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声震屋瓦。
原本打着瞌睡的守卫大梦初醒,回头便要喊人,桑令的剑在手中一转,鞘已击中他的后颈,人立刻软软的倒了下去。
和殷无虞猜测的一样,太元府中的人所剩无几,大部分都被派出去押送《元化心法》了。
他们一行不过十余人,有条不紊地穿过正门,向里走去。
这样大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其他人,桑令和桑闻分头迎上,殷无虞继续晃悠着朝里走去,顺手抓过一个人,“请问萧知玄在哪里?”
那人没有回答,反而大喝一声,抽剑便刺。
殷无虞被这气沉丹田的一嗓子吓了一哆嗦,右手扣住那人手腕反拧,未等其脱手的剑落地,左手已然横掌击断了他的咽喉。
与此同时,外仪门内挤出更多持剑侍卫,乌泱泱的拦住了他的去路。
殷无虞瞟了一眼,下一刻,衣袍掠起,化作一道残影切入人群之中,如游龙穿梭,瞬间缴下所有兵器,叮呤咣啷扔了一地,只留下一柄握在手中。
剑光如匹练横空,去势威不可当,但见四处猩红绽放。
腥甜的气味激发出血蛊的凶性,蛊虫贪婪,愈发渴望着更多更新鲜的血液。
殷无虞没有躲,任凭滚烫淋漓的鲜血洒了满身。
他隐隐有些亢奋。
好像现在往里走的每一步,都是在走向景淮,走向自己从小向往的平静生活。
太元府前院种了许多山茶花,腾腾杀气掀起疾风,催折花瓣自枝头落下。
漫天花雨洋洋洒洒,殷无虞摊开手心,接住一片。
“何人胆敢在此放肆!”
中正浑厚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殷无虞应声望去,微微一歪脑袋,“......萧沅?”
萧沅站在高处的正堂门前,殷无虞站在院子中央。
两人隔着人群遥遥对视。
殷无虞微扬起头,远远欣赏着这个武林盟主。
年过不惑的男人身躯伟岸,神色严肃,举手投足间尽是睥睨天下的威严。
习武之人都有一个通病,总是想会会当世的天下第一,殷无虞也不能免俗。
来太元府是为了灭萧知玄的口,也是为了当下这一刻。
他慢条斯理的解开披风,随手一抛,黑金色在夜幕中被高高扬起,随即身形疾掠似飞鸟凌波,长剑亦随之化作利光,划破夜色倏然而起。
*
剑势如虹,嘶鸣破风。
白玉面具死板空洞,转瞬已至眼前,剑身反射出的光恰好落在隐匿的双眼处,照亮了当中冰冷的杀意。
萧沅不敢大意,轻击腰侧剑鞘,反手接剑后立刻横贯反格。
剑招相接之际,似有一股无形气流悍然爆开。
两柄长剑若疾风骤雨般刺出,交织穿梭,瞬息万变,掀起阵阵雪浪,两道身影缠斗一处,兵刃碰撞声铿锵不绝,带起赫赫风声。
殷无虞剑法精绝诡异,萧沅沉稳中正。
绝顶高手之间的对决,就连攻守之道也暗藏万般变化,直让人眼花缭乱,若不是尚在互博性命,在场众人恨不能停下手来细细一观。
单论剑法,殷无虞其实稍逊一筹,那是经年累月累积出的差距,不可逾越。
但他出手邪佞狠辣,灵动似妖鬼,总让人防不胜防。
“好身法。”
萧沅冷笑着赞叹一声,话音未落,便见迎面递来一剑。
分明是避无可避的一剑,萧沅非但不躲,反而逆锋而上,待剑至眼前时方才矮身闪过,挥剑直取对方下盘。
殷无虞当机立断,足下一点纵身而起,落地转身时剑已换至右手,反握住自胁下向后斜刺。
这一手刁钻邪门,萧沅毫无防备,心中不由大惊——居然是个双手都能使剑的主。
他对身体的控制力已然登峰造极,也只能险险避过,衣袖还被剑气撕破了一道口子。
只见剑势未竭,掌风又到,在未得手的瞬间变掌为指,随即并指如刀,招里藏招,环环相扣,让人应接不暇。
萧沅一时竟躲的有些狼狈。
殷无虞极轻的笑了一声,刻意压低了嗓音,“无论外功内力,我皆不如你,可惜你们的招式花头太多,便是禁锢太多。”
萧沅心知他所言非虚,全力一击。
“铛——!”
