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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困心衡虑(下)

光朱靠回椅背喝了口茶,眉头一蹙,将茶递给身边侍卫,“冷了,换热的,给攸宁姑娘也换一盏。”

攸宁忙摇头,“不必。”

光朱轻叹一声,“碎针谷连同七洲会盟牺牲姑娘,意图以你之死来栽赃胁迫重瀛,恐怕不会想再见到活着的你,一旦你出现,也会想方设法阻止你开口,或者以师门之恩要挟你……”

她再次俯身,试探地握住攸宁左手,殷切瞧着她,语气极为诚恳,“只要你肯作证,说出事实真相,天下就会明白杀人的不是重瀛,而是碎针谷和七洲会盟,这样,眼前危机我们就能暂时应付过去。我保证,一定想办法救你师傅出碎针谷,你们于我家人、于离天宫都有大恩,我绝不会恩将仇报。”

攸宁垂下眼,将手轻轻抽出,低声道:“多谢光朱宫主,您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力证重瀛清白。至于以后如何,走一步看一步吧。”

光朱审视她片刻,慢慢坐直身子,“为避嫌,往后明面上离天宫不会再与你们来往,但你们今后若是有难处,可以用这匣子里的令牌联络离天宫,无论何事,我一定想尽办法办到。”

她示意侍卫将那打开的匣子放到攸宁脚下,“这匣子里,除了几件价值连城的珍宝,其他都是保命能用到的东西,有些什么,该怎么用,我都写在这封信札里,姑娘可以慢慢看。”

攸宁这次未再推辞,抱开雪狐从匣子里拿起那封信札,越看越是惊讶,不觉放下信札,颇为触动地看向光朱。

光朱凝视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无奈和疲倦,“我也只能这么做了,攸宁,我其实比你大不了几岁,很想有你这样一个聪颖可爱的妹妹,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把你交出来,让你去指认师门成为众矢之的,但我能力有限,左思右想也找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攸宁展颜一笑,笑容却有些迷惘哀伤,喃喃道:“您这样做的确无可厚非,我早该想到的,只是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就算他们毫不留情地抛弃了我,我还是不想……不想与师门公开为敌……”

她唇边笑意渐渐褪去,眼神逐渐坚定,“我原想隐姓埋名,就此脱离是非,可如今这情势,确实容不得我逃避——您放心,我绝不会、也不应该助纣为虐,让一个清白之人身陷囹圄,事实怎样,我一定会说出来!”

光朱赞道:“姑娘果然深明大义。”

她侧头,问身后侍卫,“我们带来的那两个内应,有何动静?”

那侍卫点头,“我们刚到这里,那两人就偷偷摸摸送了信鸢出去。”

“好,那就不必留了,”光朱脸色一沉,红唇轻挑,吐出一个字,“杀。”

兰若苏醒的时间比预计的要早,次日午间,守在冰洞外的侍卫便听到了她轻声的咳嗽声。攸宁将阳须草熬的药水给她服下后,光朱吩咐侍卫装满一整舟的冰块,将兰若扶进舟内,由她的心腹侍卫驱使蝠鲼,拉动飞舟朝玄渊海另一处冰域驶去。

光朱于岸边目送飞舟远去,沉吟一阵,转头问身后稍远处的攸宁,“算算时间,最多还有一两日他们就会来了,冰.毒你制好了吗?”

攸宁摇头,“水下的冰山生有一种地衣,长到五年以上就可制成冰.毒,但年限确实不好分辨,您的人采来的都不足五年,怕还是得我亲自下去找。”

“那就辛苦你了,”光朱想了想道,“那匣子里正好有一块扶桑暖玉,佩于心口可御寒驱邪,你戴上再下水。”

攸宁道:“我已戴上,这就准备下去。”说罢脱了大毛披风,将裙摆缚于腰上,慢慢下了水。

光朱对侍卫们使了个眼色,垂目瞧了瞧那只在冰上跳来跳去的雪狐,上前将它抱起,进了冰域中的囚牢废墟。

攸宁潜到海下冰山群中,借着浅海里尚算明亮的光线,仔细分辨其中冻结的散碎地衣,间或浮上水面换气,四名侍卫不远不近在附近海水中守着。眼见天色已晚仍未寻见,攸宁不由有些着急,再次换气后掉头往另一边游去,那几人明显误解了她的意图,立刻剑拔弩张围上来。

