳在一旁仔细观察着，看有没有陪她一起来的男生。
“那款康佳晓雪5218能不能单卖给我？”石小雪看中的是上半年1月份上市的康佳晓雪女款手机，除了她喜欢那种别致而小巧的机型外，还有它的名字“晓雪”和自己的名字居然那么近似，所以她对这款手机很是心仪。
“这可是康佳晓雪情侣套装机，有5218女款和5219男款两个机型，一般不单卖的。”售货员耐心解释，“你这么漂亮不会没有男朋友吧，把男朋友带来一起买，我们这里还有手表送……”
“我可是单身一族，哪来的男朋友。”石小雪声音都有点崩溃了，“康佳晓雪手机上半年3.14情人节的时候都只有女款5218的，这男款5219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这手机都找到男朋友了，那你不得赶紧找一个？”这时，章喜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来了，他有点贪婪地看着石小雪那漂亮的脸蛋。
“我这会儿上哪儿去找啊，我就只想买个手机，没想你们商家硬要拉郞配，搞个什么情侣套装……”石小雪一脸的失望，正打算离开。
“石小雪！”赖天阳看准了情况，等章喜走开后迎了上去。
“你……你是那个赖……”石小雪认出了请她吃过饭的赖天阳，她暑假刚从温州回来，没想和赖老师不期而遇。
“我是赖天阳……”赖天阳说，“要不这样，我呢正想买个男款手机，而你只要女款，正好我们凑一对买个套装的。”
“这样行吗？”石小雪嘴里这样说着，但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行的，我们还可以额外得到两块手表，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赖天阳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就这样说定了，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把手机买下来，等一下你给钱我就行了。”
很快手机买了下来，每个手机1750元，赖天阳手里只有两仟多元，石小雪又补了1200元。
石小雪在柜台补钱的时候，售货员就说：“我是说，你这么漂亮不可能没有男朋友。”
石小雪听后，脸腾地红了，可她又不想辩解什么，拿到手机后别提有多高兴：“赖老师，那我还欠你550元钱……”
“这个不着急，我们先去上个号再说，到时候留个电话，免得以后失联。”赖天阳不动声色。
两个人又在一家联通公司上了手机号，又试着互相拨通电话看音质怎样。没想当石小雪的晓雪5218被拨通的时候，手机上那根别致的天线发出浅红色的光芒，并不断闪烁，煞是好看。
赖天阳把那款没有天线的5219拿在手里，觉得手机的天线内置很有日式手机的风格，心里还是挺满意的，最主要的是他今天遇到了他一直想遇到的人——石小雪。觉得在七夕前夕碰到她，冥冥之中或许是一种天意，而石小雪似乎也很享受和他在一起这种时光。这时，他看到石小雪的手机上有个饰物扣，于是又建议她买了一个饰物挂在手机上。逛完小饰品店，赖天阳又陪石小雪带到了服装店，买了两件衣服后，石小雪发现自己身上的钱已经不够还赖天阳的了。
“没关系，我们现在不是都有手机了吗？来日方长，我们可以保持联系。”赖天阳说，“说不定哪天我也到温州去了。”
“那也只有这样了，我还欠你550元，我记着，你也记一下！”石小雪似乎有点歉意，“那你身上有钱搭车吗？”
“赖天阳想了片刻道：“好像差点，要不你给我三十元钱搭车。”
“行！”石小雪道，“这钱算我给你的。”
“那怎么行，无功不受禄，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要你的钱，在刚才那550元里减就行了，这样你还欠我……”赖天阳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
“520元！”石小雪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
“对！520！”赖天阳故意把520几个字说得很重，然后意味深长地说，“记住，520！”
“我记住了。”石小雪脸都红了，转身就要走。
时间过得很快，赖天阳和石小雪一起在富川搭车到佛陀分开了，因为他们回家的方向是相反的。
自那以后，赖天阳一直期待石小雪的电话，可不承想真的等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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