秉雷霆之势的双剑猛然相撞,双方皆是虎口一震,兵刃险些脱手。
他们的身影一错而过,快的令人瞠目,连带起的风都饱含杀气。
二人稳住身形后立刻回身出掌,相接时掌力疾吐,两股截然不同的内力相撞,怵然鼓起衣袍。
萧沅退后半步,心中大为困惑。
方才交手时,他探出了对方内力,这人年纪尚轻,体内极寒极热的两股内息纠缠在一起,虽妖异混乱,却又协调有序,实在是古怪至极。
他用余光扫向混乱不堪的战场,虽然两方人马数量悬殊,但是太元府的人明显已经落了下风。
……这样纠缠下去不是办法。
萧沅挥出一剑,随即闪身退入前堂,也顾不得什么武林盟主的颜面,抄起烟火响箭便要发出信号,召集周围的人手前来支援。
他刚拉住信引,便见青光一闪,手中响箭已被削作两段。
“萧盟主这就没意思了。”
殷无虞轻轻一笑,语调戏谑。
他从前并没有见过萧沅,但他知道这个人很烦。
虽说是景淮的亲爹,可一个始乱终弃生而不养的人,哪配当爹?更何况他还自作多情,起了逼迫景淮接下太元府的念头,也不管景淮是否愿意,等萧知玄一死,他后继无人,肯定会更加纠缠不休。
实在是可恶,与殷述不相上下的可恶。
只有杀了他才能以绝后患。
不过只是少了一个没什么感情的讨厌鬼,想来景淮也不会多伤心。
前堂正中,灯火通明,一正一邪两个人却默契的未动刀兵,只是相对而立。
萧沅内心也是思绪万千。
他早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来这,太元府内究竟有什么是他们想要的?
即便是有《明彰剑谱》,按此人炉火纯青的刁钻剑法,剑谱必定不如《元化心法》来的诱人。
他凝思片刻后,凛然道,“想来阁下便是不留行的首领吧。”
“是啊,萧盟主比聂千暮厉害多了,可见江湖传言不实,太元府比云峰阁强了不止一星半点,怎么会被代替?”
萧沅冷哼一声,十分不屑,“邪魔外道,正派武林中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殷无虞无甚所谓的笑了笑,欣然发问,“那你猜猜,我为什么要割掉聂千暮的脑袋?”
萧沅拧眉,立刻警觉的瞪视向他。
即便隔着面具,他也能感觉到对方似乎更开心了些,连声音都含着笑意,“因为,我要把它当作礼物送给你的儿子,萧知玄呀。”
闻言,萧沅瞳孔骤缩,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因为他很清楚,这确实是他儿子能做出来的事。
萧知玄向来野心勃勃,怎么肯看着云峰阁声名鹊起,抢太元府的风头?
而且这一次不留行将云峰阁灭门,却反常的没有带走秘籍……
或许他的儿子,真的和这个恶贯满盈的魔头狼狈为奸了?
趁萧沅在惊疑中分神,殷无虞暴起发难,出剑直取其心口。
这一剑来的毫无预兆,迅疾无比,萧沅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眼睁睁的束手待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前堂深处的黑暗里飞出一枚银针,堪堪将剑打偏三寸,剑尖伴着血肉发出的“噗呲”声,钉穿了萧沅的肩头。
眼看着即将得手,却被不速之客坏了好事,殷无虞怒火攻心,恶狠狠的回过头,居然抽剑丢下萧沅,想也不想的腾身袭向银针来处。
长剑化作一道利光,裹着凛冽杀机直刺过去。
轻纱帷幔如同被狂风卷起,骤然掀开。
烛光拨开黑暗。
帷幔后景淮的脸,清晰的倒映在殷无虞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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