水中无法说话,攸宁只得向上浮去,想出水后与那几人解释清楚,哪知等了许久不见人上来,正疑惑间,水中咕嘟嘟冒出一串气泡,一条手臂倏然从水下伸出,一把勾住她的腰,将她拖进海里。

攸宁双腿疾摆,拔出腰间匕首,眼尾余光却瞥见蹁跹翻飞的一段鲛尾,一时间悲喜交织,竟呆住了。

那人揽紧她几个纵身,迅速游离这片冰海,在海下冰山中穿梭一阵,将她托出海面。

攸宁刚一张口,他立即将手指竖到唇边,“嘘”了一声,悄声道:“跟我来。”

他上了岸,拽住攸宁左手,立即迈步往冰山背面绕去。

攸宁使劲甩开他的手,驻足道:“你做什么?”

“这后头有艘鲼舟,我带你去弥香岛,”少年回头催促,“快走啊,一会儿光朱发觉,你就走不了了!”

攸宁瞧着少年脸颊上滴落的水珠,摸索着将右手上的匕首插回腰间,低声道:“我不走,光朱说的对,我走了谁来证明你的清白?”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别听光朱的,”重瀛长眉微蹙,不耐道:“这么做,后果是什么你想过没有?”

“我想过,”攸宁注视着他,平静说道:“只要他们在我现身之前杀不了我,我出面之后他们就不好动手了,大不了抓我回去跟师傅一同受罚。”

重瀛火冒三丈,恨恨道:“你傻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出不出来作证都是一个样!”

“怎么能一样呢?”攸宁大声道,“事实如何,总得有人出来说个清楚明白!”

“你以为你说得清?”重瀛声色俱厉,逼视着她道,“就算你出面,他们也会污蔑你背叛师门,想方设法证明你说的话不可信,而你一旦出现在大庭广众下,便是插翅也难飞了!”

攸宁垂睫,轻颤的手指摸到胸口那枚暖玉,紧紧握住。

重瀛胸口起伏不定,语气却稍稍和缓下来,“从此以后你只能是众叛亲离身败名裂,什么功成名就,什么飞入青云,永远也别想了!”

“可我若是不出现,你和光朱,你们离天宫,乃至整个溟族都会很被动,我不能因一己之私而枉顾后果,”攸宁默然良久,抬眸轻道,“重瀛,我很感谢你为我着想,但越是如此,我越不能置身事外一走了之!”

两人目光一般的倔强,对视片刻后,重瀛忽伸手拉过她手臂,“你就算不现身,也不能就因此而认定是我杀了你,除非找到你的尸体——总之我咬死不认便是,快走吧,别啰嗦了。”

他不由分说,拉着攸宁掉头前行,两人跌跌撞撞绕过冰山背面,来到岸边。暮色中飞云断空,海潮拍岸,黯淡天幕下光朱伫立在重瀛驾来的那艘鲼舟旁,身后近海之中,密密麻麻的溟卫披甲驾舟,执戟肃立,一只只海兽在水下龇牙咧嘴,围住了整个海岸。

攸宁抽开手,后退一步。

光朱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凝视着重瀛的目光中流淌着一缕悲悯,“重瀛,总有一天,你会为你的天真和无知付出代价。”

重瀛眉峰深凛,紧抿嘴唇一言不发。

対峙之际,溟卫们驾驭的海兽忽起了一阵骚乱,光朱转头,瞭向海际。

一团黑云自远方海平面上升起,随着漫涨的海潮缓缓朝这边侵蚀过来,不多一会儿,黑云下现出层层鼓荡的风帆,数只海船拨浪履海,乘风逼近。

光朱神色微变,“不对呀,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朝着冰域驶来的海船共五艘,中间那艘巨轮率先降下风帆,缓下速度。明徵正立于船头,微眯着眼观察岸边情形。他旁边的甲板上停着一辆雕工精美的紫檀木四轮车舆,此刻拉车的两头雪雾兽正趴在车前,低头啃着油布上几条血肉模糊的兽腿。

穿梭的海风呼呼掠过,绣着金丝卷云纹的黑缎车帘纹丝不动,车舆内悄然无声,连车窗都覆得严严实实。

明徵侧身,低首对着车帘道:“督使料事如神,重瀛果然躲在这废弃的冰牢里,不过光朱宫主带的人比之前传回的消息要多很多。”

他略顿一顿,咬牙道:“……攸宁也在,瞧这情形,如今怕是不好对她下手了。”

车帘内没有任何回应,明徵踌躇片刻,又道:“灵犀宗的白尾海雕已包围了这片冰域,船上的数百名剑宗精英弟子也都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下水,督使的意思是?”

帘内突然传来一连串的咳嗽声,侍立在车舆后的一名黑衣影卫忙取过一个水囊,明徵上前一步,弯腰揭开车帘,那影卫也不进去,只躬身将水囊递过去,明徵垂着眼,看见一只骨节突出,冷白而瘦削修长的手接过水囊,缩回黑暗中。

明徵放下帘子,静静等待着。海船前方,离天宫的溟卫已整齐有序地往两边撤退,海面空出可容船只靠岸的大片区域,另外几艘海船也停了,等待着这边的号令。

半晌,咳嗽声渐渐停了,里头的人道:“剑宗弟子暂不下船。攸宁乃是重瀛杀人的重要证人,自是要好好审,你让人传话给碎针谷,请慎微谷主过来。”

这声音时断时续,低沉而又极为沙哑,仿佛混着细细柔柔的砂砾,但并不突兀难听,反而有一种奇怪的厚重苍凉之感,也无法让人分辨出声音的主人年岁几何。

“是。”明徵令人过去传话,自己仍是站在车舆边,低声请示:“需要把丹阳带过来吗?”

车内人道:“暂且不用,先把那小姑娘带上船。”

约莫一炷香功夫,明徵手下上前回禀,道光朱宫主不放人,放话说要审就公开审,所有人都必须在场,包括碎针谷和其他宗门的主事长老。

明徵目中掠过阴霾之色,沉声道:“督使,不如令各大剑宗弟子下船,把人强行带过来。”

车内人轻笑一声,“强行带过来?抢么?我们抢得过离天宫?这可是在海上……你的人送来的消息不是说重瀛回到离天宫,被光朱关了起来,她自己只带了二十来人到这里么?”

明徵道:“这……”

车内人咳一阵,缓了语气,“如今不仅重瀛在这里,光朱带的人也远远不止二十人……所以明徵,你可别小看这位光朱宫主,很明显,她用你的人传了假消息……幸好我没信,否则按你的计划,船队开去离天宫,你另派人来此杀攸宁,不仅解决不了麻烦,还会被光朱拿个正着,如此一来我们就更被动了。”

明徵心下懊恼,却反驳不得,只能恭维一声,“督使英明。”

七洲会盟的高层势力盘根错节,作为盟主最信任的下任南域督使人选之一,明徵尽管骄傲自负,但明面上还是得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北域督使言听计从。这人两日前赶到玄渊海畔问明情况,当即便下令前往海中一处废弃的冰牢,正在等消息的明徵原想按兵不动,见到他出示的令牌才不得不依令而行。

半道上接到内应传递出的消息后,他请这位督使示下,是否掉头去往离天宫,哪知得到的回答竟然是加速行驶且航向不改,等到达之后再见机行事。

明徵一路腹诽不止,直到此刻,才不得不承认车内这人的确有过人之处,至少,他一定有比自己更可靠的消息来源。

“离天宫的内应,想来已被光朱清了个七七八八,”里头喘息一阵,接着道,“剩下的,回头也都撤了吧。”

“……是。”

“去请碎针谷和其他宗门的人过来,然后恭请光朱宫主上船。”

黑暗笼罩了整片海域,今夜海风尤为嚣狂,天际浓云迭叠,偶有惨淡月光挣出重围,虚弱一现又被淹没。

巨轮在离海岸不远处抛下锚,船员放下宽长的吊板,一块块交叠垒到冰岸上,长长的灯笼汇成两道蜿蜒浮动的红线。光朱领着重瀛阔步走上吊板,一红一蓝轻衫迎风,船上各自裹着大毛衣物的众人均坐直了身子,各怀心思盯着这姐弟俩。

宽阔的甲板上已摆了一排的椅子,那架紫檀木车舆居于中心,碎针谷慎微坐于车舆左面,下首坐着慎清及另外两名长老,车舆右面是灵犀宗和擎云剑宗的两名长老,最下首空着一张椅子,明徵立于车舆一侧,还未及开口,慎微已急道:“我碎针谷弟子攸宁呢?”

光朱侧身,身后侍卫簇拥着一个少女上前,那少女披着海獭披风,低头行至慎微面前,拜倒行礼,“弟子攸宁,见过谷主及众位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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